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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就是幸福

世事無常 親情永恒(一)

平靜就是幸福 景兒豆豆 16409 2021-05-15 06:00:00

  元宵節(jié)后,很快進入了二月下旬。一個周六的早上,吳鵬接到國慶電話,早早的開車同國慶前往市醫(yī)院就診。

  恰巧這天,天命前來探望粉蒲,粉蒲為這個表姐夫做了一桌好飯。吃飯過程中,粉蒲不自覺的提出,希望天命能幫忙再算一算自己和國慶的婚姻。

  天命掐指一算:“放心,還是離不了。不過有些話我想對彭路說?!?p>  “但說無妨,姨父。”

  “你爸這人吃軟不吃硬,你和吳鵬應(yīng)該經(jīng)常過去看看你爸,給你爸說點兒暖心窩的話,也和你爸講一講你們剛結(jié)婚的難處。如此一來,你爸自然會給你們提供經(jīng)濟上的幫助?!?p>  “不會的,姨父,我爸的錢我爸自己花就是了,他主動給的我可以要,但我決不會開口和我爸要錢。本來出嫁的閨女,經(jīng)濟生活就該依靠自己的老公,何況我爸媽給我買了房,我姐還讓我有車開,我自己也有收入。如果依然需要我爸給我提供錢,那我找老公做什么。”

  “姨父不是這個意思,你沒聽明白,你爸身邊一定有專挑好聽話講,欺騙他錢財?shù)娜?。與其被別人哄騙走,不如給你呀。你爸他哥家是不是有個兒子呀?”

  “嗯,有個,以前都不來往,這幾年覺得我爸有用,走的近了些。”

  “你們跟你爸離的遠(yuǎn),就給人家走近的機會了!所以呢,聽姨父的勸沒錯。對了,你家吳鵬今天怎么沒在?”

  “一早國慶就給吳鵬打電話,讓吳鵬開車跟他去市里體檢了。他那人,一點小痛小癢看的比天還大,對自己格外重視,不像我,糊里糊涂瞎活?!狈燮鸭敝鴵屧?。

  “沒事兒,姨父,我爸就是最近胃有些不舒服,他想去看就去看看吧。自己知道珍重自己多好,至少不讓我和我姐多操心。不像我媽,成天到晚念叨著不舒服,就是不去醫(yī)院看,我跟我姐急死也沒辦法?!?p>  ?

  吳鵬給國慶掛了內(nèi)科門診,國慶和醫(yī)生詳細(xì)描述了癥狀:晚上失眠,早上頭暈,全天惡心,食欲不佳,胃的疼痛反射在背部,需靠皮錘捶擊打嗝后才有所緩解。并表示想做一個無痛胃鏡。

  醫(yī)生給國慶開了一些胃藥,并告知國慶無痛胃鏡需要提前預(yù)約,麻醉師星期天休息。

  于是國慶果斷決定做普通胃鏡。

  胃鏡顯示一切正常,醫(yī)生建議回家吃一段時間藥觀察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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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國慶又給吳鵬打電話,感覺吃藥沒效果,想再去見一次醫(yī)生。

  彭路搶過電話:“爸,那藥已經(jīng)開上了,怎么也得吃一星期再看呀,才三天你就著急,再換一堆藥的話,也還是得多吃幾天才能看到效果呀。頻繁的換藥或者換醫(yī)生是見不到效果的。”

  “那行吧,那就再吃兩天。兩天之后要是還不見好轉(zhuǎn)就立刻再去找醫(yī)生?!眹鴳c掛掉了電話。

  兩天之后,吳鵬開著車又和國慶奔向了市里,找到了同一位醫(yī)生。這次醫(yī)生推斷可能是內(nèi)分泌紊亂,給換了一堆藥,并叮囑至少要吃夠十天才能見到效果。

  吳鵬幫國慶取了藥,載著國慶匆匆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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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從來也不生病,偶爾不舒服一回,也想讓你去看看他,媽給你看著孩子,你過去看看他吧。”粉蒲對彭路說。

  彭路風(fēng)馳電掣般跑到景苑家,國慶和吳鵬也是剛剛進門。

  茶幾上放著一塑料袋藥。

  “這么多?”彭路問。

  “嗯,醫(yī)生說得吃十天才能看到效果。”國慶用皮錘有節(jié)奏的捶著后背。每捶幾下,便能打出一個響嗝。

  “爸,我來給你捶吧。”彭路坐在了國慶身邊幫國慶捶起背來。

  “不行,你掌握不住,還是我自己來?!眹鴳c又拿起了皮錘。

  “話說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不過還是得找對了醫(yī)生,對癥下藥才能藥到病除?!币慌杂圃沼圃盏陌醉嵣彸灾鴪怨f。

  “今年虛歲六十,到了這個坎上,多多少少要有個小病小災(zāi),也很正常,聽醫(yī)生的就是了。我這身體應(yīng)該問題不大,可是彭紋一百多萬打了水漂,實在是個難以承受的挫折,好在安旭沒有因為這個事情和彭紋爭吵。哎!倆孩子辛辛苦苦做點生意不容易,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真是氣死人吶!”國慶捶著后背說。

  “你聽誰說的?”彭路驚訝的問國慶。

  “單位同事都知道了,你姐賠的比誰都多,前幾天我特地給你姐打了個電話,事已至此,我也沒敢多問。”

  一旁的白韻蓮?fù)耆窃诼爠e人家的事,事不關(guān)己,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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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國慶講話突然沙啞,自認(rèn)為做胃鏡用的管子傷到了聲帶,便自己出門買回了一盒咽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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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天后,國慶依舊夜不能寐,他獨自找到縣里一個知名的老中醫(yī)。

  老中醫(yī)給國慶把了脈,開了一些中草藥,并在國慶腹部埋了線。胸有成竹的對國慶說:“不是多大問題,喝幾天藥自然就好!”

  一瞬間,國慶感覺吃了顆定心丸,為遇到良醫(yī)而感到無比幸運。

  當(dāng)天傍晚,安旭因生意上的事情需要找國慶指點迷津,下班后買了些好吃的直接開車來到了景苑家里。這一來,才知道國慶已病了好多天了。

  國慶指著茶幾上的一堆藥,用嚴(yán)重沙啞的聲音告訴安旭:“這些藥我再堅持吃四天,若仍無效果,直接扔掉。中藥兩天后開始喝,以防好了之后不知道哪個醫(yī)生的藥起到了效果?!?p>  一輩子講話擲地有聲的國慶此刻突然聲音嘶啞,安旭不由地心生憐惜,懊悔自己沒有常常來看望岳父,愧疚自己沒能親自陪岳父去看醫(yī)生。

  “爸,咱這里兩三回都沒有確定病因,不如我回去和彭紋商量一下,盡快騰出時間陪你到外面大醫(yī)院看看。找清楚了病因咱才能踏實治療?!卑残駥鴳c說。

  “既然你們提出來到外面去看,不如就直接到BJ的大醫(yī)院,吳鵬說網(wǎng)上掛號都要排到兩個星期之后,住院估計更緊張。我先聯(lián)系一下我的老同學(xué),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得上忙。不先找好關(guān)系,去了也是干著急住不進去呀。”國慶對安旭說。

  “行,我回去問幾個醫(yī)生朋友,興許他們能給介紹一個BJ的醫(yī)生?!卑残裾f。

  當(dāng)天晚上,彭紋打給彭路電話:“聽你哥說爸生病了,還挺嚴(yán)重,聲音都啞了。吳鵬跟爸去了兩趟市醫(yī)院也沒檢查出病因。你哥說他想帶爸出去看看。”

  “姐,聲音嘶啞是因為做胃鏡時管子損傷了聲帶。至于失眠我覺得這么大人可能都這樣,媽不也失眠嗎。睡不好,自然就會頭暈惡心,食欲不佳。都不是什么大問題,不過爸想出去看看,咱就帶他出去看看吧。去了大醫(yī)院,他也就放心了?!?p>  ?

