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正當馬耕田夫婦和兒子少良、少聰吃午飯的時候,院子里一陣犬吠。開窗看時,只見一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手里拎著一根棍子的男人站在門口。老馬道:“哎!又是一個討飯的,少聰快拿些吃的給他?!?p> 少聰隨手拿起兩個饅頭走了出去,老馬只管關(guān)上窗子繼續(xù)吃著。正當老馬吃著飯的時候,少聰竟然將來人拉進了屋子,興沖沖地開口道:“爹!娘!你們看這個人是誰?”
老馬還以為是少凱回來了,忙抬頭看,但沒有辨識出來。忙道:“我老眼昏花,快說來我聽?!?p> “爹!他就是海家,海三爺家,山東漁村海三爺家的公子,海少爺?。 鄙俾敶鸬?。
老馬仔細看時,就聽那來人道:“老馬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咱漁村海三爺?shù)膬鹤?,海舒文小文子啊。?p> 老馬仔細辨別了一番道:“舒文兄弟,你怎么來了?怎么這番模樣?”
少良打來了洗臉水,等海舒文洗臉凈面后,被讓到了炕上。馬老太趕緊又生火做菜,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聊起來。
海舒文道:“四年前,哎!大概也就是你們走的那一年吧。我家遭受了一場天災(zāi),家里三更半夜的著了一場大火。這大火起于倉庫,連續(xù)燒了三天三夜,燒得我家前后院落蕩然無存。老馬哥,你是知道的,我家家大業(yè)大,房舍何止一處,房倒屋塌都不是問題。只是我家的所有借據(jù)、房契、地契都放在里面。一場大火燒得干干凈凈,仔細算來燒毀的借據(jù)就涉及到幾千兩銀子,小到鄉(xiāng)民借款幾兩幾十兩,大到船租、買賣鋪戶借款真是白銀無數(shù)。這還不說,我家里那個看家護院的王獨眼,把我家借款憑證被燒一事散布出去,導致了所有欠錢的人都以拿不出憑證為由拒絕還款。我爹一股急火,也就此歸西了?!?p> “你說的王獨眼我認識他,這個人一向見利忘義,見風使舵。每次都是他帶人各家各戶的逼債,還不起錢,非打即罵。都說海三爺為富不仁,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王獨眼做的,你家的名聲大半是毀在了這個人手里?!崩像R道。
舒文繼續(xù)道:“我爹死后,這王獨眼因為帶領(lǐng)鄉(xiāng)民抗租抗債有功,變成了村子里的紅人,村民們對他極為擁戴,一下里成了鄉(xiāng)領(lǐng)。而他更是變本加厲的收拾我家,不但霸占了我家的田舍,還霸占了我家的十幾艘漁船。直到有一天他帶領(lǐng)村民把我也趕出了漁村。哎!喪家之犬,人人喊打,走投無路,我也只能像老馬哥你一樣,選擇了闖關(guān)東,傷心之地,又豈能久呆。”,說罷舒文痛哭起來。
“這王獨眼實屬可恨,不過鄉(xiāng)民眼拙,讓他做了鄉(xiāng)領(lǐng),恐怕苦日子還在后頭。你來到關(guān)外,就一個人嗎?老婆孩子呢?如果我沒記錯,你家閨女和少聰年齡相仿。”老馬問道。
“對,小玲子和我一起讀過私塾?!鄙俾敳逶挼?。
“哎!大難臨頭各自飛,芳玲他母親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吃不得半點苦,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舒文答道。
“今日能來到我家,也是緣分啊。就先在我家落腳吧,這奈何橋是個好地方?!崩像R道。
“適逢剛才,我到隔壁清源寺去討水喝,那老僧聽說我是山東來的,就告訴了我,說隔壁住著的也是山東來的,不妨來討些吃的,這不才遇上少聰?!笔嫖牡?。
“既然來了,我看你也是無依無靠,不如就留下來,我們的日子過的還不錯,有吃有喝,少不了你那一口。話又說回來,我們一家離開漁村的時候也是因為欠你家十兩銀子還不起,再加上山東連年洪澇,生活無望,才決定闖關(guān)東的。臨行前,還向你家又借了五兩銀子呢。就留在老馬哥這里吧,多多少少,就算是給你還債了?!崩像R道。
海舒文畢竟是公子哥出身,哪里學得來鋤地種田,也就整日閑逛。少良滿腹牢騷,不過老馬并不責備,雖是粗茶淡飯,但相處的還算融洽。
這一日,舒文提出來要到縣城走走。老馬并不阻攔,而是叫少聰一起陪著舒文去了縣城。
