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要追我。
他說他來水荇宮就是為了追我。
可他到底是誰?我們以前認識么?為什么我對他和離染的記憶都是零呢?或許我真的不認識他,所以記憶才是零,但我想不通的是,為什么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的心會沒來由的痛一下呢?難道我有心臟疾病自己卻不知么?我給自己探下脈,脈象一片平和,我的身體沒有問題。難道當時一切都是巧合么?我揉著太陽穴,總覺得凌越這人身份一定不簡單,于是讓花郁把柳采鳶和翟瑜同時叫來
兩位到了以后,相互對視了下,似乎早已猜出來我叫他倆來的目的,沒等我開口,翟瑜先積極上了,
“我問過凌越,他是哪國人?家里都有誰?爹娘是做什么的?有幾處宅院?娶妻還是未婚?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武功是否拜過其它門派?可他高傲的很,我問了一堆問題,他只回答一句:英雄不問出處”
我,“......”
柳采鳶說道,“此人身份確實不明,但江湖中從未聽過凌越這個名字,他雖然極少開口,但從口音中多少能分辨出,他應是滄亓國人”
“滄亓國?”
“是的”,柳采鳶繼續(xù)說道,“離軒國與滄亓國并為天下雙雄,離軒國的國君是離染,滄亓國的國君是凌澈。話說這兩位國君都是年輕剛上位沒幾年的君王,離染呢,枂閣主是知道的,他看似無害,實際上他很擅于利用權(quán)謀人心,所以幾年之內(nèi),就把離軒國發(fā)展成強國,而凌澈呢,世人很少知道他的樣子,關(guān)于他的個人情報也非常的少,但從滄亓國近年的發(fā)展變化來看,可知凌澈是一個很強勢獨斷專行的人,剛繼任的時候,僅用兩年平了內(nèi)亂,接下來這幾年,滄亓國可吞了周邊不少國家的領(lǐng)土,實力相當雄厚。滄亓國與離軒國是勁敵。咱們水荇宮呢,多少因為離染的原因,所以情報出售上,多少偏幫離軒國,加上離染已向?qū)m主提出與你成婚的事,所以這兩年宮主偏幫離軒國更多了,但滄亓國非但沒衰,反而勢力愈加強大,你就可知這國君有多大實力了”
“哦”
我又問了個關(guān)鍵的,“那我是哪國人呢?”
柳采鳶和翟瑜兩人愣了好幾秒,瞠目道,“枂閣主,這你都忘了?”
我點點頭,“你們不提,我都想不起來問”
柳采鳶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是羽昭國人,小國,不爭不搶和和氣氣的國家,因為宮主太出名了,所以羽昭國國君的寢殿門口還立著宮主的雕像呢,哦對了,補充一點,國君是女的”
我額頭黑線,“那國君不知道簡無痕是個斷袖么?”
柳采鳶道,“她知道啊”
“那還立他的雕像?”
“國君說了,簡無痕這樣的男人,也就男人配得上|他”
我,“......”
翟瑜這時默默的說道,“咱們是不是跑題了?”
這下還真提醒我了,“是啊,我想知道凌越到底什么來頭,你倆大約多久會有消息?”
他倆又對視了下,
柳采鳶,“盡量”
翟瑜,“快些”
......
是夜,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站在盡是硝煙的戰(zhàn)場上,周圍的軍隊正在相互廝殺,有人倒下,也有人爬起來繼續(xù)攻擊,血色一片,刀光劍影中,分不清每個人的臉。我茫然的站在這里,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里,隱約聽到有人叫我,但不是熙枂,
“竹月!”
我不確定那人是不是在叫我,我的名字明明是熙枂啊,沒等我想明白,忽然我被人從背后抱起,然后一個猛力,我被放到了馬背上,我慌張極了,驚慌的剛剛坐穩(wěn)一下身體,馬兒就跑起來了,它要帶我去哪我也不清楚,只覺得很慌張,不知所措,這時又聽到有人叫我,
“竹月?。 ?p> 還是那個聲音,我去尋找那個聲音,可我找不到聲音的來源,突然之間,我感到背后像是有什么穿進了身體,再低頭,一柄赤黑色的長箭從我背后穿出,那染著血紅的箭頭著實嚇到了我,我這才感覺到—
痛??!
