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亂
啪!
一個巴掌拍在了那個小姑娘的面門。
出手的是那丫鬟身旁坐著一個與楚辰二人年紀相仿的男子,身著一襲青色長衫,腰系珠線穗子束腰,上面掛著一個圓形玉佩,結合那白凈俊俏的面容,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不好意思哈,我們沒有惡意,小環(huán),快向人家道歉?!蹦俏还酉仁浅蕉饲敢獾匦α诵?,然后朝著那個包子臉的小丫鬟道。
“唔~”那名叫小環(huán)的丫鬟委屈地捂著會腦殼,見那位公子認真的表情,只得朝楚辰低頭認錯道:“對不起,是我失言了?!?p> “沒事?!?p> 楚辰隨口應付了一句,然后便不在意地轉回了頭,正巧這時沈瑤月又遞過來一勺餛飩,便順勢張口吃下。
“兄臺,在下范實,可否認識一下?”那個公子哥端著自己的碗,很是自來熟地坐到了楚辰身旁道。
“在下楚辰,范兄有什么事嗎?”
說話間,楚辰再次被喂了一口餛飩。
“是這樣,先前我碰巧看到楚兄徒手煮沸面湯的情景,很是好奇?zhèn)€中原理,不知楚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范實抱了抱拳道。
“抱歉,江湖把戲,概不外傳。”楚辰又被喂了一口餛飩后,直接了當地道。
“那我花錢成嗎?”范實又問道。
“不成。”
“十兩銀子,我保證不傳于外人?!?p> “不成?!?p> “五十兩?”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p> “一百兩?”
“就是一千兩都不可能?!?p> “那我出錢再看一次楚兄的表演可以嗎?”
“不可以?!?p> 眼見楚辰怎么都不松口,范實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道:“也罷,既然楚兄不愿,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p> 楚辰“嗯”了一聲,沒有過多回應。
范實忽然發(fā)現,或許自家丫鬟說的沒錯,這位楚兄確實是個榆木腦袋,至少在為人處世上腦子確實不太靈光。
換做以往,他這么主動跟人攀談,對方即便不認識他,可看到他的打扮,定然也會明里暗里打探下他的身份。
然而眼下他跟楚辰聊了這么久,對方別說結交的意思了,就連一點點的好奇都沒有。
就這樣也能成為江湖人?
江湖什么時候這么好混了?
范實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聊了,場面一度極為尷尬。
就在這時,那個丫鬟忽然走到范實的身旁,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姑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詩會了。”
“哦、哦,確實,那楚兄,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今后若是有事,可到徐府找在下?!?p> 范實站起身,朝著楚辰拱了拱手,隨即便帶著那名叫小環(huán)的丫鬟匆匆離去了。
“楚辰,徐府好像是杭州的一個大戶人家吧?”沈瑤月輕聲道。
“嗯,好像是前任宰相的家,不過也不必理會就是,我們該怎么辦還怎么辦?!背诫S意道。
沈瑤月“哦”了一聲,旋即不再說話,繼續(xù)專心致志地給楚辰喂食。
很快,二人吃完了餛飩,便喊老板結賬。
“兩位客官,你們的飯錢剛剛已經被人付過了啊?!蹦抢习逡苫蟮乜戳硕艘谎鄣?。
“付過了?被誰?”沈瑤月微微一愣道。
“就是那位剛剛和你們一起吃飯的公子啊?!崩习迥涿畹溃骸半y道他沒告訴你們嗎?”
“確實沒有,他付了多少錢?”楚辰搖了搖頭道。
“十文錢?!?p> “知道了,多謝老板相告?!?p> “小事兒,客官慢走啊!”
......