  接下來的幾天,安旭詢問了幾位醫(yī)生朋友,以及曾陪家屬到BJ看過病的鄰居。大家紛紛勸安旭,像你爸爸這樣沒什么大病的,就是到了BJ,醫(yī)生也不會同意你住院,BJ那醫(yī)院里,住的都是需要救命的病人。

  一位醫(yī)生朋友勸說安旭,省一院的醫(yī)療水平足夠過硬,你先去檢查病因,檢查出來,有必要去BJ的話再去也不遲。你爸爸有醫(yī)保,辦個轉(zhuǎn)院,到了省里醫(yī)保那一部分直接就報了,方便的很。

  與此同時,國慶也給自己常年在BJ的幾個老同學(xué)打了電話?;卦拵缀跏且粯拥模骸霸跊]有確定你需要手術(shù)之前,BJ的醫(yī)院是很難住進去的??梢韵仍谑〖夅t(yī)院做檢查,然后再選擇下一步在哪里治療?!?p>  國慶一輩子沒住過院,醫(yī)保本子從來沒用過,并不清楚省內(nèi)省外的報銷比例具體什么情況。聽安旭這樣一說,也同意先到省醫(yī)院去檢查。

  正好,彭紋的中學(xué)班級群里有位就職于省一院的老同學(xué),雖多年沒有交集,彭紋還是聯(lián)系了這位同學(xué)請求幫忙。

  老同學(xué)正在美國進修,雖遠(yuǎn)隔千里,還是很有誠意的給予了幫助。首先幫彭紋聯(lián)系了自己所就職的省一院,且回復(fù)彭紋,目前沒有床位,不過可以先住在附近的賓館掛門診號做檢查。等個三五天,一有出院的就可以給彭紋父親安排住下。

  彭紋和安旭溝通之后,立即告知了父親國慶,并決定第二天一早出發(fā)。

  出發(fā)前一晚,彭路獨自跑到景苑,想幫國慶整理必要的生活用品。國慶表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都在床頭柜上的背包里。

  那是平日里國慶參加驢友團活動時的雙肩背包,天藍(lán)色。彭路很好奇需要換洗的背心內(nèi)褲,秋衣秋褲,加上一身西裝外套還有洗漱用品,這么多必要的東西是如何裝進去的。

  彭路走進國慶的臥室,打開背包,兩個烤干的泡沫面大饅頭映入彭路的眼簾。使彭路可笑又不解。再往下,才是背心內(nèi)褲,牙刷牙膏和毛巾。

  “爸,你帶干饃饃干嘛呢,替換的羊毛衫或者秋衣秋褲總得拿一身吧。”彭路順手拿出了裝著干饃饃的塑料袋。

  “你別動,這饃饃讓路上吃,衣服也不用拿那么多,去幾天就回來了。”國慶又顯現(xiàn)出慣有的固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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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發(fā)當(dāng)天,國慶抱著準(zhǔn)備好的藍(lán)色背包上了大女兒彭紋的車。彭路站在車下,看到自己心目中一直高大的父親此時卻像個可憐的孩子,父親的身邊究竟缺少了誰?是一個有著血緣關(guān)系,可以放心依靠的兒子,還是一個相伴左右,可以給予體貼和溫暖的妻子呢?總之這兩個,父親都沒有。望著遠(yuǎn)去的車,抬頭望向窗戶,那個讓國慶無限感恩,滿心驕傲的高壽老母白韻蓮,此刻,依舊在看著電視,吃著堅果,喝著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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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麗苑,粉蒲也在匆忙收拾東西:“午飯媽給你做好了,到點放進微波爐里熱一下。媽還得早點過去你姐家給安業(yè)準(zhǔn)備午餐。下午安業(yè)上學(xué)后媽還可以回來給你看會兒孩子。”

  “媽,我爸喜歡吃干饃饃嗎?他居然在包里放了兩塊干饃饃。難道他最近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又懷念起干饃饃了?”

  “他那人就是不左就右,少有正常的時候,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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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晚上,彭紋給彭路發(fā)微信:“在一家環(huán)境不錯的酒店住下了,爸住隔壁,晚上和爸在外面吃了烤魚。明天到醫(yī)院找醫(yī)生給爸做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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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彭紋發(fā)來語音:“呆會兒我把老師布置的作業(yè)截圖給你發(fā)過去,今天在群里被老師批評了。昨晚安業(yè)的作業(yè)有一項沒有完成,不行你和吳鵬帶著孩子也住姐那兒,這樣你每天晚上可以給安業(yè)檢查檢查作業(yè)?!?p>  ?

  第三天下午,彭紋發(fā)回作業(yè)的同時,開心的告知彭路,爸下午剛剛住進了病房,醫(yī)生讓做了個喉鏡,結(jié)果還沒出來,昨天一些常規(guī)檢查也沒什么,基本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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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彭路只等來彭紋發(fā)回的作業(yè)。

  安業(yè)睡后,彭路發(fā)給彭紋幾條微信詢問情況,可彭紋始終沒有回。

  凌晨12點,彭路隱約聽見吳鵬的手機鈴聲響了幾秒。緊接著,吳鵬又撥了過去。

  “喂,姐,什么事?”

  “彭路和媽睡了嗎?”彭紋的聲音在顫抖。

  “睡了,媽和安業(yè)睡在大臥室,彭路和孩子睡了一間,我一個人睡在小臥室呢。姐,怎么了,你慢慢說?!眳蛆i低聲細(xì)語和彭紋對話。

  “今天,一個查房的老醫(yī)生,發(fā)現(xiàn)爸的脖子下,有腫塊,建議爸去拍個胸片。結(jié)果一出來,醫(yī)生說,爸得了肺癌,并且八成是,晚期。醫(yī)生建議我們盡快轉(zhuǎn)去腫瘤醫(yī)院,這個事實,千萬不能讓爸知道?!迸砑y已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被震驚到的吳鵬愣愣的等彭紋調(diào)整心情。

  “我不忍心告訴彭路,擔(dān)心她承受不了,可是這個時候,你們也有知情權(quán)。明天你再和彭路說,先告訴她可能是肺癌,不確定,讓她有個,接受的過程?!迸砑y抽泣著。

