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心下一陣唏噓,賈母又是一嘆:“賈家是武勛之家,不知積了幾輩子的福才得了敬兒這一個能文能武的人才。當年說起寧國府的賈敬,朝里朝外,哪一個不是豎起大拇哥?實指望他能有所作為,讓賈氏的榮耀在他身上延續(xù)下去,可……
那時候敬兒年輕,國公爺在世的時候那樣勸他不要摻和黨爭之事,他又哪里肯聽?
先是大阿哥一黨的明珠倒了,又是索額圖和太子,前陣子八爺黨鬧得那樣難堪,哪一個得了善終?
都說自古圣心難測,偏敬兒非是不聽勸,弄得今日這般田地。
蓉兒媳婦的事,看起來是寧國府內(nèi)眷之事,其實真的如你所慮,這里頭牽扯大了去了。
可是說到底,到了如今這地步,咱們能做的不過就是盡人事。誰又能知道今后事情會如何發(fā)展?瞧你伯父那樣能耐的人不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如今朝堂上不太平,咱們賈家經(jīng)敬兒那事兒之后,已經(jīng)不再遭人忌憚了。眼下看來,榮寧兩府的男丁是沒有一個成得了氣候的,但是咱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也該懂得進退。
這個時候且混著,待朝堂局勢明朗,賈家祖先若是開眼,保佑府中男丁事事順遂,并不為了封王拜相,只圖個平安度日也就是了。”
鳳姐點頭:“老祖宗這話說得通透,鳳兒心中明白了?!?p> 賈母瞧著鳳姐,滿意道:“難得我的鳳丫頭是個里外周全的人,你成日家管著那么一大攤子的事情,竟還要你操心這些,可不要把你累壞了?蓉兒媳婦這事兒,你只管交給我吧?!?p> 賈母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里了,鳳姐也只好隨著,她便又說了些閑話,便回自己的屋子歇息去了。
到了家,賈璉早就醉酒睡倒,平兒和豐兒兩個伺候鳳姐梳洗。
鳳姐瞧著榻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賈璉,心中頓時涼了幾分。賈家的子孫都是這樣醉生夢死,若是他們中間有一個是清醒的,能辨明時局,懂得自保,凡事能收斂一些,賈府也不至于落敗到那樣的地步。
且,自己雖然對賈璉一往情深,這賈璉對自己又是什么樣子的呢?只離開了她便要生事,一刻也不肯安生,倒招惹了多少腌臜事。從前她還只覺得侯門公府的富家子弟皆是如此,賈璉不過是個凡人,自然不能免俗。
可是如今再想起那些事情,鳳姐只覺得打從心底的惡心。以至于梳洗完臥下,她都覺得難以面對這樣的賈璉。夜里賈璉翻身摟她一把,她一下子僵直了身子,竟眼睜睜瞧著天光漸亮。
次日清晨,鳳姐早早起來了,去過賈母、王夫人處請了早安,便去了議事廳處理家務(wù)。本來就是早就做熟了的事情,且鳳姐的記性非常好,不說過目不忘,一般的事情她都還記得,所以事情處理起來非常順手。
忙到快午時了,平兒吩咐人擺飯,王熙鳳卻屏退了下人,只聽豐兒來報老太太屋子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