老吳敲響了緊閉的家門，道：“我回來了?！?p> 這已經是他離家第三天了，他感應到離就在屋子里?？擅鎸ψ约旱牟晦o而別，離見到自己會是什么反應，老吳茫然無措。
老吳推開房門，一碗白粥和一個空碗擺在大堂的桌子上。向房里看去，離一個人坐在床角，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睛有些紅腫，眼圈也有些發(fā)黑。
老吳走近，在床邊坐下，抱著離的肩膀，道：“我回來了?！?p> 離的身子有些發(fā)顫，許久才一字一句說道：“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別人，五年前你問我王后蘇氏的時候神情就不對……你的解釋我當時也信了，后來你隔三岔五偷偷外出我也沒管你……五年無嗣是我的錯，我們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銀錢。城東王老漢去年生病賣掉了田地，我們可以把他女兒接過來給你做小，我瞧過她，也算俊俏……如今兵荒馬亂，你去尋王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老吳聞言，愣了愣神，眼神空洞帶著茫然，離以為老吳默不作聲，是不想要她，于是又小聲哭泣起來。
當一個謊言說出后，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彌補它。老吳沒想到離的直覺竟然如此精準，直接猜出他和呂素素相識，也沒想到離會推測出許多莫須有的事物。
老吳連忙撫著離的背，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老吳曾經聽東海的師兄傳授哄女人的經驗，首先無論有沒有錯，都要先承認自己的錯誤，將自己“犯錯”的主要原因推給別人，其次回憶過去的美好，最后表達對未來的憧憬，順便給予一個保證。
“這三步下來，再冷傲的女人都對你沒了脾氣?！蹦俏粠熜秩缡钦f道。
老吳整理好思路，對離沉聲說道：“抱歉，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與你道一聲就出門的?！?p> “你說的王后，我確實是不認識的。這幾次出門，只是想找回我的劍?！崩蠀菦Q定不承認自己認識呂素素，他是篤定離不知道自己保留有之前的記憶，以后的陸璃也無法對他問責。
他拿出了青絲劍，“你看，我的劍被人調包了，我趁著這次兵亂成功將它取了回來，你不用為我過分擔心。”有物證在此，老吳氣定神閑。
“這五年來，我想我們也算知根知底，相濡以沫。無嗣之事我是從來不在意的。我本來就是個孤家寡人，有安心之處對我來說就已足矣。你還記得當初我答應留下來的時候，你挖出的那壇酒，還有你費盡心思做的幾個菜嗎……”
“我怕你嫌棄我……”
“我從未將過去忘記，所以我更想將這日子過下去。你看我們的銀錢是不是漸漸多了起來？我伐竹你捆扎的日子多么祥和？無嗣又如何？有你在足矣……”
聽到這里，離早就停止了抽泣，特別是聽到“有你在足矣”的時候，眼中更是泛著莫名的光彩。
“可是我沒想到”，老吳話鋒一轉，“我們之間不知什么時候有了這樣的隔閡，竟讓你對我產生了誤解……”離安靜地聽著，臉上充滿了自責。