  “姐,也有可能醫(yī)生診斷錯了呢!”吳鵬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總之,不論醫(yī)生下什么結(jié)論,我們都要想盡一切辦法救治爸爸。你一定要提醒彭路冷靜,我從下午知道結(jié)果到現(xiàn)在,沒有讓爸看到我流一滴眼淚。我跟爸說,沒事兒,就是脖子上長了幾個,良性的腫瘤,需要轉(zhuǎn)到,腫瘤醫(yī)院去。”

  “姐,現(xiàn)在你們在哪兒呢?”吳鵬問。

  “在腫瘤醫(yī)院附近的一家破旅館先住下了,隔音也不好,所以我只能出來外面給你打電話。腫瘤醫(yī)院也沒床位,住不進去。我那中學(xué)同學(xué)給了我一個腫瘤醫(yī)院鄭醫(yī)生的電話,讓我有什么情況直接聯(lián)系鄭醫(yī)生。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了,急也沒用,只有等?!?p>  “姐,我們也上去一起陪著爸吧?!眳蛆i說。

  “千萬別,至少這幾天先不用來,全都來了,爸肯定會多想的。再說現(xiàn)在都還沒住進醫(yī)院去,爸住進醫(yī)院以后,媽先來。明早我再打電話告訴媽,你切記一定要幫彭路控制好情緒。姐跟你先說到這兒,你哥一個人陪在爸身邊,他在給爸捶背,我出來也沒告訴爸?!?p>  彭紋回到旅館房間,國慶對正幫自己捶著背的安旭講:“以為只是普通的小病,沒想到竟然和腫瘤掛起鉤來,太可怕了?!闭f著,國慶的眼睛望向剛進門的彭紋。

  彭紋的眼睛受到驚嚇立刻挪向了安旭。

  “沒事兒的,爸,良性的都能治愈,住進去醫(yī)生說怎么治咱就怎么治……”安旭趕忙開口打消了彭紋的慌張。

  “幸虧是良性的,我自己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脖子上長了這么多腫塊,還以為做胃鏡的管子損傷了聲帶,原來是腫瘤壓迫到聲帶了??礃幼尤煳逄焓腔夭蝗チ?,你歇歇,爸自己來,這么晚了,你們休息好才有精力給爸找醫(yī)生看病?!?p>  “我來吧,爸。”彭紋坐在國慶身后捶了起來。隔壁房間的電視聲音突然調(diào)大了分貝。國慶疲倦的目光中瞬間夾雜進去更多的忍耐。

  “爸,我們開車找家舒適的酒店吧,你睡舒服點。帶您出來看病,不能讓您住這樣的地方?!卑残褡鹁凑\懇的對國慶說。

  國慶側(cè)過身子看著彭紋:“爸已經(jīng)折騰你們好幾天了,這大半夜的,錢都付給旅店了。”

  剎那間,彭紋看到了國慶內(nèi)心的無助和渴盼,一輩子剛強果敢,又獨斷專行的國慶,此刻在女兒女婿面前,卻像個遲疑不前的孩子。

  “爸,穿上鞋,咱走吧?!迸砑y彎腰給國慶穿上了皮鞋。

  這一刻,國慶堅硬的心田滑過一絲溫暖而酸楚的細(xì)流,來不及自責(zé)和懊悔,已然中年的彭紋在國慶面前直起了腰身,國慶匆忙起身卻低垂了眼瞼。

  “房費就不必跟人家多說了,我去退掉鑰匙,把車開過來。”安旭收拾好東西先出了門。

  彭紋陪著國慶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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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路屏住呼吸,仔細(xì)聽隔壁臥室吳鵬的聲音,似乎已經(jīng)掛掉了電話。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來,彭路急切的想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彭路給熟睡中的寶寶蓋好了被子,輕輕的關(guān)上門,來到了吳鵬臥室。

  “剛才是姐給你打電話了,對嗎,她說什么了,你快告訴我。今晚我發(fā)的微信姐一條都沒回。我給安旭哥打電話,他說忙,隨后再說?!?p>  “是姐給我打的電話,姐說爸今天拍了個胸片,醫(yī)生說肺部好像有個點點,看不清楚,需要轉(zhuǎn)到省三院做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診。”吳鵬眼皮打架,腦子卻在急速思考。

  “肺部有個點點是什么意思呢?你跟我說的清楚一點好不好?!迸砺仿牭囊活^霧水。

  “醫(yī)生都沒有明確,我又怎么知道,去睡吧,耐心等醫(yī)生的最后結(jié)論?!?p>  “那點點需要怎么治呢,為什么要轉(zhuǎn)去省三院,就轉(zhuǎn)到省一院相應(yīng)的科室多方便。現(xiàn)在爸是在省一院還是省三院呢?”

  “不清楚,姐沒說。姐光說今天跟爸做檢查太累了,看到你微信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怕影響孩子休息,所以打電話告我一聲?!?p>  “如果真的只有這幾句話,用不了這么長時間的,我不傻。”

  “聽話,去睡吧,太晚了,天亮以后有了結(jié)果再說?!?p>  彭路問不出真相,只好自己在手機上查。“肺部點點”,網(wǎng)上的解釋是“考慮結(jié)核鈣化”。也有很多人問,肺部白點是癌癥嗎?這讓彭路的心瞬間繃緊。再查“省三院”,才知道省三院就是省腫瘤醫(yī)院。彭路的手開始顫抖,她在搜索欄里輸入“肺部腫瘤”四個字,文章的解釋讓彭路的精神世界瞬間崩塌了。

  彭路重新跑進吳鵬的臥室:“爸是不是得了肺癌,我在手機上查了肺癌的癥狀,和爸目前的反應(yīng)基本相似,手機上還說,像爸這種出現(xiàn)明顯癥狀的說明已經(jīng)轉(zhuǎn)移,是晚期了?!?p>  吳鵬慌忙坐起來:“大半夜的,你別亂猜了,咱等醫(yī)生的結(jié)果行嗎?”

  “你睡吧!”一種生死邊緣的絕望與恐懼兇猛的向彭路襲來,彭路無助的回到女兒身邊,邊查閱手機,邊擦拭不斷擋住視線的淚水?!胺伟┠芊裰斡?,“肺癌還能活多久”,“如何有效延長肺癌患者的生命”,“肺癌患者奇跡生存的實例”“國內(nèi)治療肺癌的最新技術(shù)”……

  彭路不停的深呼吸,用盡力氣擦拭不聽話的淚水,然后撥出了彭紋的電話,她迫不及待的想把剛剛看到的每一線希望全都第一時間告知彭紋。卻在第二次傳來連續(xù)“嘟”的聲音時,恍然看到此刻已是凌晨三點半。頃刻間,彭路又趕忙掛掉了電話。還有三個小時天就亮了,想到安旭和彭紋在父親身邊親歷親為那么辛苦,彭路又不忍心在大半夜添亂了。

  彭路真的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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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睡著一會兒的國慶聽見彭紋手機的聲音,又睜開了眼睛??吹脚砑y依舊坐在身旁:“你咋不去睡會兒,誰給你打電話呢”國慶問。

  “哦,爸,我省一院那位同學(xué)她不是在美國進修學(xué)習(xí)嗎,估計人家這會兒正好有時間關(guān)心一下我們,電話撥通了才想起時差,所以又掛了吧?!迸砑y這樣和國慶解釋。