好痛!??!
我忍不住趴在馬背上,大氣也不敢喘,每喘一下或者動一下,心臟的地方都會牽扯的好痛,馬兒瘋狂的跑著,顛簸的我?guī)子麌姵鲅獊?,不知跑了多遠,身后又有一柄長箭嗖地飛過,馬兒似乎受了傷,驚嚇中忽地將我甩下馬背,
痛?。。。?!
真的太痛了,身上的長箭撕扯著我受傷的地方,真的太痛苦了。我的意識在消失,就連最后一絲力氣也沒有了,聽不到聲音也看不見周圍,就連傷口都不覺得痛了,想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吧。
我只覺得身體好冷,控制不住的蜷縮著,試著尋找溫暖的地方,好久好久,我才感到了溫暖,我想睜眼去看一下自己發(fā)生了什么,卻怎么都做不到,夢只會讓人沉睡,我突然好想醒過來...
好想醒過來。
這是我的夢,也是我拼命想逃離的夢。我努力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想動動四肢,可哪個都不受控制,我拼盡全力去醒過來,不管多努力,一切竟是徒勞。我讓自己沉一口氣,緩了緩,再次拼勁全力去蘇醒,不停的告訴自己,該醒過來了,該醒過來了,終于,我睜開了雙眼,坐起身子大口的喘著氣,還好,我醒了。
這個夢真得太長了,我出了一身虛汗,夢里的畫面還在腦中揮之不去。我坐了一會兒才起身下床,走到鏡子面前,看著自己,我忽然對夢里的竹月起了懷疑。我掀開自己的內(nèi)衣,仔細端詳起胸口來,可無論我怎么去看,皮膚都是完好的,我并沒有什么疤痕或傷口。這么看來,夢的確只是夢而已,那后背呢?
我正準備看一下,忽然被推門聲驚得停下動作,花郁趴著門框,愣了愣,接著弱弱的說道,
“枂閣主,就算你那個很大,你也不能...”,她話沒出口,手卻做起了揉|捏動作
呃...
我瞅了瞅自己的手,又瞅了瞅那片雪白,干笑兩聲,趕緊收了衣服,正色道,
“別誤會,我就是看看”
花郁,“......”
更衣之后,開始新的一天看家生活,夢或許確實只是個夢而已。每天重復著看病,巡游,研究醫(yī)術(shù),但當再次拿著醫(yī)書研究時,我的心卻再也不平靜。我的腦子里總是會思考著許多事情,比如凌越。
他說的,來這兒是為了追我。
離染也喜歡我,他寫情書也好,送禮也罷,我并不討厭他,反而也有一點喜歡了,但這種喜歡和對凌越的感覺不一樣。
我開始奇怪自己的行為,比如去溪溪谷的路上,總覺得他會在那兒路過,又比如給病人看好病時,總覺得他會看到這一幕,讓他知道我醫(yī)術(shù)有多厲害,還比如今天戴了粉色蝴蝶的鈴鐺手鏈,很希望他能看到,然后說上一句,真漂亮。又比如,我去餐都用餐的時候,很希望他能注意到弟子們對我的愛慕,但是,以上所有這些,一個都沒有發(fā)生過,就連餐都,這個弟子們都會去用餐的地方,我都沒有見過他。他怎么就不出現(xiàn)呢?我開始鬧心了。
難道說他被翟瑜雪藏了?不至于吧,一個新人而已,傲氣點又有什么呢?還是說他放棄水荇宮走了?也不能吧,他說他要追我,這么輕易就放棄了么?還是說他壓根就不想見我,根本沒有追我這回事?或許當時他只是隨口一句玩笑罷了,而我卻愚蠢的信以為真。照照鏡子,自己不過就是漂亮些罷了,他那么帥的一個人,身邊怎么可能會缺少我這樣的女孩子,或許他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看的,更討他喜歡的,他就去追別人了也說不定。想想這些天自己的想法和所期待的,呵呵,真是太幼稚了
“枂閣主?”,花郁側(cè)耳叫我
“嗯,有事?”