這凌城縣雖然縣城不大,但買賣鋪戶不少,除了飯館酒樓,最多的就是煙館、窯娼妓院。少聰畢竟是第一次來到縣城,什么都覺得新鮮,探頭探腦看個不停。舒文是見過世面的人,也就仔細端詳著各種店鋪。
“少聰,你看這個地方抽大煙的人可真不少。關(guān)外地大物博,人人豐衣足食,這人啊,一旦吃飽喝足就講究享受?!笔嫖膰Z叨著。
“可不是呢,這里比我們山東真是強多了。家家戶戶除了種糧食養(yǎng)家糊口,而且還種植鴉片,既然產(chǎn)這東西,吸食它也就大有人在了?!鄙俾敶鸬馈?p> 兩個人逛了整整一天。天色見暗,舒文并沒有回去的意思,后來提出當晚就住在縣城,明天再逛一逛??墒巧賱P提醒舒文,住店要花錢,哪怕是走夜路也要趕回去。舒文并不加理會,而是來到了一個銀號前。叫少聰在門口等著,他一個人進去了一會又出來,一臉輕松道:“走!找店去。”
第二日又逛了一個上午,正當少聰饑腸轆轆的時候,舒文道:“小侄子,俄了沒?走!今天海叔帶你開開葷,吃點像樣的?!?p> 少聰何等聰明,就知道昨晚舒文進了銀號,肯定是提了銀子出來。少聰一吞口水道:“海叔,我就知道跟著你肯定是有油水吃,粗茶淡飯怎么適合得了你呢!”
舒文并不做聲,二人找了一個靠近路邊的飯館坐了下來?;镉嫵鰜泶蛘泻?,問二位吃些什么。少聰答道:“一壺酒,三個葷菜,不過三個葷菜一定是你們店里最拿手的,地道的東北菜,不差錢!”伙計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少聰看著舒文嘿嘿一笑,舒文也是一臉笑容。
不一會的功夫,只見伙計開始往上端菜“小雞燉蘑菇!三尖紅燒肉!紅燒大鯉魚!還有一壺燒酒!”伙計一邊喊一邊將菜放在桌上。二人一看,差點愣住,雖然就三個菜,卻擺得桌子滿滿騰騰,這裝菜的盆碗真是異常的大?!斑@回一家人都可以借光開開葷嘍!”少聰自言自語道。
少聰只管埋頭狠吃,舒文卻一邊吃喝一邊看著對面的煙館。少聰?shù)溃骸斑@小雞燉蘑菇只是聽說,但沒吃過,今天這么一嘗啊,還真是味美無限。這三尖子紅燒肉還真是第一次見,肉皮通紅,但肥肉卻白嫩,還切成了三角大塊,真是過癮。這紅燒大鯉魚更是色香味俱全?!笔嫖穆犃艘恍Φ溃骸澳愣嗑脹]吃過葷腥了,小心一會鬧肚子?!?p> 一頓飯用完,少聰撐得只拍肚子,嘴里還不住的叨咕:“這肚子是裝不下了,可是這嘴卻沒吃飽。伙計!這菜還剩下這么多,快找些東西幫我包了,叫我爹娘也見識一下?!被镉嬇苓^來搖了搖頭道:“剩下的飯菜你只管帶走,可是這又是湯又是水的,怎么個裝法啊!鍋碗瓢盆,小店不外借??!”看著一大桌子的剩菜,又沒辦法包了帶走,少聰差點哭出聲來。忙拿起筷子,又是每樣菜夾了一大口放進嘴里,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飯館。
這一頓大魚大肉可把少聰折騰苦了,一會找茅房,一會跑草叢。跑肚拉稀折騰得他腰酸腿痛。“這大魚大肉也算是毒藥,剩下的還好沒有帶回家,不然還不要了我爹娘的老命?!鄙俾?shù)馈6旱檬嫖墓笮Α?p> “少聰,我想在縣城里租間鋪子,開個煙館怎么樣?”舒文道。
“海叔,開煙館肯是賺錢,可是做什么都得個本錢不是?!鄙俾敶鸬?。
舒文并未做聲,兩人又走出了一段路程,忽然舒文停下腳步道:“有一句話你知道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爛船還有三斤釘!海叔,我支持你。”少聰答道。
“不過這租鋪子開煙館,人生地不熟的,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笔嫖牡馈?p> “海叔,如果你真想干,這事不難。奈何橋大戶齊家齊寶升和我家交好,他在縣城里也有煙館,而且藥鋪、皮貨莊也有。我們做的是小本生意,和他的沒法比,去找他,肯定沒問題?!鄙俾敶鸬?。
舒文無比高興,道:“那就這么定了!小侄子,你可得來幫我的忙啊?!?p> “海叔,我就和你一塊干了,你不用給我工錢,你只要讓我把這大魚大肉吃到不跑肚拉稀就行了。鋪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小蓬萊”。蓬萊自古出神仙,管叫那些煙鬼來了各個活得跟神仙一樣。”少聰?shù)?。二人說完哈哈大笑。
事情說來也真簡單,經(jīng)過馬耕田懇求那齊寶升幫忙后,沒多久,凌城縣城里又多了一家煙館-----“小蓬萊”。海舒文善于經(jīng)營,少聰又能說會道,煙館里的生意一天好比一天,一直發(fā)展到十幾個伙計。后來少聰又出主意從窯娼妓院里聘請來一些貌美的姑娘,即伺候客人吸食鴉片,又陪客人聊天取樂,一時生意火遍全城。沒兩年海舒文不僅盤下了鋪子,而且也在縣城里置買了房產(chǎn)。