  “從咱照城走出來的學(xué)子能到美國去進修,真不簡單。距離太遠(yuǎn),咱也沒辦法請人家吃個飯表示感謝,等人家回來,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國慶說著,起身拿皮錘捶起了后背。

  “爸,我來給你捶?!迸砑y扣下手機給國慶捶起了背。

  “安旭睡著了嗎,這幾天辛苦他了。”十多年來,國慶第一次關(guān)心安旭。

  “爸,他睡著了。”國慶簡單的一句關(guān)心,彭紋的內(nèi)心奔涌起難以平息的浪潮。

  恍惚間,彭紋覺察到國慶的臉暗淡黑紫,目光無神。剎那間內(nèi)心又驚慌失措起來。

  “爸,皮錘給你,我去趟洗手間。”

  關(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深知這個點打擾醫(yī)生很不合適,彭紋還是不顧一切給鄭醫(yī)生發(fā)了短信:“鄭醫(yī)生,我和我父親住在酒店,他現(xiàn)在面色變黑,眼神無光,我內(nèi)心十分焦急,求求你想想辦法,把我父親安排進醫(yī)院吧,我?guī)鰜砜床?,萬萬沒有想到這么嚴(yán)重,還一直讓他住在酒店里等,希望你能理解做子女的心。”

  凌晨五點,鄭醫(yī)生打來電話:“普通病房實在沒有,頂層有間家化病房,設(shè)施全,舒適度高,但相應(yīng)的價格也貴,每天六百,你們要不要住?!?p>  “住,住,我們這就過去,謝謝鄭醫(yī)生?!?p>  天還未亮,三個人已經(jīng)在這個夜里進行了兩次輾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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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給國慶輸上了液體,安下心來的國慶終于睡著了。

  “剛來那一晚,咱倆還高高興興的吃烤魚,誰也沒注意到爸根本吃不下,也沒問爸究竟想吃點什么。爸一住進省一院的病房里,咱倆晚上就出去酒店睡了,和爸一個病房的人告訴我爸整晚上幾乎就沒睡,我都沒當(dāng)回事兒。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宣判了呢?”彭紋靠在安旭的背上默默流淚。安旭背對著彭紋,低垂著頭坐在樓道長椅上。

  “彭路估計已經(jīng)知道了,昨晚給我響了兩聲電話,我不敢給她回,我怕聽到她哭。一會兒天亮了,我親自告訴媽。你拿爸的身份證醫(yī)??ㄗゾo辦理住院手續(xù)。還有,你去和鄭醫(yī)生溝通,要給爸用最好的藥,要想盡一切辦法給爸治療。順便問問鄭醫(yī)生,爸的病,到了BJ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如果有,咱就抓緊帶爸到BJ去。對了,你去醫(yī)院門口的小賣鋪,找個信封來,取點現(xiàn)金,給了醫(yī)生,?才能讓醫(yī)生盡心盡力給爸想最好的治療辦法”

  “事情我都知道怎么辦,你想好怎么跟媽說,今天你就陪在爸身邊照顧他,其他的全都交給我,放心吧?!卑残袢嘁蝗嗥v的雙眼,溫和的對彭紋說。

  “你太累了,先進病房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找餐廳,辦張飯卡,順便買個不銹鋼飯盆,讓給爸打飯用?!?p>  “剛過六點,你先下樓給媽打電話吧。”安旭站起身,摸摸彭紋的短發(fā)。

  彭紋摸摸口袋里的手機,起身要走,手機瘋狂的響了起來。趕忙切換靜音,“是彭路,我下樓跟她說?!?p>  “喂,彭路,爸剛住進省三院,這是咱省里最好的腫瘤醫(yī)院?!迸砑y沒等話說完,瞬間哽咽了。

  “姐,醫(yī)生怎么說,確診了嗎?”彭紋的抽泣讓彭路難以撐住最后一絲希望,絕望的眼淚傾瀉而出。

  “肺部腫瘤,已經(jīng)有轉(zhuǎn)移。轉(zhuǎn)移到什么程度還需做進一步的檢查,哭沒有用,我們得接受事實?,F(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給爸陪伴,讓他開心?!?p>  最后一絲幻影瞬間破碎,彭路徹底崩潰,嚎啕大哭,一時間完全忘記了身邊的寶寶。

  彭紋勸彭路:“換誰都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但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相互鼓勵,彼此支撐度過難關(guān)。你聽姐的話,先在家調(diào)整好心情,確保見到爸不會情緒激動,再來也不遲。今天早上五點多爸剛住進醫(yī)院,連續(xù)幾個晚上沒睡好。住進來可能心里踏實了,很快就睡著了?!?p>  “嗯,姐,我聽你的。可是我想讓爸去BJ,到了那兒一定有好的辦法?!?p>  “出來看病沒有你想象的容易,你可以先在網(wǎng)上查一查,看看BJ有什么先進的治療技術(shù)。八點你哥就可以見到醫(yī)生,我們先聽聽醫(yī)生怎么說,你也可以把網(wǎng)上查到的好辦法發(fā)過來,我們一一咨詢醫(yī)生,如果BJ真的有更好的辦法,我們當(dāng)然要去。你在家照顧好寶寶和安業(yè),我一會兒給媽打電話,媽先來。姐這些天深切體會到,我們做子女的再怎么盡心,也填補不了爸心靈的空缺,做不到夫妻之間的無微不至。人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另一半?!?p>  彭路的大腦里昏天黑地,她擤了把鼻涕,用尚存的一絲意識含混不清的對彭紋說:“我知道了?!?p>  彭路一下子暈倒在床上,壓到了小寶寶的腿,驚嚇中的寶寶嚎啕大哭,彭路聽見遙遠(yuǎn)的地方似乎有個吵鬧的孩子……

  “彭路,彭路,你壓到寶寶了!”吳鵬將彭路拉了起來。

  粉蒲悄悄的起床,希望安業(yè)再多睡一會兒,就在粉蒲輕輕拉上門的剎那,手機響了,彭路趕忙接聽,擔(dān)心吵到孩子們。

  “喂,彭紋,我正準(zhǔn)備給孩子做飯呢,這么早給媽打電話,什么事兒呀?”