“程清護法請示枂閣主,何時重開醫(yī)學課?”
我愣了兩秒,對啊,不是有很多人,噗噗,專門為了學醫(yī)而來么?這是個機會,也是給對方一個機會。我暗自笑了笑,當即決定道,
“明天下午吧”
花郁應道,“是”,她正要去回話,我忽然叫住她,
“等等,改為今天下午吧”
“是”
“等等,還是一個時辰之后吧”
“......”
“算了算了,半個時辰之后”
“......”
“還是干脆些吧,一刻鐘之后”
“...好的,就這么定了”,花郁就差給我跪了,怕我再改變主意,直接跑去回程清的話了
一刻鐘,就一刻鐘之后,噗噗。
我開始化妝,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我雖然也沒什么必要為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美一美自己,但既然是講課,面對眾多弟子,良好的講師形象也是我作為師者的禮儀表現(xiàn)。妝,不可太濃,也不可太淡,唇色太妖艷了不好,太病嬌了也不好,腮紅打上一點就可以,不要太紅,也不要太粉,耳墜太大顯笨拙,太小可能會被忽視。這個紫金項鏈是身份和財力的象征,露一露沒什么,所謂給弟子們壓力,就是給他們生活的動力。這個服飾吧,還是穿裙子吧,嗯,這件不好,太露,這件也不行,露的太少...
“枂閣主”,花郁輕聲叫我
“嗯?”
“已經(jīng)過去半個時辰了”
“嗯,等著”,半個時辰算什么,大病初愈沉睡初醒第一課,良好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我繼續(xù)挑選著,不知不覺又過了一會兒。
“枂閣主”,花郁再次叫我,聲音更輕了
“嗯?”
“一個時辰過去了,弟子們都在等著呢”
“再等會兒”,我無視說道。為了學醫(yī),一年半載都等了,還會在乎我這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么,再說了,有的人還沒體會過等個一年半載的滋味呢,這點時間算得了什么?
于是,我晚了整整將近兩個時辰才出門,花郁看我的眼睛都快直了,
“怎么了?”,我故意問道,我當然知道自己超級超級美了,我想要的是別人的看法啦
花郁由衷慨嘆道,“太!美!了!”
我信心倍增,剛要講講我是怎么搭配的,花郁上前一步就推著我快走,“枂閣主,你再不去,他們就看不到你的美了,求你了,你可別磨蹭了”
我被她推著走,嘴巴撅得老高,“你兇我,你還懟我”
花郁心頭一橫,怒道,“就懟了,就兇了,快點走吧”
呀,小跟班都敢對我發(fā)脾氣呢,我邊走邊發(fā)著牢騷,“你,哼,你不要踩到我的裙子,哎呀,風太大了,走太快了,頭發(fā)都吹亂了,你等一下等一下,我想補個妝”
“不準補??!”
我,“你太兇了!”
......