這一日,少聰正在海舒文的家里跟海舒文盤賬。門口來了一輛大車,從車上走出兩個人。少聰一看就愣住了。這兩個人雖然多年不見,但還是看得出,是海舒文的老婆和他的女兒海芳玲。
芳玲雖然不是貌美如花,但腰身模樣也還不俗。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說話談吐,一顰一笑間透著十分的貴氣。她見到少聰,并沒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主動打招呼,反到把少聰弄得臉紅脖子粗。
海舒文高興無比,道:“少聰,你可還認識,這是我的太太和女兒芳玲。如今終得安家,我前些日子寫了封信,這不就來了?!?p> 晚上少聰與海舒文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畢竟是十八九歲的小伙子,又面對一個年齡相當?shù)墓媚铮m然兒時經(jīng)常在一起玩耍,但現(xiàn)在的少聰一下里失去了往常的輕松愉悅和夸夸其談,變得拘謹起來。
日久天長,少聰發(fā)現(xiàn)海家根本沒把自己當外人。海叔、海嬸不但生意上信任少聰,就是在家長里短上也時常與少聰商量,宛然成了一家人。但少聰總還是心有余悸,考慮到是三哥少凱當年放火,害得海家敗落不堪。但這個事情又不能說出口。面對海家對自己又如此殷切,真是不得心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有一日,芳玲跑到了少聰身邊,神神秘秘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偷聽爹娘談話,你知道他們談的是什么嗎?”
少聰雖然已經(jīng)猜到十有八九,但還是道:“談的什么?”“他們要把我許配給你。”芳玲說完就溜掉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少聰雖然早有預(yù)料,但還是不愿意這一天的到來。請了假,回到了奈何橋。
到了家中,少聰并未與爹娘談及此事,而是來到了清源寺。并未隱瞞,把三哥當年做的事和海家后來的破敗都一五一十地說給了了塵師傅。
了塵聽了,微微一笑道:“少聰,你大可不必愧疚。緣分,緣分知道嗎?少凱給海家放火是你和芳玲姑娘的緣分使然;海家破敗也是你和芳玲姑娘的緣分使然;破敗的海家闖關(guān)東,來到了奈何橋,卻又來到你們家,難道不是你和芳玲姑娘的緣分使然嗎。緣分是上天注定的,你就是上天入地,天涯海角也是回避不掉的。你怎么能把你三哥放火之事放在心里耿耿于懷呢,以老衲看,你三哥到是成全了你的一份情感。順從天意吧?!?p> 聽了塵這一番化解,少聰變得輕松起來,內(nèi)心的負罪感也就淡化了很多。次日又回到了“小蓬萊”,和往日一樣任勞任怨,對芳玲也是關(guān)心備至。
這一日,海舒文帶著少聰一起來到了奈何橋馬家。少聰還以為這次是來提親的,內(nèi)心忐忑不安起來。誰知道海舒文向老馬夫婦提出來讓少聰去省城奉天參加三年一次的鄉(xiāng)試。按海舒文的說法,少聰識文斷字,聰明無比,參加鄉(xiāng)試中個秀才舉人,也好以后弄個一官半職。煙館這種地方是五方雜貨地,對孩子的以后成長并不是好事。老馬一家聽后非常贊成,少聰也是高興無比,就這樣準備打發(fā)少聰去奉天趕考。
原本海舒文給少聰準備了一匹馬,還要求一個伙計給少聰作伴一同前往奉天。但征求了清源寺了塵師傅的意見,了塵極力反對。他說:“少聰這孩子聰明伶俐,遇事定能逢兇化吉。此次前往省城路途不僅遙遠,而且一路上土匪流氓甚多,如果有馬有侍從跟隨,定勾起土匪的貪欲,這對少聰不好。倒不如讓少聰一個人輕裝上陣,一介書生,土匪流氓也是無從奈何?!弊詈蟠蠹也杉{了塵師傅的建議。少聰一個人帶著衣物、筆墨上了路。
少聰走后,大家盤算著,如果一路順暢,一去一回再加上考試,應(yīng)該最起碼要兩個月有余。但誰知道半個月還沒到,少聰就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這一日正好海舒文也在馬家。聽說少聰回來了,了塵也來到了馬家。只見少聰一臉不開心,氣憤道:“趕考,趕考,考個狗屁!大清國已經(jīng)完犢子了!”
