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姐姐二字,是提醒曼寧終究是岳家之人。血連一脈,曼寧還是她的表侄女。
曼寧聽得出,太后及惠王自然也能聽得出。
惠王皮笑肉不笑地戳穿:“前些日子剛在府中見過殿下,今日又在太后這遇見,真巧?!?p> 岳媚盈仿若才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她向來善于抓住機(jī)會,“我說這孩子怎地這幾日茶飯不思,原來是對郡主一見傾心?!?p> 朱灃在一旁露出羞澀地笑,眼神不住地往曼寧那瞟,毫不顧忌一旁的朱翰。
什么兄弟親情,不過幌子而已,在面對利益紛爭之時,都是各顧各的!
朱翰心中微哂,壓迫嘲諷的視線掠過朱灃。
明明是聽他提及心中摯愛,才跑去惠王府,想橫刀奪愛的惡意,全被淑昭儀三言兩語遮掩。
岳媚盈將朱翰的神情看在眼中,嘆息著責(zé)怪兒子,“你比十二殿下大三歲,身邊連個侍妾也沒有,若早早同我說了,還怕母親攔著么?”
年齡大就該讓著弟弟嗎?這是選正妃,又不是選侍妾。
太后心中不愉,打定主意正要開口,殿外忽然傳來通報:“陛下駕到?!?p> 谷小澈垂下眼眸,今兒怕是要到齊。
朱潛進(jìn)來見到眾人毫無驚訝,笑道:“母后宮中好生熱鬧?!?p> 他看向朱肇那邊:“難得惠王今日也帶了曼寧來,真是稀客。”
在場之人都善于察言觀色,尤其是對他有幾分了解的淑昭儀。
她淺笑道:“可不是么,陛下快看,郡主與灃兒站在一起,真是如同一對璧人呢。”
太后心知皇帝一來,此事又得生出許多變數(shù),不免著急。
她不著痕跡地對身邊老嬤嬤使個眼色,嬤嬤悄然退出殿外。
太后的舉動沒有逃過他的眼,朱潛視若無睹,接著淑昭儀的話道:“灃兒中意曼寧?”
他將目光落在陸澈身上,不出意外地被那容貌震懾。
幾年不見,這丫頭生得越發(fā)美貌,美到無法再將她看做誰的影子。
朱灃略微激動地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p> 父皇近日頗看重他,又先問起他的心思,應(yīng)當(dāng)會成全的吧?
朱潛收回目光,手指在桌上輕扣,“郡主生得這般美貌,也難怪?!?p> 他似是在等著什么,殿中一時寂靜。
片刻后,一向足不出戶的瑾妃岳昭,來到太后宮中請安。
朱潛的目光在瑾妃身上審視。
她今日用心裝扮過,不似岳媚盈那般嬌柔婉約的裝束,穿著正統(tǒng)端莊的宮裝。
沉穩(wěn)鎮(zhèn)靜,高華從容,倒是比從前更有宮妃的樣子。
盛開的芍藥是美,卻不能為人攀折,白白辜負(fù)這份美麗。
“既然來了,就坐朕身邊罷?!被实凼菍χ?,目光似笑非笑。
小小郡主的婚事,竟齊聚了除皇后之外的所有勢力。
朱潛恍惚想起國師的話。
若皇后產(chǎn)下的是位公主,定會亡了大越江山。
那位公主沒能出生,災(zāi)星卻投在了岳昭肚子里,還是跟柳家。
雖非公主,卻是一樣的禍國殃民。
殿中氣氛格外莊嚴(yán)肅穆,比早朝時更為劍拔弩張。
“方才說到何處?”朱潛似是回憶著,“嗯,朕記起來了,是郡主的婚事?!?p> 此話一出,事態(tài)立刻更換了方向。
今日之事若傳進(jìn)大臣耳中,曼寧郡主定會背上紅顏禍水之名。
在場皆是皇家人,坐在一起為惠王之女擇婿,并未有何不對。
谷小澈看了一眼皇帝,帶著幾分意外。
他不喜自己是真,卻也沒對她抱太大惡意。否則方才進(jìn)來,大可以尋個理由治她的罪。