“呵，攻守之勢異也?！崩蠀莾刃南氲溃斑@些哄人的話術，對陳菁說只會引來嗤笑，她會直接看穿自己的念頭。若離有著之前的記憶，恐怕也不會被自己影響。不過如今的她，心境受心魔影響太深，說這些話倒是正好不會被看穿……”
離聽完了老吳的話，臉色變得羞紅，靠在老吳的肩頭，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你說什么？我沒聽見。”老吳刮著離的瓊鼻，調笑道。
離的臉色更加紅潤，突然，她撥開老吳的手掌，吻上他的唇。老吳上半身被壓在床上，面對這么主動的離，也是深感詫異。
“要我?！奔毴跷螟Q的聲音在老吳耳邊響起，身上的佳人吐氣如蘭，身軀一片火熱。
“海誓山盟哪里比得上坑蒙拐騙？”老吳撫摸著火熱的嬌軀，想道：“只要不被識破，坑蒙拐騙就是海誓山盟！”
白天的城中因為這幾日的兵鋒顯得有些安靜，但某處的床板卻不甘寂靜，在晴空萬里的天空下“吱吱呀呀”地叫著，仿佛不堪重負，片刻不得停歇。
……
這一世，老吳活了六十五年，離在他死后也相繼離世。老吳在這些年中，將太陰天月神功和大日曜法相繼入門，身劫、魂劫、心劫相繼度過，可離仙境只差臨門一腳，怎么也跨不出去。
“只是體驗境界，又不是真正的修為，有什么好可惜的？只有你融入的太陰之精和火鴉王羽是真的。”陳菁的聲音憑空在老吳心中響起，“體驗一下更高的修為，對將來也有好處。修行就像往杯中倒水，對道的感悟能讓杯子擴容成木桶。境界到了，突破就是時間問題而已。抓緊時間進入第二世吧?！?p> 老吳看向自己的玄胎，那里元神坐于天地中央，頭頂九片火鴉王羽炙熱生輝，腳底太陰之精化為無盡陰海。在融入陰陽神物時，陳菁便提醒他注意陰陽平衡，畢竟太陰之精乃天地神物，在這世間獨一份，而火鴉王羽，據陳菁所說，是遠古一只火鴉王的遺留。幸好太陰天月神功層次也極高，對陰屬神物的控制也更強，不會輕易令二者失衡。
第二世，老吳化作一個書生，因緣際會救了一只白狐。后來白狐修道化為人形報恩，書生卻早有家室，女主人是陸璃。白狐于是看著這兩人生老病死，最后隱于山林。
第三世，老吳又化作一個書生，機緣巧合，將一個流落于荒郊的美艷女鬼從大妖手中救出，送入輪回。老吳進京趕考，金榜題名，做了陸宰相的女婿。這一世，是七十三年。
第四世，老吳出身北域魔族。魔族南侵，劫掠中原，老吳卻縷縷放過劍宗一個叫陸璃的小娘子。最后老吳叛出魔族，與陸璃南避戰(zhàn)端，卻被人族圍殺，二人雙雙隕落。
“人妖鬼魔四道，這四世中最能讓你歷練的便是人魔二道，你卻這樣草草了之?！标愝嫉穆曇魝鱽?，老吳頗為窘迫。魔道世界中他的修為起點是仙人境，作為一個魔將，在戰(zhàn)時通敵，人魔二族都容不下他和陸璃，最后被人圍殺。
“那女子好看，直接擄來做妾便是，何苦浪費一世機緣？”陳菁說得這樣直白，讓老吳無地自容。
“我們之間發(fā)生過的事，我也未曾瞞你。你的血脈十分親近這片天地道則。當時在萬隕山，抓你讓你與那女子雙修取蓮。”陳菁話鋒一轉，講起了另外一件事：“只有魔界能允許魔族成神，可是魔界在數萬年前破碎。魔族在人界成神，只能欺瞞天意。當時我還不知道，以為用陰陽道法解開陰陽輪回蓮華即可，誰知蓮華有此天地意志，我不得用。最后想到之前借你血液療傷便察覺其中似乎有種物質，我稱為道源，此物我也解釋不清，反正纏上了因果、命運。我本是不想再染指，可當時破境心切，愿為突破犧牲一切，棄了這清白千年的軀體又何妨！”