說得大家莫名其妙,都以為少聰魔怔了。只見少聰找出了娘一直用的針線匣子,拿出了剪刀,二話沒說,就把自己頭上的辮子剪了下來,往地上一拋道:“我們這窮山僻壤,對外邊的世界一點都不知道。如今大清朝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是民國了,中華民國!省城里的人都已經(jīng)不留辮子了,也不花銅錢了,花得是銀元,也叫大洋。”
“大清國沒有了,那現(xiàn)在是誰做皇上?誰說得算?”大家一口同音地問道。
“現(xiàn)在沒有皇帝了,現(xiàn)在是民國政府了,是袁世凱袁大總統(tǒng)說的算。省城里的衙門都換了招牌,都是中華民國開頭的。目前統(tǒng)治東三省的是那個土匪出身的張作霖,還有一個叫馮麟閣的?!鄙俾斕焐弦痪?,地上一句,把眾人說的張目結(jié)舌。
少聰沒有說假話,沒過多久,大家都紛紛剪去了辮子,做起了中華民國的子民。雖然國號改了,但天下并不太平,四下里仍然是經(jīng)常鬧土匪,關(guān)外百姓的日子并沒有什么改觀,農(nóng)民照常種地,買賣人照常做生意,窯娼妓院照舊接客,煙館依就照常經(jīng)營。少聰依然回到了“小蓬萊”。
這一日夜里。奈何橋安靜如常,人們都紛紛睡去??删驮谌胍?,莊里響起了槍聲。第二日一早,人們都相互談?wù)撝骸白蛱焱砩淆R家被土匪打劫了?!?p> 老馬聽說了,也就跑到了齊家。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齊寶升眉頭緊鎖,六神無主,精神恍惚地坐在那里。老馬一進門就問道:“齊少爺,昨晚的事當真像外邊的傳言?”
寶升點了點頭道:“昨天半夜里來了一個悍匪索要錢財,開口就是一千現(xiàn)大洋。景泰等人不服,雙方交了火。六七桿火槍敵他不過,景泰被打成了重傷,其他幾個人都有不同受傷。這不,一早景泰就回老家療傷去了,其他幾個人怕事,留也留不住,也就都一走了之?!?p> “一共來了幾個土匪?后來怎么樣?”老馬問道。
“就一個,獨腳大盜!蒙著面,手持連發(fā)槍,兇狠無比。后來我給了一千大洋,這土匪才揚長而去,走的時候還放下狠話說一定要我齊家家破人亡才肯罷休。哎,少凱如果還在就好了,他現(xiàn)在哪里去了。”寶升道。老馬聽后也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此事剛過一個月不到,一天夜里又是噼噼啪啪的槍聲在莊子里響起,弄得人們驚恐萬分。第二日知曉,齊家又被土匪敲詐勒索了。
這次碰巧少聰在家。老馬帶著少聰又一次來到齊家。只見齊寶升一個人坐在堂里,照舊眉頭緊鎖,精神恍惚,比之前消瘦蒼頹喪了很多。
少聰、老馬坐在堂里,并沒有人上了斟茶倒水,屋子里冷清了很多。齊寶升未等老馬發(fā)問就自言自語道:“昨天晚上又是那個獨腳大盜,又是一頓亂槍,又是一千大洋,又是一句話非要我齊家家破人亡。家里的婆子、使喚丫頭都紛紛離去。弄得我的三太太也是精神失常,一會哭一會笑?!?p> 少聰?shù)溃骸褒R少爺可曾得罪什么人?莊里的有錢人還有白家,雖然白家遠不及你們齊家,但一千大洋他們也是拿得出的。這土匪不去鬧騰他家,看樣子是只盯上了你們家,我推測是齊少爺經(jīng)商開鋪子得罪了什么人,如今是仇家上門尋仇。”
“你說的問題我也有考慮過,不過我做生意一向公平合理。缺斤少兩,坐地起價,強買強賣的事從來沒做過,而且也未與人發(fā)生過口角過節(jié),實在想不出得罪過什么人。如今世道亂,土匪只盯有錢人,不過我自以為做事已經(jīng)夠低調(diào)謹慎的。”寶升答道。
“以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通知官府,讓官府拿了這賊人?!鄙俾?shù)馈?p> “通知官府?這土匪做事并沒有規(guī)律,來無影去無蹤,官府不可能派人來一直守護。再者說來,這當官的一個個貪贓枉法,敲詐勒索,一旦沾上他們,不比土匪差到哪里去?!睂毶馈?p> “剛才聽聞少爺說道,你家三太太精神失常,又哭又笑,能否讓我見上一見?”少聰問道。