  “媽,我爸是肺癌,晚期?!迸砑y想好了一大堆話,可這一句之后,再也說不上來。彭紋已經(jīng)做好了頂天立地的準(zhǔn)備,精神的支架卻在這一刻轟然坍塌,漢子一般的彭紋此刻終究忍不住心口劇烈的痛,任淚如雨下。

  粉蒲呆若木雞般拿著手機,矗立在原地,與她爭吵了一輩子的男人,此刻卻惹她抹起了眼淚。

  許久,電話那頭,彭紋帶著抽泣說:“媽,你來吧,坐直達省城的大巴,快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安旭顧得上就過去接你,顧不上你就打個車過來?!?p>  “你們不用接媽,媽收拾好就去車站,到了自己打車?!?p>  掛掉電話,粉蒲堅定的走進廚房,用最快的速度給安業(yè)做了碗拌湯,然后推開彭路臥室的門:“吳鵬,送媽回麗苑,彭路,媽要去省城照顧你爸,你跟吳鵬自己做飯,照顧好倆孩子?!?p>  “媽,我爸是晚期!”稍稍平息一些的彭路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

  “別哭,別嚇著孩子?!狈燮颜Z氣嚴(yán)厲,動作迅速,她打開了行李箱,收拾起彭紋和安旭的換洗內(nèi)衣。

  “吳鵬,孩子交給彭路,你去叫安業(yè)起床,然后送媽過去景苑,我得給你爸拿幾件衣服?!?p>  “媽,我不能接受!”彭路哭的撕心裂肺。

  粉蒲拿抽紙擦掉彭路的眼淚和鼻涕。一邊擦著,一邊忍不住抿緊了嘴巴,一半眼淚咽回去,一半眼淚流出來。

  小寶寶有感應(yīng)似的哇哇大哭起來,彭路已深陷絕望的泥潭,毫無心思來顧及身邊的寶寶。

  粉蒲沖好奶粉,抱起孩子喂。小寶寶喝飽便很理解此刻彭路的傷心,不哭不鬧躺在床上玩手指。

  ?

  粉蒲拿鑰匙打開了景苑家門,正在獨自包餃子的白韻蓮問:“你過來有什么事兒?”

  “給國慶拿衣服?!狈燮颜f著便匆匆走進了國慶的臥室。

  “他需要長時間住院嗎,檢查出來什么病了?”

  “還沒有,就是要住院檢查,所以才需要拿些衣服?!?p>  “你這拿上衣服,是要上去省里陪他看病嗎?”

  “對?!?p>  “國慶出去幾天也沒給我打個電話,原來是還沒檢查出來啥情況呀,那你收拾吧。吳鵬也跟你一起去嗎?”

  “他只幫我拿衣服,然后把我送到車站,他不去。”

  “哦,那你到了以后能找到國慶住的醫(yī)院吧?!?p>  “打個車直接過去就行,收拾好了,我該走了?!狈燮押仙狭诵欣钕洹?p>  “你走吧,到了告訴國慶,有了結(jié)果給我打個電話?!?p>  ?

  粉蒲坐上了通往省里的大巴,車子穿越隧道,跨過田野,一路疾馳。粉蒲靠在車窗邊,窗外景物飛速倒退,不禁憶起二十歲那年,與國慶結(jié)婚時的情景,想來人生如白駒過隙,三十五個春秋眨眼間已從指尖滑過。一滴淚落下,仿佛電視劇的片尾曲伴著拍攝花絮,即將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粉蒲抹掉眼淚,那些算命的都說國慶能活到八十有余,自己覺得人生煎熬從來也沒有信心能活得比國慶久。這突如其來的病魔,莫非老天也看不下去國慶在家里的囂張跋扈?往事一幕幕,爭吵、冷戰(zhàn)以及白韻蓮的煽風(fēng)點火,挑撥離間便是三十多年婚姻里硝煙四起的主旋律。如今,國慶已時日不多,好好壞壞,夫妻一場,剩下的日子,努力平靜些吧,好讓國慶在幸福中離去,讓女兒們在悲傷中感受到一絲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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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候在醫(yī)院門口的安旭從出租車上幫粉蒲拿下了行李。倆人一起乘電梯去往住院部頂層,粉蒲長呼一口氣,安旭仔細(xì)觀察著粉蒲的臉,生怕粉蒲見到國慶會撒一肚子怨氣。

  國慶知道粉蒲馬上就到,故意側(cè)躺閉上了雙眼。一副絕不低頭的姿態(tài)。

  “媽,你來了!”彭紋突然熱淚盈眶。

  粉蒲二話不說,拿起盆接滿了熱水放在床邊地板上:“別吵到你爸,等他醒了,媽給他洗洗腳,你們也都辛苦了,媽來了,你們就休息會兒吧。”

  “哎呦,哎呦呦?!眹鴳c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

  安旭趕忙扶起國慶,捶起了背。

  “你告訴媽捶哪兒,媽來?!?p>  粉蒲用心用力給國慶捶著,國慶并沒有排斥。

  “好些了?!眹鴳c說。

  “我把你襪子脫掉,洗洗腳吧?!狈燮咽炀毜拿摰袅藝鴳c的襪子。

  國慶如孩子般幸福的將雙腳伸進盆里。雙腳的溫暖,頃刻間遍及全身,出來這么多天,國慶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溫度。

  “葉國慶家屬!”醫(yī)生叫到。

  “我是?!狈燮鸦貞?yīng)醫(yī)生。

  “跟我來。”醫(yī)生領(lǐng)著粉蒲來到辦公室:“你丈夫在做骨髓穿刺之前,需要親屬簽字。”

  “好的,我簽。”

  回到病房,國慶終于開口了:“醫(yī)生叫你做什么呢?”

  “你做檢查需要簽字?!狈燮颜f。

  “哦,醫(yī)生叫你簽什么,你就簽什么,不敢猶豫,排隊的人太多了?!眹鴳c打開了話匣。

  “我知道了。洗完腳舒服的話,我再給你洗洗頭吧,一看就好多天沒洗了。我把門窗關(guān)好,洗完用熱風(fēng)給你吹干,你看行不?”

  “不可以的媽,萬一感冒了怎么辦?”彭紋雙眼投射出堅決制止的緊張光芒。

  “安旭剛出去干啥了,叫他別冷不丁的開門進來就行,應(yīng)該問題不大,關(guān)鍵是怎么洗,到衛(wèi)生間彎下腰估計惡心的不行?!眹鴳c看看彭紋,又看看粉蒲。

  “這張床這么寬,你橫躺下,我把這個凳子放在盆下,你仰面把頭放進盆里,這樣正好,和你在理發(fā)店里洗得一樣舒服。”粉蒲說著,將盆放在凳子上比當(dāng)著給國慶看。

  “可以呀,那就開始洗吧。”

  彭紋趕忙給出去買飯的安旭打電話:“你給媽買些不容易涼的飯,買回來先在樓道等一等,別進來,媽要給爸洗頭呢?!?p>  “不敢洗頭,別感冒了!”安旭剛說一半,彭紋已經(jīng)掛掉了電話。

  就這樣,粉蒲先后給國慶換了四盆水,用了二十多分鐘才把頭洗干凈并吹干。

  “媽,安旭把飯放在樓道,估計已經(jīng)涼了,醫(yī)生讓安旭下?lián)Ыo我爸拿藥了?!?p>  “沒事,涼了也能吃?!狈燮讯酥槐瓱崴?,輕輕的關(guān)上了門,坐在樓道里,吃起了炒餅絲。

  好多天了,國慶從未像今天這樣清爽舒坦。國慶踏實安心的躺在床上,彭紋聽到微微的鼾聲,輕輕的為國慶拉起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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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路抱著寶寶給吳鵬打電話:“準(zhǔn)備給安業(yè)做什么菜呀,家里有西蘭花和土豆?!?p>  “你先把電飯鍋線插上,我早上已經(jīng)把大米和水都放好了。我下班回去做,來得及?!?p>  彭路把寶寶放在小推車上,360度旋轉(zhuǎn)電飯鍋,終于找到了電插口,準(zhǔn)確無誤的插好了。寶寶在小推車?yán)锖闷娴目粗豢薏霍[。彭路又趕忙拿出兩顆土豆清洗去皮。這些動作對于幾乎沒有干過家務(wù)且笨手笨腳的彭路來說,簡直不知所措,手忙腳亂。還好,兩顆土豆完好去皮,并沒有傷到手??纯幢恚x安業(yè)放學(xué)還有二十分鐘,彭路一邊看著寶寶,一邊慌忙的拿起刀,試著切起土豆來。幾刀下去,胳膊酸溜溜的痛,土豆也太厚了,寶寶伸著兩手哼唧著要抱抱,彭路又不得已放下菜刀,洗手抱起了孩子。