“成神后，命運之道、時間之道大為精進，又去了一趟昆侖闕，搜了一遍天宮遺址，在宿命池前看到幾縷光影，倒也推算出幾分未來?！?p> 陳菁的身形顯現(xiàn)，在意識海洋中如同元神對話：“你的念頭我全能捕捉到，你看到我時想的什么我都清楚，但敢付諸行動嗎？”
“最后一世是仙界，把握好和那劍宗小女孩的關系。在這個心魔營造的世界中被人殺死，我反應慢些你們就真沒了。呂素素用兩世才補全的神魂，你也知道不易?！?p> “修為，才是立身之本！”
老吳心里感嘆道：“難怪感覺白狐和女鬼似曾相識，原來是呂素素修補神魂的過程。只不過不知她再此醒來，用魔種補全的神魂是不是她了。”
忽然想起陳菁能捕捉念頭，老吳臉色頗為尷尬，“也不知這是什么境界才能用的術法，又如何能夠提防?！?p> 剛想完，便聽見陳菁說：“圣境修士皆可，但對神魂消耗頗大，因此圣人也不常用。我自覺無太大負擔，當然我也不善將一個人的無數念頭分開剖析。”
“你還不擅？”老吳怕被陳菁捕獲了心聲，不知如何吐槽，卻發(fā)現(xiàn)根本提防不了心聲吐露。
“還有最后一世，快去吧，別嘀咕我了?！标愝颊f道。
一切場景緩緩消散，老吳再次進入輪回。
這一世，他作為天宮四大戰(zhàn)神，掌管天河。為更好感悟陳菁給的功法，老吳時常去日宮天子和月神處論道。其中多有真知灼見，老吳受益匪淺。時西方佛界欲傳道中原，便傳出流言，或挑撥離間，或暗中策反，使天庭貶謫數十人，老吳亦在此列。
仙道世界在這里便結束了。老吳歷經人妖鬼魔仙五世，在仙界中最后的境界是大羅金仙。
老吳睜開眼，面前的蛇尸傀雙眼徹底化為白瞳，胸口處有一個平滑的切口。陳菁就在一旁，手中握著一顆玲瓏剔透的心臟。
老吳神海中五世記憶洶涌，無數道則感悟向他神魂沖去。陳菁向老吳眉心點出一指，助他穩(wěn)住神魂。
“七竅玲瓏心，不愧是遠古傳說之物。你身上必是有大氣運的，否則怎么會屢屢撞見神物？那個小丫頭要醒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做。下次再見面，我估計就要與你同行，屆時你護著我可好？”陳菁嬌笑道，柔荑撫摸老吳臉頰，隨即身形消失不見。
陳菁一走，老吳連忙走到陸璃跟前，扶起撐住陸璃。陸璃緩緩睜開眸子，微微失神，還不自覺往老吳懷中拱了拱，順手向小吳摸去。老吳渾身一個激靈，陸璃也瞬間反應過來，耳根子緋紅一片，連忙起身，召出劍來怒斬蛇尸，連砍三四十下才肯罷休。
“陸仙子？”老吳叫道。
陸璃的心有些亂，她在幻境中過了五世，四世都和老吳上了床，還全都是自己先提出要求的。如今驟然醒來，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卻在腦海中怎么也揮之不去。
“陸仙子？”老吳又喊道，還握住了陸璃的手。
陸璃心慌意亂，終究沒掙開，強壯鎮(zhèn)定，淡淡說道：“你受幻境影響太深了，到現(xiàn)在都分不清現(xiàn)實?！?p> 陸璃的臉紅出賣了她。相處四世，老吳早就了解到陸璃的堅韌要強。除非萬不得已，她絕不會說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一切話語都是多余，老吳直接吻向陸璃的唇。
陸璃掙了掙，終究沒有動彈。