寶升猶豫了一下,遂帶著少聰上了齊家后宅二樓。
走進屋子,只見一嬌小女子,描眉打倩,擦粉帶花,千嬌百媚,溫柔無限。見少聰進來,她并未驚慌羞澀,卻鎮(zhèn)定無比。少聰?shù)朗悄樢患t,退了出來。不過看得出這女子根本不像是精神失常,反到正常無比。
回到堂廳后,少聰?shù)溃骸褒R少爺,你這三夫人是哪里人士?她的來歷你是否可以說來聽聽?!?p> 寶升猶豫了片刻,欲言又止,又思量了一會道:“土匪的事跟她肯定沒關(guān)系。”
“寶升少爺,其實你不必再擔心下去。土匪都是流動作案,他已經(jīng)來了兩次,我相信接下來他不會再來了。因為他也會擔心你有防備,土匪雖是亡命之徒,但也不是不怕死?!鄙俾敯参康?。
回家的路上,少聰跟爹說道:“我看這土匪一時不會收手。這文章就在齊寶升的三太太身上。這女人來路不明,而且齊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她卻泰然自若。要想解決這個事還得從他這三太太上身想辦法?!鄙俾斠仓皇菓{直覺這么一說,但究其根源,他也是一頭霧水。
又過些日子,這一日少聰正在小蓬萊打理事務(wù),老馬走了進來。少聰正覺得詫異,老馬就把少聰拉到了一邊說道:“齊家的土匪又來了,不過這次是“留刀寄函”,要求三日后讓齊家準備一千大洋,在村口小石橋交接。齊寶升怕惹人耳目,委托我來,讓你到縣城治安部門報案,讓政府派人,三日后拿了這賊人?!?p> 少聰聽了先是一驚,然后思索片刻道:“報官,我看不妥,這土匪已經(jīng)有所防備,一旦動用警力,萬一拿不到賊人,那事情就麻煩了。我還是回一趟奈何橋,和齊寶升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行之有效的法子?!?p> 少聰來到齊家后,看到了土匪留下的匕首和信函,信里說的很簡單,要求齊家三日后傍晚酉時,派人送一千大洋到村口小石橋,如若不從或者動其他腦筋,小心齊家上下幾口人的性命。
少聰向齊寶升分析了當前局勢,并闡明了不能動用官府警力的良弊厲害。寶升道:“這事如何是好,按土匪的意思辦,但沒完沒了。如果動用官府警力,又怕打草驚蛇,日后惹出滅門之災(zāi)。”愁的寶升滿地踱步,頓足捶胸。
“以我看,當務(wù)之急就是弄清楚土匪的來龍去脈,如果不動刀槍,化干戈為玉帛最好。可是又怎么能搞清楚,又有誰能搞清楚呢?”少聰?shù)馈?p> “不如讓我來試試吧!”少聰話音剛落,從簾子后邊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女人挑簾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他正是齊寶升的三太太。只見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堂前說道:“自古土匪流氓無不貪財好色,三日后就讓我?guī)уX到小石橋與這土匪會上一會。我倒是要問問他姓字名誰,又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難為我家寶升.......”還未等三夫人把話說完,寶升大罵道:“你這女人瘋瘋癲癲,男人解決不了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了,還不給我退了出去!”三夫人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齊少爺,我看三夫人說的也別無道理。她既然敢這么說,想必她定有辦法。能否允許我與她單獨聊聊?”少聰?shù)馈?p> 寶升答應(yīng)了少聰?shù)囊?,少聰盡管走進后宅二樓。見到三夫人后,還未等少聰開口,就聽三夫人道:“你家三郎可曾回來?”