太后,惠王和瑾妃都默認(rèn)不言。
兩位皇子不甘示弱,眼神在空氣中激烈地拼殺。
本是自己求著太后,提早定下曼寧,朱灃同淑昭儀非要插上一腳。
縱然有他刻意為之的成分,但他確定太后會站在自己這邊,沒想到父皇一來,直接問起朱灃的想法,將他完全遺忘。
朱翰心中有些難受,清楚今日之事已由不得太后。
惠王道:“正是這個道理,小女今年已有十五,我尚未娶妻,不通俗務(wù),只得麻煩皇兄,別委屈了這丫頭?!?p> 太后端起一杯清茶,模棱兩可道,“依哀家看,曼寧是個好丫頭,不如先過問她的心意如何。”
“小女……”谷小澈正要回話,門外卻傳來太監(jiān)慌張的聲音。
“陛下,宮門口來了兩個江湖人士,已將守衛(wèi)打傷大半,說想求見太后。”
岳昭輕微一震,動靜沒能逃過皇帝的注意。
朱潛冷聲道:“放他們進(jìn)來?!?p> 太后派人通知了柳明容,皇后也真沒讓他失望。
被禁足也不妨礙她的能力,請來岳昭還不夠,這么快就找到人。
怕是一直聯(lián)系著罷。
岳昭當(dāng)日逃嫁之事猶在心頭,他倒要看看,岳昭要等的人是什么模樣。
陸豺帶著一名年輕男子,行的是江湖禮節(jié),“在下陸豺,是郡主的父親,她本名應(yīng)為陸澈?!?p> 他身后之人微微向左邁出小步,比著陸豺的禮道,“在下莫風(fēng),乃郡主師兄。”
谷小澈震驚地看著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師兄。
她有點凌亂。
莫風(fēng)道:“諸位長輩在上,請聽小侄一言。陸澈是我?guī)熋?,師父與陸伯父從前早已做主,將她許配于我?!?p> 在場之人被這變故殺得措手不及,唯有朱潛仍舊保持著帝王威儀,鎮(zhèn)靜自若。
“郡主上過玉蝶,便是皇室中人,你說從前已有婚配,可有何證據(jù)?”
莫風(fēng)掏出信物,他是有備而來:“回陛下,當(dāng)日師父同伯父曾交換過玉佩一枚,作為憑證?!?p> 谷小澈配合地從頸項間取下玉佩,此物從小隨身帶著,陸豺和皇后最清楚此事。
太后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朱翰,“曼寧幾歲時便已入宮,從不曾聽聞有師父師兄。”
肅殺的氣氛在殿中蔓延開,將門虎女,正是太后年輕時的真實寫照,
岳昭:這不是她的東西嗎,自己記錯了?
投向陸豺的目光帶著疑惑與驚異,這樣大的事,他為何不同自己商議?
陸豺頗為無奈,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垂首回避。
他目光直盯著腳下空處,一副不要問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自這二人進(jìn)來,事情恍若拐向更加未知的方向。
“曼寧!”朱翰隱約察覺到什么,慌亂之下抓住機(jī)會道,“你曾答應(yīng)過要隨我進(jìn)宮,不能反悔?!?p> 太后立時眉眼舒緩,“原來曼寧已鐘情于瀚兒?!?p> 她對那兩名江湖人士道:“女兒家的心意,你們男子何曾知曉,若真為了她的幸福,就該成全這一雙璧人?!?p> 陸豺打量著朱翰,天潢貴胄氣度凜然,看去與他女兒甚是相配。
朱灃在陸豺帶人進(jìn)來時,就隱約知曉,此事恐怕很難如愿。
但不代表,他要就此退出。
即使得不到,他也樂得看朱翰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