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湖海相逢盡賞音，囊中粒劑值千金。
見景時微與景遂去談?wù)撌虑?，祁允若看了一眼探頭探腦恨不得長了兩尺長的耳朵一樣的顧無初，招了招手示意：“過來，陪我出去走走。”
“哦哦，好?！鳖櫉o初嘴上答應(yīng)，噠噠跟了上去。
祁允若看著顧無初，“不情愿”三個字就差寫在了臉上，不由得輕笑。
顧無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敢問，只是跟在祁允若身后，上了不遠處的一處名為隱云的水榭。
隱云水榭雖有一個隱字，但視野是極為開闊的，比如顧無初趴在欄桿上百無聊賴，看見遠處有人正策馬狂奔，惹得路上的學(xué)子紛紛避讓。
顧無初一開始覺得沒什么，畢竟太學(xué)有些路甚是寬闊，那騎馬之人雖是速度極快，但在顧無初的視角看，倒像是話本子里的將軍一樣瀟灑恣意。
顧無初正癡癡的看著，直到那馬橫沖直撞，有人躲閃不及，被直直撞飛了幾丈開外。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等顧無初反應(yīng)過來，那人早已策馬揚長而去，她才驚覺這人不是大英雄，是個狠毒之人。
她轉(zhuǎn)頭看祁允若，發(fā)覺祁允若同樣面色凝重，“救人”二字幾乎同時喊出。
二人趕到時，事發(fā)地早已聚攏了不少人，再近些慢慢有呈噴射狀的血跡十分駭人。
顧無初扒開人群，看見被團團圍住之人滿臉是血隱約覺得眼熟，瞄到腰間沾了血的玉佩，頓時回想起來這是上午沈阿哥的同窗好友孟寓。
顧無初腦子一懵，顫抖著手撲到孟寓身邊想要幫他探傷，卻被一旁的學(xué)子阻攔道：“姑娘切勿亂動，已有人去尋板車去了！”
顧無初回道：“我知曉這種病人動不得，我略懂些醫(yī)術(shù)，可先幫他探探傷情。”
孟寓大口大口吐著血，意識還不算渙散，朦朦朧朧間看見眼前的小姑娘，滿臉焦急得幫他擦去臉上的血污。
她的動作不算輕柔，但是手法嫻熟，孟寓想要看清些，胸口又是一陣堵悶，鮮血控制不住上涌，猛得又吐出來一大口鮮血。
顧無初看著自己手上被染紅的帕子，只好用自己的袖子替孟寓擦去血污。
口鼻中的污血被清理干凈，趁著孟寓下一口血還沒吐出來，顧無初連忙伏在他耳邊問道：“孟阿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孟寓想張口，卻發(fā)不出聲音，胸口只微微起伏，用盡力氣只勾到了顧無初的手掌。
顧無初抓住孟寓的手，才發(fā)覺這手十分的冰涼，她緊緊握住孟寓的手，想要給他暖手，可怎么也捂不熱。
不知何時祁允若走到孟寓身邊，解下自己竹青色的杭綢外衫，替孟寓蓋上。
“孟寓，堅持住。”祁允若在孟寓耳邊說道，面色卻陰沉得厲害。
集賢街口的牌坊下馬碑前，縱是他皇兄，當(dāng)今的圣上也要下馬，膽敢在太學(xué)當(dāng)街縱馬，不是百里明詢又是誰。
祁允若冷哼：他這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一旁顧無初邊替孟寓把脈，邊喚孟寓莫要睡著。
摸清孟寓的傷勢，顧無初心下一沉，恐是肋骨斷裂刺傷肺腑。
正當(dāng)時有人推板車過來，眾人合力將孟寓抬上去，往距離太學(xué)最近的醫(yī)館回春堂趕去。
回春堂的老大夫見到孟寓的傷勢，饒是他在太醫(yī)署任職三十余載也不住搖頭。
抬起頭來對著眾人道：“這位小友可是太學(xué)的學(xué)子？”
祁允若上前回道：“正是?！?p> 老大夫?qū)ζ钤嗜粽姓惺郑叩揭贿叄穆暤溃骸澳憧烧J得這位小友？可認得他家中親人？”
祁允若道：“他叫孟寓，吳中郡人，在都中并無親人，有何事還煩請郎中告知與我就好。”
“唉?！崩洗蠓驀@了口氣：“這位小友傷勢過重，老夫也不敢保證能救活他，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我開一服斷血的湯藥熬好給他喝下，能否撐過去，全憑他自己的造化了。”
“好。”聽罷祁允若面色凝重，但還是點了點頭：“有勞郎中。”
老大夫邊嘆氣邊搖著頭吩咐小伙計抓藥去了。
余下眾學(xué)子三三兩兩皆回了太學(xué)，剩顧無初與祁允若二人。
孟寓早在來的路上便昏了過去，剛剛安頓好孟寓，顧無初探過腦袋，眼睛如小賊般隨著小伙計的手滴溜溜得轉(zhuǎn)。
隨后湊過去對伙計道：“這位阿哥，能不能幫我拿幾位藥材？”
伙計聞聲望去，見是隨剛剛那位病人來的小姑娘，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便耐心得教導(dǎo)道：“小姑娘，沒有藥方是不能亂抓藥的，是會出人命的?！?p> “不是，你誤會了。”顧無初辯解道：“我不是亂抓藥的，那我給你寫方子，你再幫我拿藥總可以吧。”
“方子也……”不能亂寫
伙計還沒說完，便瞥見小姑娘已經(jīng)兀自拿筆沾了墨寫了起來，搖搖頭不再管她：還是那位年輕的病人要緊，即便是小姑娘寫了，他不幫她亂來便是了。
“這位阿哥，我寫好了?！鳖櫉o初遞過去，小伙計匆匆瞥一眼，“小姑娘莫擾，耽擱救你家哥哥性命可不好。”
察覺到顧無初眼底的失望，祁允若把她喊回來：“你的藥方，當(dāng)給識方之人看，隨我來?！?p> “甚妙，甚妙……”老大夫捋著花白的胡子贊道：“老夫膽敢問一句，這方子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當(dāng)真？”顧無初聽了受用極了。
祁允若云淡風(fēng)輕的說，“這是曾任職太醫(yī)署的盧太醫(yī)，當(dāng)初治好了我皇叔，醫(yī)術(shù)了得，你不必太過于執(zhí)著于往事，你看，其實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p> 盧昀正想回答顧無初，卻被祁允若的話弄得心驚膽戰(zhàn)。
他本是太醫(yī)署一名小小的醫(yī)師，因為十年前獻了祖?zhèn)魉幏剑攘水?dāng)今圣上的九皇叔，得以升任太醫(yī)正，如今他已致仕三載有余，雖在宮中見過眾位皇子公主，可也記不太清了，現(xiàn)在細細想來，面前的公子與他曾見過幾面的幼時的三皇子很像。
遂也先把藥方的事放在一邊，像祁允若跪道：“草民叩見王爺?！?p> “老太醫(yī)快快請起?！逼钤嗜魯v扶起盧昀懇切道：“我既沒有隱瞞身份，便是想請老太醫(yī)傾力醫(yī)治外面本王的朋友，我旁邊的這位是本王身邊的醫(yī)女，你手上的方子便是她所書?！?p> 盧昀又是一驚，回道：“草民定當(dāng)竭盡全力。”
轉(zhuǎn)而又對顧無初道：“姑娘小小年紀便能有此手筆，老夫佩服?！?p> 盧昀吩咐小伙計又照顧無初的藥方開了藥，藥熬好喝下去已是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