良久，老吳在陸璃耳邊說道：“幻境所言，亦是我的心聲?！?p> 兩人相擁，彼此的心跳節(jié)奏如一。
又是七天。
清風明月小竹樓，這是陸璃的隨身洞府，二人從中走出。
那日從心境中出來，將這片空間尋了個遍，二人都未找到呂素素的去向。
老吳的儲物袋中，還藏著當初陳菁給予的小鼎，老吳推測那應該也是個空間寶物，不過他無法動用。那池靈血他取了出來，其中蘊含的能量靈氣，如今正好用得上。他在心境中的感悟極多，用陳菁的話來說，便是容器已擴，只差填滿了。
那壇圣血，老吳分出三十滴給予陸璃。雖然陸璃作為劍宗嫡傳身家不菲，但看到老吳出手如此闊綽也不禁詫異。中域不像東域那般貧瘠，用靈石靈玉交易。中域的底層修士與民眾都用銀兩，修為高一點則用仙露和圣液換取寶物。仙露是一個散仙凝聚一月靈氣才得到的一滴精華，圣液是一位亞圣凝聚一月而成。
縱是陸璃的師傅是璇璣劍圣，她身上的圣液也就三滴，還是她師傅給她保命用的。
一次性看到這么多圣血，陸璃并未詢問來源，圣血只有殺圣才有，只當和老吳的那把劍一樣，都是老吳的機緣。
陸璃只收下了十滴。十滴圣血厚重如山，圣者的意志都被消除磨滅，可以直接使用。
“一滴圣液能換仙露千滴。四百年前有三位人族大圣困殺一位魔族強者，得血萬滴。有一滴流落到了京師黑市，竟拍得白銀百萬?！标懥У慕榻B讓老吳有種天降橫財的感覺。以前修為低微，財不露白，陳菁給的東西他從未在別人面前展露過?，F(xiàn)在修為上來不少，可處理圣血這種東西依舊不夠格。
那池靈血中蘊含能量龐大，老吳和陸璃一同吸收，伐骨煅髓，錘煉肉體、真氣，老吳與陸璃雙修，乘機突破到化神。陸璃此刻周身真氣四溢，不時有威壓散出，真氣的積累已經到了極限。
陸璃在心境中的最后一世一直在觀劍，從刺客之劍觀到帝王之劍，從詭異之劍觀到正大之劍，境界的積累已經足矣。三世俗世煉心，體悟紅塵，心境已臻完美。與老吳的雙修帶來的氣機補益，更是錦上添花。
陸璃就等著出去渡劫了。
陸璃控制著自己無法再壓縮的龐大真氣，小心翼翼地擴大之前進入時通過的空間節(jié)點。
眼前出現(xiàn)一個如門大小的空間通道，清新的空氣涌入，老吳終于不用再聞著地底的尸臭。
明心寺的野外，烏云驟起，狂風大作，這是屬于陸璃的仙劫。
遠處卻有人御劍直奔此處，走得進了，老吳辨出飛在最前面的是曹文。
曹文看見老吳和陸璃，大喜，朗聲道：“險些辜負了世子之托?！?p> 曹文身后的人也紛紛落下，老吳認得有林苒，徐家這次外派的大師兄徐長卿也趕來了荊門，出現(xiàn)在老吳面前。
“陸璃就要渡劫了，還請大家先為她護法?！崩蠀菍σ槐娙苏f道。
林苒臻首，道：“應有之義?！?p> 于是眾人散至周圍五里，為陸璃護法。陸璃則當空半跏趺坐，看來對渡劫并無太大壓力。
眾人都是仙人境之下，護法時都留了心神觀摩陸璃渡劫。
天空中的威勢在積壓。半柱香后，陸璃調好了氣機，同時一縷輕飄飄的風從天空中落下。那風剛出現(xiàn)時極小，只有一絲，卻在途中暴漲，吹到陸璃面前時，已經成為連接天地的龐然大物。
“萬物大同風！該風只能硬抗，最為消耗真氣。”老吳對災劫也有所了解，看到那風同化萬物，越吹越大時，立馬辨認出了風的種類。
陸璃身上出現(xiàn)一層護體劍罡。大同風吹上去時，劍罡的閃爍猶如石子入水產生的波紋那般頻繁，每閃爍一次，代表著一層劍罡的消失。