少聰萬萬沒想到,這三夫人會忽然提起三哥少凱。少聰思索了片刻道:“難道三夫人懷疑那土匪是我家三哥?我家三哥雖然生性好斗,但也絕不會做了土匪,更不會來齊家敲詐勒索?!?p> “誰說做土匪就一定是壞人,誰說做土匪就一定為了錢財,那東北王張作霖不也是土匪出身。終究有一日我中意的人會來帶我離開,這一日終于來了。”三夫人自言自語道。
少聰不聽變罷,一聽忽然打一冷戰(zhàn)。聯(lián)想到三哥不吃不喝,精神恍惚,不辭而別,想必是為情所困。今天又聽三夫人這樣說,少聰仔細揣摩一下,覺得也有些道理。但對于三哥此種做法還是表示不解,又仔細盤算了一下,三日后正是九月初九重陽之日,也正是三哥四年前離開之時。但是如果三哥只是想帶三夫人走,為什么信里不對小石橋送錢之人做要求。也許他早與三夫人商量好了。這樣一想,就連少聰也認為此賊人非少凱莫屬。
“既然三夫人這樣說,我就從中調(diào)停,盡量讓齊少爺答應(yīng)你去小石橋送錢。不過怎么說動齊少爺,你要思量好,不可說出三哥來?!鄙賱P說完就退了出去。
從三夫人的房里出來后,少凱對齊寶升道:“我與三夫人談了一下,這三夫人真是女中豪杰,重情重義之人。她對齊少爺一往情深,看到如今齊家被匪事所困,只想舍身取義,幫著齊家度過難關(guān)。我看齊少爺你不如忍痛割愛,考慮長遠一點吧?!?p> 齊寶升考慮了再三說道:“我去把她叫來,聽一聽她到底是怎樣一個想法?!闭f罷進了后宅。
沒一會,寶升帶著三夫人來到了堂里。三夫人說道:“我的出身不好,當年寶升看我可憐變花費了重金解救于我。當下土匪敲詐勒索,弄得齊家上下不寧。為了報答寶升對我的一片恩情,我愿意舍身棄命,替寶升平息了這個事。土匪歷來貪財好色,憑我的花容月貌和三寸不爛之舌,我相信能夠說服土匪改惡從善,不再難為齊家?!饼R寶升聽后,也就無奈地點頭答應(yīng)了。少聰也并未對任何人提起少凱與三夫人的事,只把這事默默地放在了心里,等有朝一日見了少凱再問個明白。
三日后,日漸偏西,天色暗了下來。齊寶升和少聰兩個人把三夫人和銀票一起送到了小石橋。然后兩個人回了齊家等信。天已大黑,估摸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時辰左右。當兩個人再來到小石橋,發(fā)現(xiàn)三夫人已經(jīng)蹤跡全無。至于齊寶升的內(nèi)心是什么想法少聰不得而知,二人也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少聰回到家里,看到爹娘正坐在炕上,炕上放著小方桌,桌子上放這三四個小菜,還有一壺酒,兩個人默默無語地期盼著什么。這一幕少聰并不陌生,因為今天是九九重陽之日,是三哥少凱離家出走的日子。多年來,每逢次日,爹娘都是如此這般,無非是盼著三哥回來。
“重陽
復(fù)重陽
兩鬢飛霜
日夜不更樣
一壺溫酒分外香
望而不盡
思遠方
........
菜未動
酒已涼
思念之人未歸鄉(xiāng)
互相張望
淚下淌”少聰看著二老自言自語地吟起詩來。
正當少聰吟完詩,忽然聽到門口有馬蹄聲。老馬猛的一抬頭道:“快看看,是不是我兒三郎回來了!”少聰忙開門看,只見一大漢已經(jīng)站在門口,此人正是少凱。少聰愣了一下,忙又向少凱身后看了一下道:“你怎么回來了?就你一個人?”
“老四,這才幾年,你連三哥都不認識了!”少凱說完哈哈大笑,創(chuàng)進了屋里。一見到炕上的爹娘,倒頭便拜,口里不住地說著:“爹!娘!不孝兒少凱回來了!”
少良也從隔壁房間跑了出來,攙扶起少凱,激動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雙一對地落了下來。
少聰撥開少良道:“三哥!你干得好事,如今到做起了土匪,還勒索起了齊寶升。你還有臉回來?”
少凱一聽,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老四,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你三哥我如今是奉天二十八軍騎兵一營的營長,別說做土匪,就是抓土匪還忙不過來呢!”說著拍了拍腰里的短槍。
“你真的不是敲詐齊家錢財,虜走齊家三太太的土匪?”少聰繼續(xù)問道。
“齊家怎么了?寶升少爺還好嗎?”少凱問道。
“哎呀!大事不好!齊家三太太以為那土匪是你,于是主動帶錢去與土匪交涉,如今已經(jīng)被土匪擄走了!”此時少聰才堅信少凱并不是那土匪,但想來真是冷汗直流。
少凱仔細地向少聰了解了情況,然后一拍大腿道:“這賊人,老子非除了他不可!爹!娘!我這次回來是奉馮麟閣馮師長的命令入關(guān)辦事,如今兒子已經(jīng)在軍隊里做了官,我馬九叔也在馮師長的部隊里做了團長,他家女兒青禾已經(jīng)成了你未來的兒媳婦。很多事情等以后再詳細交代,我先去追趕那賊人,非端了他的老巢不可。兒子就此告別,二老多保重!”說罷,少凱搬鞍紉凳,打馬出小石橋追了下去。
放下少聰?shù)热瞬徽f,單說少凱緊緊追趕。一直追出了五十余里,正當著急之時,忽然隱約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動。再仔細看,只見一個人騎在馬上,正緩緩前行。少凱心里盤算,這定是那出入奈何橋的土匪,如果此時動手,恐怕傷及人質(zhì),只管跟隨,伺機而動。于是少凱故意拉開了距離,放慢了腳步,緊盯不放。
天色見亮,只見那土匪將馬頭一甩進入了一個小樹林,轉(zhuǎn)眼間就不見了。少凱拔出手槍,小心翼翼地也跟了進來。正當尋覓之時,只聽到樹后有人大喝一聲:“你是誰?為什么跟蹤于我?”