  “寶貝,你看媽媽撥蒜吧,大蒜切好后放置十五分鐘,可以殺死癌細(xì)胞的,媽媽昨晚在手機上看到的?!闭f著彭路再次把寶寶放進了小推車?yán)铮ずt放在小推車旁,蹲下來一邊撥一邊陪寶寶聊天。

  安業(yè)進門,喊到:“姑姑,我餓了?!?p>  “稍等,你姑父回來馬上給你炒菜。”

  “那你不能先炒嗎?”

  彭路被這句反問羞紅了臉,在下一輩人面前,彭路真的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做飯。

  “那你幫姑姑看會兒寶寶,姑姑現(xiàn)在就去做?!?p>  吳鵬進門,帶回了現(xiàn)成的紅燒茄子:“來,這個讓安業(yè)先吃著,我給他盛米飯去?!?p>  吳鵬掀開了電飯鍋,米還是米,水也還是水?!芭砺?,你怎么沒按煮飯鍵呢?”

  彭路望著一鍋還沒煮的生米飯,愧疚至極:“老公,這是我第一次用電飯煲,下一次我就知道怎么用了,你帶安業(yè)到附近飯店吃口吧,這個恐怕來不及了。”

  “不用,姑姑,我看會兒電視,先吃塊兒面包墊墊就行了,你做好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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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寶寶睡著了,彭路趕忙掃地洗碗,準(zhǔn)備晚餐食材。安業(yè)回來后,彭路檢查作業(yè),洗襪子內(nèi)褲外加喂奶。安業(yè)睡后,吳鵬抱著寶寶,彭路終于可以給彭紋打個電話。

  “姐,爸今天做了什么檢查,都怎么樣呢?”

  “醫(yī)生說肝臟上也有轉(zhuǎn)移。”

  彭路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姐,我今天在手機上看到的,肺也可以移植,要不我們也試試看,如果肺移植了,肝臟上的腫瘤再做手術(shù)切除掉,淋巴上的也做手術(shù)切除掉,爸不就有救了嗎?”

  “你簡直在異想天開,就算真有這項技術(shù),也得有合適的肺才能移植,醫(yī)生說爸只有三四月的時間,等不及的?!?p>  “萬一等得及呢,你得把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和醫(yī)生提出來呀,我愿意把我的肺割一半給爸用。”

  “行了,你跟孩子早點睡吧?!迸砑y聽傻妹妹這樣說,一股心酸涌上心頭。

  彭路不理解,彭紋為啥要掛掉自己的電話,彭路是認(rèn)真的,她真的聽說過肺割去一半的老人十多年后還健在的。她只是覺得這個想法暫時不能讓吳鵬知道而已。可是彭紋為什么也不認(rèn)真考慮呢。

  彭路再次撥通了彭紋的電話。

  “你別想沒用的,早點和孩子們睡吧?!迸砑y嚴(yán)厲的對彭路說。

  “姐,我還沒說完。我還有在網(wǎng)上看到的其他辦法,比放療化療要好得多。叫生物免疫治療,就是把體內(nèi)的好細(xì)胞取出來培養(yǎng)增值,然后再放回去對抗癌細(xì)胞?!?p>  “好的,這個辦法一會兒就打電話問問醫(yī)生?!?p>  “還有還有,姐,還有一種叫靶向治療,就是打靶的靶。網(wǎng)上說這種藥物只會殺死癌細(xì)胞,不會傷害好細(xì)胞,你也可以問問醫(yī)生?!?p>  “這個應(yīng)該能行,醫(yī)院樓道的宣傳欄里也有看到。姐記下來了,一會兒一起問問醫(yī)生?!?p>  “好的,姐,那你們休息吧。”

  “幸好媽來了,我跟你哥晚上還能睡會兒。這個星期爸每天早上都有安排的各種檢查,檢查完輸上液體,到晚上兩三點才能完。我跟媽輪流給爸捶背,你哥跑上跑下忙不完的事兒。姐決定明天問問醫(yī)生下面有沒有人出院,有的話把爸轉(zhuǎn)到下面病房去,錢省下來用最好的藥,媽來了之后,爸精神也不錯,姐不相信醫(yī)生給爸?jǐn)喽ǖ钠谙蓿覀円龊瞄L期抗癌的準(zhǔn)備?!?p>  “嗯,爸一定能戰(zhàn)勝病魔,我們一起加油!”

  姐妹倆掛了電話,各自抹起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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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寶睡著后,彭路第二次試著添加國慶微信,第一次應(yīng)該是在兩年前,國慶并沒有同意。而這一次,國慶很快便通過了。

  “爸,睡了嗎?”兩行淚不聽使喚的落下來。

  “還沒有,晚上還是不停的要起來,背還是疼,每捶一一陣子,才能睡一會兒?!?p>  彭路擦掉淚,努力的看清楚父親國慶發(fā)來的文字。恨不得替父親承受肉體的痛苦,感覺自己真的好沒用。

  “爸,我也想去陪陪你。”

  “不可以,這里已經(jīng)有三個人,夠了。好好照顧孩子,至少要給孩子吃一年的母乳?!?p>  彭路知道耿直的父親縱使內(nèi)心千般苦,和自己還有姐姐彭紋講話時也很少用修飾詞語,更不喜歡兒女情長的煽情字眼。

  “爸,我愛你!”長大之后再也沒對父親講出過這句話。此刻,彭路只怕壓在心底,變成遺憾。

  國慶沒有再回復(fù),彭路也沒有再打擾。

  夜,那么長,彭路想象著后背疼是怎樣一種難受,父親國慶睡不著,自己又怎么能睡著呢。彭路也想起了母親,幾天了,不知老失眠的媽媽有沒有時間睡會兒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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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之后,彭路給粉蒲打過去電話:“媽,你可不敢沒日沒夜的操勞,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每天晚上能睡會兒嗎?”

  “有時候也能瞇會兒,可你爸一看見我合眼就叫我起來給他捶背。不過媽發(fā)現(xiàn)你爸突然知道心疼你姐了,每次你姐睡著后,你爸不僅不舍得打擾,還會提醒媽和你哥都安靜下來?!?p>  “我爸他終于知道我姐不容易了……”彭路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活了大半輩子了,臨走呢才醒悟過來!”粉蒲正準(zhǔn)備接著說,一股道不盡的酸楚堵在了喉嚨里。

  彭路急忙轉(zhuǎn)移話題:“媽,昨晚我在手機上看到了一篇不錯的抗癌文章,里面有講如何通過物理方式有效殺死癌細(xì)胞。比如每天要曬十五分鐘的太陽,比如雙手不停的摩擦背部,使背部溫度升高,因為癌細(xì)胞在高溫中會死亡。呆會兒我把文章發(fā)在你手機上,你照著文章里寫的方法去做,咱也一定能創(chuàng)造奇跡?!?p>  “昨晚你姐打電話問醫(yī)生了,就是你在網(wǎng)上找的那些治療方法,醫(yī)生好像不建議你姐做,不過你姐一早又去等在醫(yī)生門口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p>  “那媽,我爸在你旁邊嗎?”