最初一絲不起眼的大同風，竟吹了陸璃整整一上午。最后一縷大同風消散后，陸璃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她連忙取出數十滴仙露，抓緊時間恢復真氣，能回復多少是多少。
陸璃沒吸收幾滴仙露，第二波災劫已經到來。一團沙土被卷到陸璃身上，隨即她的皮膚沙化，露出紅色的血肉。陸璃的皮膚在真氣的滋潤下又重新生長出來，沙土卻又來侵蝕。幾番下來，陸璃身上裹了一層厚厚的泥殼，誰也觀察不了里面的陸璃情況。
又過半天，泥殼還未碎裂，一朵黑色的云霧又籠罩陸璃，瞬間將泥殼染成漆黑。
“水災第一劫，弱水！”繞是老吳知曉陸璃身上有圣血，也不禁為她產生了擔憂。弱水之毒，鴻毛不浮，連圣人都要退避三舍。雖然陸璃身上的只是些云霧水汽，但她就算破境也只有仙人境的修為。
弱水侵蝕著陸璃，已經將原先的泥團腐蝕得形銷骨立。一股能量波動傳出，黑肉脫落露出白骨，又瞬間長出紅色的血肉。陸璃最終還是用上了圣血。
弱水的侵蝕仍在繼續(xù)，不斷有黑色血肉掉落紅色血肉長出，二者在陸璃身上激烈的拉鋸。陸璃的下方草木都已枯死，土壤都因為掉落的血肉而被腐蝕出一個深坑。腐蝕完血肉的弱水會很快消散，無法在世間長存。
圣血的帶來的恢復效果終究抵住了弱水的侵蝕。可是不等水災結束，陸璃新生的血肉又燃起火焰。
這是燃靈火，專燒真氣。索性圣血能量極為龐大，其中最難處理的意志又早被陳菁磨滅，吸收起來鯨吞海納猶嫌其慢。
弱水的痕跡早已消失，全身燃起的火焰也漸漸熄滅。陸璃身上的黑痂脫落，真氣化作一件長袍披在身上。
現(xiàn)在只等最后一道天雷劫了。渡仙劫者不知幾何，有多少人是身死道消在這天雷之下，功虧一簣。
雷云聚攏，天空中雷聲不斷。陸璃則在抓緊時間回復真氣。
雷劫的強弱以雷云顏色劃分，可分為最普通的黑云雷劫和異色雷劫。至于雷劫的靈性，則多與渡劫之人對道法的感悟有關。雷劫靈性越大，威力越強，渡劫之人在渡過雷劫之后對天地道法的感悟也就越多。
漆黑的雷云逐漸化為銀白，偶爾閃過的電弧透出一股屬于劍的鋒芒。這是天地之劫，也是天地之饋。
陸璃持劍，凝神靜氣，竟率先對天空中的劫雷出劍。世間萬般皆靜，花花草草，枯木樹葉，在這一刻都染上鋒芒，下一刻便遙指天空，似要飛升而去。
這一劍，陸璃出的并不輕松。一邊要硬抗天地的威壓，一邊要梳理新生的經脈，幸好之前的圣血讓陸璃狀態(tài)恢復了七七八八，否則光憑仙露至多恢復三成。
陸璃這一劍聲勢并不煊赫，卻帶有一絲超凡脫俗的意境。老吳看過劍宗的劍九，覺得這一劍是其中略微提到的劍十二，問仙之劍。一劍出而自入仙境，這也是劍宗的獨到之處。
仙人凌駕眾生，這一劍也超凡脫俗。天空中的劫云受氣機牽引，凝聚成一道遍布鋒芒的劫雷，其中的銳意刺得下方眾人皮膚深疼。
“轟！”天空中銀光一閃，將這片陰暗的世界渲染得如同白晝。劫雷后發(fā)先至，率先撞上陸璃的劍。
刺目的光許久才散，劫云也一同消失。陸璃周身百步之內，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白灰，草木都化作齏粉。
老吳看向陸璃，她渾身浴血，身上的傷口恢復肉眼可見，數個呼吸后便長好了，皮膚泛有光澤，瑩瑩如玉，氣息已經更上一層樓。
“恭賀道友！”林苒曹文等人皆拱手祝賀。
相較于凡人的生死，無疑是仙途更值得修士注意。眾人回去的路上，竟無人詢問此次魔患以及凡人的生死，一直在關注渡劫事宜，直至行到荊門縣衙，林苒才問了一句此難緣由。