少凱仔細看時,只見一個大漢黑紗遮面,手持長槍正指著自己。少凱用手槍對準那人道:“你可是奈何橋敲詐齊家的土匪?”“是!你待怎講?”那人回復(fù)道。
正在此時,有一嬌滴滴女子道:“你可是馬家三郎?我的批命三郎?”
少凱向那人身后看去,只見樹下倚著一人,這人正是當年令自己魂牽夢繞的齊家三太太。少凱并未理會,只是問那人道:“你是何許人也?為什么死纏著齊家不放?”
那人微微一笑道:“馬家三郎,拼命三郎!多年不見,找你不著,捉你不到,今天到是送上門來了?!闭f著將臉上的黑紗甩掉??墒巧賱P仍然未認出此人是誰。
只聽那人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秦,名叫秦放!說我的名字你肯定不知道,我跟你提一個人,你肯定知道。你還記得當年在齊家大門外打把勢賣藝的河北滄州人,就是那個差點被你一槍刺喉,輸?shù)袅硕賰摄y子的賣藝人!”
此時少凱恍然大悟,仔細端詳,這個人還真是當年被自己打敗的那個賣藝人,只是現(xiàn)在他滿臉胡須,面目猙獰,一時沒認出來罷了。少凱道:“你當初雖然被我打敗,可我并未傷及于你,后來還在清源寺還了你的一百兩銀子。你今天恩當仇報,卻抱負起齊家來,敲詐錢財不說,還綁了人家的太太,你的良心何在?”
秦放聽了哈哈大笑道:“那齊寶升依仗錢多,欺負我們外地人,還有你小子讓我顏面掃地,害得我最后被逐出師門。這口氣我咽不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恐怕你不是被師傅逐出師門,你師傅當時只是責怪你狂妄自大,你失了面子,自己一走了之!這事于情于理,與我何干?與齊寶升何干?”少凱道。
“馬三郎,這事都是因為你與我比斗身手所引起,害得我顏面盡失,你可知那些年我是如何度過?本來是想找你出氣,可是找你不到,尋你不著,只好拿齊寶升開刀。今天既然你來了,我們就來個一了百了,二命留一!”秦放道。
“你道怎講?何以一了百了,二命留一?小爺奉陪!”少凱道。
“今日不與你比試拳腳,我要跟你比槍法,兩槍定輸贏,贏者得命,輸者歸西!”秦放道。
“怎么個比試法?”少凱道。
“你看好了,左側(cè)那棵樹上落滿了麻雀,這棵樹距離你我十步有余,你可明白?”秦放說完抬手就是一槍,槍聲過后,一只麻雀滾落于地。
少凱看時,雀群已騰空而起。只見少凱甩手就是一槍,槍聲過后,一只麻雀從天而落。少凱吹了吹槍口道:“你馬三爺如今是二十八軍騎兵一營的營長,沒有這兩下子怎能坐上此位!還比試什么,盡管說來!”