  “離得遠(yuǎn),他聽不見,你哥在排隊,你爸坐在過道椅子上等。每天檢查的時候你爸他都會看樓道里的宣傳欄,這醫(yī)院里哪哪都寫的是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還有賣假藥的闖進病房發(fā)廣告,廣告上賣的是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醫(yī)生護士一發(fā)現(xiàn)就全都收走了,說是騙人的。你爸他那么聰明一個人,這會兒裝起傻來,醫(yī)生每次叫我簽字,你爸也不多問我簽得啥。昨天下午好好的竟跟我開口說葉勇有借他的錢。還有你爸插隊時候認(rèn)的那干兄弟也有借他的?!?p>  “那就都要回來治病呀,借了多少?”

  “你爸說他那干兄弟還有五千塊沒還。至于葉勇,你爸只說了半句話,他不說,媽也不想問,問了擔(dān)心他對自己的病情起疑心。你爸知道你姐的錢全部賠在流金理財里了,也知道你姐給他用的藥,還有住的這大病房,大多數(shù)費用都不能報銷?!?p>  “媽,你說的對,我爸他心里肯定都有數(shù)。再說我爸現(xiàn)在需要的是救命錢,葉勇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但凡是個人都會主動還錢的,他們私下里會解決,咱們就不操這心了。至于那沒還完的五千塊,人家既然一直在還,肯定是真沒有,咱也沒必要追人家,要回來也不夠干啥,你說呢?!?p>  “媽也這樣想。你姐多次叮囑媽別提錢的事兒,擔(dān)心你爸過分憂慮自己的病情,影響心情和恢復(fù)。媽來的時候,帶了兩萬現(xiàn)金,前天剛給醫(yī)院交了一萬了。你爸他也知道?!?p>  “媽,你還不了解我爸,他不會打無準(zhǔn)備之杖的,他自己肯定帶了錢。實在不夠的話,我的信用卡也能透支好幾萬,你們一定得跟我說啊。”

  “不用你掏錢,你掙的那倆,能顧得住自己就行。你爸確實有拿的,在他卡里,一個挺吉利的數(shù)字,六萬,交給你姐了。你姐壓根沒舍得動,全都自己墊上了。媽跟你就說到這兒,醫(yī)生喊你爸名字了,先掛了??!”

  “好?!迸砺窉斓綦娫?,匆忙抱起孩子喂奶,孩子總是推開**來回?fù)u頭,彭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奶水越來越少且顏色變青。彭路傻傻的看了好一會兒懷中的孩子,才突然意識清醒,放下孩子去沖奶粉。

  ?

  彭紋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面無血色,目光無望,樓道里匆忙的醫(yī)生,緊張的家屬,還有放棄治療匆匆推出醫(yī)院的病人……剎那間仿佛如虛像一般,在視線里若隱若現(xiàn)……

  彭紋猛沖進樓道一側(cè)的公共衛(wèi)生間,關(guān)起門來,任淚水傾瀉。

  頃刻,彭紋拿出手機,編輯短信,發(fā)送給了妹妹彭路。然后迅速抹干淚痕,整理好心情,回病房打水,下?lián)зI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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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沖好奶粉,短信提示音響了,彭路拿起手機,看到彭紋發(fā)來的幾條短信:

  “爸得的是低分化的肺腺癌,醫(yī)生說任何辦法都只會是徒勞,不建議我們傾家蕩產(chǎn)做沒有意義的努力。剛住進來的時候,你哥就試圖給過鄭醫(yī)生一次紅包,但他堅決不收,說誰的父母得了這樣的病做孩子的都很煎熬,他能理解,不收紅包也會全力以赴??梢姡嶀t(yī)生的人品和醫(yī)德值得信任?!?p>  “最終鄭醫(yī)生同意讓爸做一個基因檢測,但是他說希望不大,女性基因突變率高于男性,而且9291靶向藥一顆近三千元。即使吃了有用,也只是延長幾個月的生命,因為用藥半年后很可能產(chǎn)生耐藥性。”

  “這個時候,還好你哥放下生意自始自終陪在姐身邊,還好有你這樣一個妹妹和姐一起分擔(dān)哀愁,無論何時,你都是姐最親的妹妹,我們的心永遠(yuǎn)在一起,有你真好!”

  淚水滴落在手機上,奶瓶上,地上。彭路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文字來回復(fù)彭紋。她甚至不知道如女漢子一般的彭紋也會有絕望和凌亂的時候。她不相信父親走投無路,沒有希望。她也從未遇見過彭紋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心中鋼鐵堅強的父親怎么會挺不過去,從不認(rèn)輸?shù)呐砑y又怎么會沒有辦法呢?自己真他媽無能,出錢沒有,出力又有個拖油瓶,找關(guān)系舉目無望,連身邊的公婆都一丁點用處沒有,當(dāng)初要是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叫一聲爸媽至少也有人說句寬心的話,幫忙出出主意,起碼能多一線希望,少走些彎路??勺约赫推@么沒用,干啥啥不行,連三餐都給安業(yè)做不好呢。

  “姐,我除了能在家照顧安業(yè),默默為爸祈禱之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咱們不能坐以待斃。爸的生活熱情,求生欲望那么強烈,他一定可以靠不屈的意念創(chuàng)造奇跡?!?p>  ?

  “快中午了,我就不用回病房了,和你們一起到餐廳吃了再回吧?!眹鴳c對身邊的粉蒲和安旭說。

  “也行,爸,我打電話跟彭紋說一聲?!?p>  餐廳里就餐的人密密麻麻卻出奇的安靜,只有窗口里賣飯的廚師偶爾吆喝幾聲,上百張面孔,卻難以看到一抹微笑。

  “怎么還有二十多歲的孩子也住腫瘤醫(yī)院的?”國慶望著不遠(yuǎn)處一位身穿病號服的年輕小伙子感嘆到。

  粉蒲想說點什么,看到把飯端過來的的彭紋,又把話咽了回去。

  “一個人在病房,總想不通咋就得上了這病,看到這些拄拐的,做輪椅的,還有這么年輕的孩子,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充滿信心去戰(zhàn)勝病魔了,至少我能走能跑能思考,沒躺床上變成無用之人?!眹鴳c的目光從彭紋和安旭臉前滑過,最終盯在了粉蒲臉頰上。