終于,我出現(xiàn)在了醫(yī)書苑的門口。醫(yī)書苑的碧海閣,這里是我講課的地方。
簡無痕作為宮主他其實也教課的,但能讓他指點的,都是相當出類拔萃的弟子,比如賀櫪和那六個護法,都是被他一一指點,武功才得以精進的,行政司們多半也是簡無痕直接授教的,但也有少數(shù)不是,那些人是屬于那種管理強于武功的人,簡無痕加以利用,便都成了水荇宮的可用人才。而我,教課內(nèi)容一般是三個方向,一是純粹醫(yī)術(shù),二是解毒方法,三是身體結(jié)構(gòu),而第三個主要針對的是瘋殺手團的,與其說是身體結(jié)構(gòu),其實就是找人體的弱點,在哪里下手可以達到一招斃命的效果,那么這些弱點就是我需要講的知識點,所以第三方向并不公開,屬于特殊課程,弟子們能接觸到的只有前兩個方向。
花郁推開碧海閣的大門,我緩緩的走到講師的位置,下面的弟子們果不其然,各個都看直了眼,直到程清護法輕咳一聲,他們才記得要起立行禮。我掃視一圈,感到意外的是,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人。我笑著對眾人點點頭,借著講課開頭寒暄客套,我又掃視一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那個人,心情瞬間就不美妙了。自己這么費功夫的化妝打扮,呵呵,還真是幼稚,內(nèi)心的自己都在嘲笑著自己,“呵呵,化妝到底給誰看呢?”
既然如此,便是自己太過自作多情,我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開始正式講課。
一堂課下來,弟子們意猶未盡,還想向我討教討教,可我沒心情,并不想回復,便直接離開?;ㄓ糇分易?,也許她是感應到了我的心情,便拉住我請求道,
“枂閣主,要不咱們?nèi)ジ浇D(zhuǎn)轉(zhuǎn)吧,這會兒練功場非常熱鬧哦”
“練功場?”,我停下腳步,“那里怎么了?”
花郁說道,“還不是因為枂閣主終于講課了嘛,能進碧海閣聽課的都是等了一兩年的了,新人弟子們就被他們攔在外面不給名額也不讓進去聽課,柳十二他們就和藍段的師兄們打起來了,后來雙方要進行比武呢,新人們包括凌越,現(xiàn)在都在練功場呢”
原來如此。
凌越也在場?
“帶我去”,我吩咐道
“是”
若是這樣,那可真的有趣多了。
之前翻看水荇宮行政書籍的時候,我有了一些關(guān)于弟子等級的記憶。水荇宮的弟子分為七段,赤橙黃綠青藍紫,和彩虹顏色對應,估計是簡無痕圖省事就這樣潦草的定義了。赤、橙、黃是初段,柳十二是新人,目前是黃|段。綠、青、藍是中段,八卦圈主柳溢就是青段的。而頂段只有紫,到了紫段就可以接受簡無痕宮主親自指點武功了,不僅如此,還可以參加各種江湖門派比武,也有機會從事水荇宮管理,超級出色的弟子也有機會被提拔到瘋殺手團里,但這個純粹是個人選擇了。像賀櫪,他是當時比武勝出的,因此他成為了我的暗衛(wèi),還有程清,他酷愛武功,到了紫段后,簡無痕授教他武功絕學,程清很欣賞簡無痕為人,于是主動提出留下來為其打理水荇宮,直到現(xiàn)在。柳溱則是半路來的,在江湖上曾因簡無痕俠義相助,在人走向末路時又有了生機,于是拜在水荇宮,武功直接升為紫段。后來簡無痕發(fā)現(xiàn)柳溱很有洞察力,于是水荇宮現(xiàn)在上下所有的眼線及暗衛(wèi)安插,都是交給柳溱一手打理,簡無痕也是將人的長處發(fā)揮到極致了。
花郁說聽我課的都是等了一年兩年的,還有名額的說法,她這么一說,讓我想起確有此事。但凡來水荇宮的,必然都是為了學武,但正因有我,所以漸漸的也有部分弟子是專門為我而來,可我并不是每天都去講課,我是每隔一些日子,才會講一次,而每次講的內(nèi)容,也都很隨性,即便如此,弟子們也擠破腦袋想來聽課。由于想聽課的弟子很多,碧海閣坐位又有限,有的弟子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一堂課,所以到最后就形成了一個不成文規(guī)定:只能是中級以上的才可聽課,且按等待時間先后順序。這么一來,新人是絕對沒機會了。柳十二是新人里比較好斗那一類,估計是覺得這個規(guī)定并不合理,眾弟子皆平等才對,所以才有了練功場比武。不過么,凌越也在場,我倒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