“這一次,雙方各自后退五十步,對準雙方的腦殼開槍,你敢嗎?”秦放說道。二人不約而同地各自后退了五十步后,二人之間的距離就足有七十步之遙。少凱揣起了手槍,從馬的鹿皮套里拉出了步槍,對準了秦放,與此同時秦放的槍口也對準了少凱。
二人僵持了半晌,整個樹林里死一般地靜,倚在樹下的三夫人大氣都不敢喘?!盀楹尾婚_槍?”秦放高喊道。
“我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征戰(zhàn)沙場,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我看,這一槍就你先開吧?!闭f著少凱把手里的槍扔在了地上。
“你既然尋死,那就別怪老子無情了。還有什么話要留的,盡管說出來?!鼻胤诺馈?p> “我死后,只希望老兄把這女子放了,還有就是別再去奈何橋難為齊家,就這點要求?!鄙賱P道。
“好的。老子就不讓你白死,答應(yīng)你的要求,自此老子退歸林下,盡管回鄉(xiāng)鋤地耕田!”說罷,一聲槍響。三夫人聽后也就啊呀一聲嚇得昏死了過去。
這一槍,秦放并沒有打中少凱,不是他的槍法不好,而是他臨時改變了注意,抬高了槍口,對天空放了一槍。少凱閉目等死,見槍響后自己并無大礙,才睜開眼睛看去。
只見秦放撒馬扔槍滾落于地,放聲大哭道:“馬三郎你又贏了,我真是服你了。你敢賭命,視死如歸,可是我還是做不到?!?p> 少凱急步向前,彎腰扶助秦放道:“大哥,這是又何必呢!人生父母養(yǎng),都是來之不易,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猜到了哥哥不是窮兇極惡,殺人如麻之人,又怎會對我痛下殺手罷呢。”
秦放道:“三郎,以后哥哥的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隨時拿去?!?p> “哥哥,說的哪里話來。我和你無冤無仇,又怎么會要你的命呢!我看哥哥身手了得,就不要做這傷天害理,人見人罵的土匪了。改過自新,跟我去軍營里發(fā)展,把一身本事用到戰(zhàn)場上去,于國于民都是好事啊。如若哥哥肯去,就直接做我二十八師騎兵一營的營長參謀兼一連連長吧?!鄙賱P說完將秦放扶起。秦放哈哈大笑道:“好!哥哥就跟你去軍營,以后牽馬墜蹬,只管聽弟弟差使!一千個現(xiàn)大洋,和這女人就讓他回奈何橋吧,跟著我們也是礙事?!?p> 三夫人醒了過來,看到少凱兩個人有說有笑,稱兄道弟,也就猜到了個十有八九。看她醒來,秦放一拍三夫人肩頭道:“小美人,我秦放已經(jīng)改邪歸正,搖身一變,如今是國家的正規(guī)軍人,二十八師騎兵一營營長參謀兼一連連長,也是官兒了一下。你盡管回奈何橋吧,這一千個大洋也帶回去?!闭f著把銀票扔在了三夫人懷里。
誰知道三夫人開口道:“我不回去!好不容易盼來了三郎,以后我就跟定三郎了。那齊家雖好,但整日待在高墻之內(nèi),我早已膩煩無比,如此下去就是不死也是癡傻呆聶?!?p> 少凱道:“三太太,當年是少凱年幼無知,錯把三太太當成了齊家大小姐,已經(jīng)從心底對不住齊寶升少爺了。況且如今我已經(jīng)有了家室,還是請三太太回去吧!”
三夫人一聽,豁然站起,一伸手從秦放的腰里拔出了他的短刀道:“不要一口一個三夫人,一口一個三太太!我是有名字的,我叫那蘭素蓉,從今以后我要叫回我自己的名字,那三夫人,三太太跟我再無瓜葛!你若不肯收留于我,非逼我回去,我還不如死在這荒郊野外?!闭f罷將刀子放于脖子之處。然后又掩面低聲道:“我對三郎癡心一片,朝思暮想,只要讓我跟隨在三郎左右即可,我不要名分,不要明媒正娶,什么都不要,就要你這個人!”
少凱連連搖頭道:“這又當如何是好,即使我答應(yīng),恐怕我那性如烈火的青禾妹妹也不答應(yīng)啊!”
“弟弟,我看就帶上這位那蘭姑娘吧,看她說的也是可憐。如今的男人三妻四妾的都實屬正常,更何況她不貪圖名分?!鼻胤诺?。
少凱思索了許久,后來說道:“秦放大哥,你先把那蘭姑娘帶回奉天吧,我要先去關(guān)內(nèi)辦事。你到奉天二十八師騎兵一營的營部,報我的名字即可。那蘭姑娘,我暫時把你安置到奉天軍營,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我之事。”
那蘭素蓉看了看秦放后,還是執(zhí)意要跟隨少凱一起前往關(guān)內(nèi)。秦放猜出了她的想法道:“那蘭姑娘,我秦放雖然性情粗野,但也還是講義氣,明事理的人。今天既然決定走正路,又和三郎稱兄道弟,我就不會再做粗魯撒野之事,您就放心地跟我走吧?!?p> 秦放將那蘭素蓉扶上了馬,只見那蘭姑娘昂起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有:“盡飲和風品麗日,不憐金屋恨酒池”的意思。
少凱沒走幾步,回頭看時只見:朝暉盡染,青馬踏金,仙姿玉色,衣袂芳菲。輕聲嘆息后又搖了搖頭,盡管打馬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