  “你說我這樣想有沒有道理?”國慶問粉蒲。

  “這樣想就對了!”粉蒲放下筷子對國慶的態(tài)度表示肯定。

  “爸,好多病人的家屬放下了工作就沒有辦法交上醫(yī)藥費,拿起了工作就沒有辦法給予生病的親人陪伴。你雖然病了,但是工資可以使你踏實看病,正好我媽也退休,能全身心陪伴照顧你。我和安旭是生意人,能掙錢,還自由。所以你看,盡管是遇到了些小病小災(zāi),但我們既不用擔(dān)心錢,也不用發(fā)愁病床前人手不夠,我們依然是幸運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美國看看嗎?等你病好了,我和安旭給你和我媽報個團,你帶著我媽一起去吧?!?p>  “再等等吧,明年就退休了?!眹鴳c很鄭重的對彭紋說。

  “你慢慢吃,不著急,我們等你?!狈燮殉酝?,國慶的飯幾乎沒動。

  “不行,吃不下去。剛才看你們吃的香我不好意思說,真是飯到嘴邊就惡心。走回吧?!?p>  “我正好拿著飯盆,我再去給你買碗粥,回去慢慢喝?!迸砑y匆匆朝賣玉米粥的窗口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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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綠茶、吃蔬菜水果;補充維生素A,維生素C,維生素E;藥品保健品有硒維康、靈芝孢子粉、西黃丸等;每天堅持曬太陽,最好能練習(xí)氣功?!迸砺芬皇帜弥謾C,一手拿著筆,邊查邊記。

  記好之后拍照發(fā)給彭紋,這是國慶離開家的第十六天。

  “爸的體重一共掉了二十斤,相對剛來醫(yī)院的時候又少了八斤。今天樓下有個床位,就把爸轉(zhuǎn)下來了,兩人間病房,費用報一部分,姐想把錢省下來給爸用最好的藥,姐也不知道不讓你們來對不對。等到這個星期五檢查結(jié)果就都出來了,醫(yī)生會開出相應(yīng)的化療藥物給爸化療,進口的化療藥物痛苦相對小些。我和你哥已經(jīng)跟醫(yī)生溝通過了,給爸用進口的?!?p>  “化療”這個名詞,聽起來好可怕,彭路并不真正了解。她立刻在手機上百度,才恍然明白化療就是往身體里輸入毒藥,殺死癌細(xì)胞的同時也殺死了好細(xì)胞。并得知,很多癌癥晚期病人,選擇化療后,病情會急速惡化,大大降低了后期生活質(zhì)量。

  彭路顫抖著手回?fù)芰伺砑y的電話:“姐,現(xiàn)在說話方便嗎?”

  “方便,姐在醫(yī)院附近租了兩間房,買了鍋碗瓢盆,也買了米面油,純凈水,爸這幾天就想喝點小米粥和玉米面糊糊,租房以后我就親自給爸做飯了。對了,你去姐單位幫姐續(xù)一個月的假吧,三個月也行。”

  “姐,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千萬不可以給爸化療。你翻開手機看看,化療不僅增加痛苦,還會降低生活質(zhì)量,縮短生存時間。”

  “不能光看網(wǎng)上,不化療怎么辦,眼睜睜看著爸不救嗎,你不在醫(yī)院里,感受不到醫(yī)院的氛圍以及爸病情的嚴(yán)重。三天前醫(yī)生當(dāng)著爸的面提到了化療,爸不但沒有排斥還很積極的點頭表示愿意配合醫(yī)生治療。這么多天了,一直在檢查,爸自己也很著急,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化療治療了,爸滿心希望和期待,我們不可以在這個時候說不治了,這會打擊爸抗擊病魔的信心的。”

  彭路自知大事面前自己做不了主,多余的說服不僅起不了作用,還有可能傷到姐妹和氣。彭路在沉默中心急如焚:“你確定是星期五化療嗎?”彭路問彭紋。

  “星期五檢查結(jié)果能全部出來,醫(yī)生會診后出化療方案,也很有可能是下個星期一,醫(yī)生周末休息兩天?!?p>  “好的,我知道了?!?p>  彭路掛掉電話,給孩子喂飽奶。然后一個人推著孩子一家藥店一家藥店問。西黃丸買上了,硒維康買上了,靈芝孢子粉每家藥店都沒有,其中一家老板承諾,可以從省城往回發(fā)貨。彭路感謝之后離開了。

  晚上,彭路翻著日歷,明天農(nóng)歷二十三,算命老頭說過“初一十五二十三,干啥啥不成?!毕氡剡@樣的日子,也不適合啟程到省三院陪伴父親,那就后天吧,周五出發(fā)。

  吳鵬完全支持彭路的決定,他通知自己媽媽周四早上來接孩子,并告訴彭路:“兩天前我找你們單位領(lǐng)導(dǎo)把假期給你續(xù)到了四月中旬。

  彭路不甚感激,因機構(gòu)改革,領(lǐng)導(dǎo)變動,自己都還沒有見過新的領(lǐng)導(dǎo)。彭路突然想起彭紋也有交待幫忙請假。

  次日,彭路等來了彭紋家婆婆,交代清楚了安業(yè)的作息時間,安排好了幫忙檢查作業(yè)的鄰居。接著收拾好奶粉玩具衣物,把寶寶交給了自家婆婆。然后走進彭紋單位,寫好了假條,交給了唯一還在上班的領(lǐng)導(dǎo)。吳鵬也和領(lǐng)導(dǎo)請了休假。并從信用卡里提出兩萬元現(xiàn)金。

  等一切就緒,彭路打電話給彭紋:“姐,孩子們都安頓妥了,明天一早,我和吳鵬就去看爸?!?p>  “今早接近中午的時候葉勇剛來過了。你們要來也行,可是寶寶怎么辦,你抱她一起來還是?”

  “我決定給孩子斷奶,已經(jīng)讓我婆婆抱走了?!迸砺穲远ǖ膶ε砑y說。

  “你既然決定了,姐就不多說什么了,今天葉勇來的時候,姐專門提前交代他不可透露爸的病情。可他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像演戲一樣,很虛偽的那種。他哭,爸也痛心一起哭。一開始他說自己是專程開車上來看爸的,還想留下照顧爸。后來接了個電話,又說一早坐朋友順車上來的,朋友辦完事就要回去,不好意思讓他朋友等,于是匆匆忙忙走了??墒前指袆拥牟恍?,人都走了還一遍遍念叨:‘葉勇可是專門開車來看我的,伺候我可不是人家的事兒,人家能主動說出來,咱都應(yīng)該心存感激’。唉,姐不想去評價人家葉勇,人家無論為什么來,怎么來,來了都比沒來強。咱就光說咱爸,到現(xiàn)在怎么還糊涂,倘若無利可圖,人家什么時候看過他呢。只有咱倆親生女兒會拋開所有包容他,不惜代價救治他,陪伴他??墒窃诎盅劾?,反而把外人看的更重要些。咱做女兒的怎么為爸付出都是應(yīng)該的,但是爸卻總是讓我們心涼。”

  “姐,今天這日子,本就不是個好兆頭。算了,反正這也是迷信。你和媽需要帶什么東西發(fā)在我手機上,我今晚一并收拾好?!?p>  深夜里,彭路被奶水脹痛,不得不起床擠出乳汁。想到寶寶此刻找不到媽媽,吃不到母乳,嚎啕大哭的模樣,彭路又一番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寶寶,你一定能理解媽媽,你和媽媽一樣,希望爺爺能好好活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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