大陳以武興國,雖然每年光是軍費開支就足有數百萬兩之多,但憑借著商稅填補虧空卻也堅持了下來,足以見其商貿之繁榮。
不過也正是因為大大小小的苛捐雜稅,大陳自建國以來的這兩百年間,除了農民起義外,還時常有工商業(yè)等群體的造反起義。
由于大陳的太祖皇帝將中央集權和軍權強化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無論是財權、軍權還是司法權都集權于中央,再加上朝廷禁軍的實力極強,即便年年都有造反者,但卻都翻不起什么風浪,很快便會被鎮(zhèn)壓或是招安。
也正是因此,大陳的百姓對于起義軍基本上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就如同某個不禁槍支的國家時常有槍擊案發(fā)生,但案發(fā)地點附近的公民也不會真就因此跑路了。
根據楚辰派人收集來的情報來看,大陳的起義軍頂多也就能存在三五個月的時間,很難形成席卷全國的趨勢,基本上最后不是搖身一變成為官兵對同行下手,就是被朝廷禁軍殺的血流漂杵,片甲不留。
由于這些起義軍實在太過渺小,就如同一個個笑話一般,楚辰才沒有過多去關注城外的消息。
所以,在來到杭州城的第二天夜里,當他得知杭州城城門失火的時候,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城里越來越亂了。”沈瑤月趴在客棧包房的窗邊,看著下方那恐慌的人群,一臉憂心地道。
楚辰此刻正盤膝坐在床榻上,右肘抵在右膝,拳面頂在顴骨附近,支撐著腦袋。
就見他眼瞼微斂,聞言輕輕嘆了口氣道:“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這次是我太異想天開了,果然不能把人想的太簡單啊?!?p> 按他原先所想,如果這支起義軍的首領是個聰明人,那么就算真要攻城,也應該選個容易點的先打,不然一個弄不好就會斷了自己的后路。
畢竟杭州城的守備力量并不弱,如果攻城的話勢必會損失大量兵力,而兵力若是減少到一定程度,估計不等朝廷準備招安,地方軍就會搶著要這份軍功了。
別看地方軍比不上中央軍,但對比起一幫由平民臨時組成的軍隊,戰(zhàn)斗力還是相當完備的,起碼一打二不成問題,集結起來打一群帶傷的疲兵更不成問題。
然而現在對方竟是選擇了一個難啃的骨頭,如果不是對方有勇無謀,那很明顯就是楚辰漏算了一些事情。
或許大陳的將士并沒有他想的那么厲害,或許這群起義軍的運氣意外的好,又或許...
這并不是一場簡單的官逼民反,而是一場有組織有準備的造反?
‘先不想這些,這些問題于現在的我以及九宮寨而言,并沒有什么意義。’
楚辰心下搖了搖頭,先不管事態(tài)究竟會如何發(fā)展,他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搞錢給秦賢,維持住九宮寨的商業(yè)信譽,在此基礎上,只要保證不給九宮寨招蜂引蝶即可。
只是有些可惜,現在如果在杭州城搞破壞的話,變量太多,無法達到實驗的目的了。
“不過...也罷?!?p> 楚辰忽然睜開眼,嘴角緩緩上揚。
“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不急。”
看著楚辰那穩(wěn)坐釣魚臺的笑容,沈瑤月不禁想起了當初在神之塔第一層時,對方將她帶在身邊時的樣子。
那個時候,每次她試圖逃跑或者暴起傷人的時候,都會被楚辰輕易制服,從來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一想到被楚辰懲罰時,從手到腳,關節(jié)一個個脫臼時的痛苦,沈瑤月的嬌軀就不禁微微有些顫抖。
‘好可怕,可是為什么我會這樣...’
她捂著胸口,感受著心臟的快速跳動,
......
徐府。
書房內,案首前,一名老者正在悠哉悠哉地品著茶。
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
隨著老者淡淡的話語傳出,下人給書房的門打開,一個年輕公子哥走了進來,來人正是范實。
老者見到范實后笑了笑,隨即在桌子上放下茶杯,吩咐下人倒茶過來。
“我現在已經老啦,如果沒有什么重大的事,以后還是不要這個時候把我叫起來。”老者笑瞇瞇地道。
范實朝老者行了一禮道:“晚輩這次過來,是想問問守城之事,聽聽徐公的看法?!?p> 徐長順聞言點了點頭道:“自你借住在我徐府以來,從未因任何來找過我,然而今日城門只是失守了半刻鐘,你便第一時間來了,這很好?!?p> 啪嗒。
下人為范實奉上一盞茶,徐長順繼續(xù)道:“老夫是文人,你若問我戰(zhàn)事,我說不好,但我也問過了些人,他們倒是有幾分信心,至少他們的心里確實是這樣認為的?!?p> 范實點頭道:“這么說,徐公很信任他們?!?p>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能說,這種掌控不了的事,擔心也沒用?!毙扉L順搖了搖頭,隨即語重心長地道:“在我看來,與其擔心兵禍臨頭,不如想想自己現在能做些什么?!?p> 徐長順喝了口茶,又笑了笑道:“當然,杭州城守衛(wèi)也算是地方軍里的精銳,雖然多年未經戰(zhàn)事,但薛保那邊也未必有多厲害,左右不過是些活不下去的人聚集起來鬧事而已,所以你若是問我的感覺,那么我會告訴你,杭州城不會有事?!?p> 范實聽他說完,等了一會后才道:“晚輩自是信得過徐公的,只是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不知可否晚輩在南面海船港口做些安排?”
“那邊的話,除非城破,否則是不會動的。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港口那邊必然嘩變,屆時就算是本來守得住的城,也未必能守得住了?!毙扉L順想了想后道:“不過你放心,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徐府包括你在內的所有女眷以及小輩,肯定是有人接應的”
“徐公既然這樣說,那晚輩就放心了,只是畢竟船少人多,晚輩還是想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留第三條路,因此想求徐公的牙牌一用?!?p> 徐長順看著長揖不起的范實,想了一會后,點了點頭,打開抽屜,拿了一塊象牙做的腰牌出來,放在了案首上道:“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出了事,我擔著。”
“多謝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