“此次田獵長林境內共獵妖十八起，獵魔二百二十四起，精怪十五起，鬼怪六十一起。其中化神層次的共有三十八起。化神之上的邪祟，只有你們這一起。曹文描述了地底枯骨和滿湖怨氣，還有詭異的蛇尸傀和疑似背后之魔。能說一說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嗎？”林苒問道。
眾人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情況能讓陸璃都被困將近兩月。
陸璃簡要描述了經過，不過其中很多地方她都不明所以，因此也就說得迷迷糊糊。老吳倒是從陳菁那里得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可能暴露陳菁的存在，因此對陸璃的幻境說法連連附和，只可惜陸璃無法自圓其說。
至于呂素素，已經無人再關注她了。
來荊門的共七個人，曹文和徐長卿代表徐家來尋找老吳，林家離得最近，來了四個人，以林苒為首。劍宗居然也來了一個人，管陸璃叫師叔，應該是劍宗的后輩弟子。
林苒說道：“林家曾派出仙境長輩，追蹤氣息卻也只追蹤到明心寺附近，至于地底則未察覺出任何異樣，監(jiān)視七天只能無功而回，便留下我等在此守候。”
陸璃十分惋惜，也有些后怕：“蛇尸傀既廢，幕后的邪魔卻是未曾發(fā)現(xiàn)。只是終究沒將人救回來，不過也算有失有得?！?p> 那名劍宗的弟子聞言，道：“陸師叔問心無愧即可，天下修士也沒幾個如同陸師叔這般盡心盡力的。弟子先用靈符傳訊給宗門，報師叔平安，這次可將宗門幾位長老嚇得不輕?！?p> 陸璃在劍宗的嫡傳地位可見一斑。
老吳后來才知道，劍宗的宗門不大，只是名聲震于世俗，而其中優(yōu)秀的劍修確實很強。劍宗弟子中能列為嫡傳的少之又少，一旦被列為嫡傳，便是當做繼承者培養(yǎng)，損失一兩個就算得上是青黃不接了。
老吳在心境中高屋建瓴，覺得劍九不過如此，劍十二也一目了然?？沙鰜砗髤s發(fā)現(xiàn)無法施展，他為此專門向陸璃詢問。陸璃說：“劍者，修氣，修神，修意。意到了，便自然而然施展出來了?！?p> 果然，陸璃是天賦異稟的。這讓老吳分外欽佩自己剛出來時面對陸璃的果敢。陸璃是可以廝守終生之人，徐超給自己安排的虞安安還未見到，但徐超也明言對那人求其家業(yè)即可。
五世歷練，讓老吳有滄海桑田之感，四世的糾葛也讓年輕的陸璃也深陷其中。在現(xiàn)實中的第一次歡愉之后，雖然下身有些疼，但貼著老吳的胸膛，陸璃覺得倒也挺好。四世相處，她自認也了解老吳的為人，執(zhí)著于劍，如她一般，困頓相守，不離不棄。
眾人散去，陸璃還要閉關穩(wěn)固境界。之前服用的那滴圣血在在體內還有殘余，也需要好好消化。
曹文和徐長卿走之前，得知老吳要陪著陸璃，跟老吳說年底前回趟東海，世子有事面授。
林苒等人自然要回長林，那個劍宗弟子也要繼續(xù)游歷——他這次也是碰巧在附近接到宗門通知。這消息還是最初林家傳訊給劍宗的。
老吳一時無事。他忽然想到呂素素似乎還有一個婢女，呂素素消失這么久，也不知道呂府怎么樣了，呂父又如何，便決定去呂府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