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選擇（與僧侶之夜完）
十方性情溫和，脾氣很好（自認為），你看，他就算是面對水島洋次的挑釁，心情也沒什么波動，也不會因此而動怒。
但是，溫和不代表軟弱。
眼前這個少女可憐嗎？
很可憐。
她的故事，十方已經(jīng)猜的七七八八了。
她被霸凌，然后愛上了溫柔對待自己的老師，卻又被發(fā)現(xiàn)，自己跳樓，最后事情暴***得老師也死去。
可憐，可悲。
正如之前所說的，十方?jīng)]有能力救贖她，十方所能做的，也只有懲罰兇手，然后阻止自己所知的，其他的這樣的事情。
沒有人能夠救贖已經(jīng)受到的傷害，當傷害出現(xiàn)之后，哪怕愈合，也有傷痕，不可能被拯救。
但就算她有一萬個苦衷，也不是她殺戮無度的理由，要知道，被評判為四級以上的怪異，那殺死的人肯定是成百以上的！
因為自己可憐，所以就可以殘害別人？
什么道理！
綜上所述——
這個怪異的核心，必須死。
“天宮，水島，還有……那個誰，閉上眼睛。”十方說道。
天宮薰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但水島卻沒有，他親眼看見，無數(shù)的囚籠，在他面前展開。
無數(shù)的，鐵質(zhì)囚籠，里面都是一些身形扭曲或缺少肢體的人形體，赤身裸體的蜷縮在囚籠之內(nèi)，每個人身上都是布滿傷痕和瘡疤，連性別都區(qū)分不出。
但是卻認得出他們是誰，毫無疑問……這些，全都是水島洋次，他自己。
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創(chuàng)傷，遭受過的一切負面情緒和遭遇，仿佛都體現(xiàn)在了這些“水島洋次”身上。
他嚇得立馬閉上眼睛！
但，那些傷口已經(jīng)開始蔓延到他的身體里了！
他小時候被父親毆打的場景。
他超能力覺醒時候的那撕裂大腦的頭痛。
他摯愛的女友轉(zhuǎn)投他人懷抱那一刻的心痛。
他頹廢的成為小混混，每日酗酒，靠其他人接濟為生時候的落寞。
一切的一切，人生里遭遇的所有痛苦，全部涌上心頭，同時，覆蓋在身上！
汗出如漿，劇烈的疼痛開始暴漲，像是開水被注入肚皮內(nèi)，五臟六腑都被燙爛！然后再在傷口中倒入熾紅鐵漿，燒融肌肉內(nèi)臟！仿佛真的處在巖漿火海之中！
“啊——！”他忍不住痛嚎出聲，跪在地上，撕扯皮膚！
但剎那之間。
這些痛苦突然消失不見。
非常的突兀，以至于他還在痛嚎，還在無意識的‘嗬嗬’，這痛苦就消失了。
他立刻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切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
天臺上，徐徐涼風。
天空中，燦燦繁星。
“阿彌陀佛?！笔絿@息的念了一聲佛號。
不知道為什么，他手里卻多了一把灰色的粉末。
隨風一揚，消失無蹤。
“這個巢穴，不是怪異，而是怨靈造成的，回去報告就這么寫，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貧僧就先離開了?！笔诫p手合十，對眼前的三人一躬身，大踏步離開天臺，下樓去了。
他都沒多說什么，也沒有解釋，直接離開。
只留下三個怪異處理部的工作人員待在上面。
天宮薰一開始就老老實實的閉眼，什么都沒有看見，所以一臉迷茫，不知所措。
水島洋次則依然渾身汗水，方才那一幕還在他眼前回蕩，身上還有殘留的幻痛，所以，他第一個對著身邊的中年人問道：“……隊，隊長，剛剛發(fā)生什么了？”
聽到這話，天宮薰也豎起了四只耳朵。
“……龍?！标犻L只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不過馬上，他就立刻回過神來，眼神一瞪，語氣嚴肅的說道：“問什么問??？回去寫報告！”
“??？不是吧？你都看見了，告訴我又怎么了？而且都說了一個字了！”水島洋次立刻抱怨道。
“住口！”隊長卻直接怒喝出聲：“再問就回去關(guān)禁閉！”
這話一說，水島雖然依舊滿臉不滿，卻沒有再問了。
天宮薰這個乖寶寶當然從一開始就老老實實聽話，自然也不會多話。
“對了，回頭好好寫，這個怪異不是怪異，本質(zhì)是怨靈構(gòu)成的特殊空間，至于這個怨靈……我預估的是，六級?！?p> “什么？六級！”水島洋次瞪大眼睛！
也就是說，任由這個怨靈巢穴繼續(xù)發(fā)展的話，可能會死傷上萬人？！摧毀城市里的一個區(qū)？
那……為什么這么可怕的怨靈，好像沒掀起什么風浪?。?p> ——————————
且不說怪異處理部那邊的事情，十方離開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回家。
而是一路跑得飛快，在馬路上穿行，甚至還闖了一個紅燈。
用堪比百米賽跑的速度，他愣是一直跑了接近半個小時，從東京的足立區(qū)跑到了江東區(qū)，幾乎橫跨半個東京。
終于跑到了地方，他來到一棟早已廢棄破敗的公寓內(nèi)。
東京市郊里，這種房屋并不罕見，因為都是昭和時代，房地產(chǎn)泡沫爆炸之后留下來的殘骸。
那段時期，房產(chǎn)跳水，房主跳樓，大家皆大歡喜，非常有立本特色。
所以這些住宅區(qū)早就已經(jīng)淪為荒廢地，所有住房都變成了空置房，住房周邊雜草叢生，住宅區(qū)內(nèi)的商店也全部關(guān)閉，公交車則是通往該地區(qū)的唯一公共交通方式，而且時刻表也在不斷減少。
十方四處尋找，每一間都對比，花費了一整夜，終于在第二天太陽東升的時候，終于找到了其中一間。
他小心翼翼的過去，拆掉門。
一進去，就能看見一具白骨散落在客廳里。
而天花板上，掛著一條細帶，上面有一個白骨頭顱。
很顯然么有人在這里上吊，時間太久，腐爛光了，骨頭掉下，只剩頭還掛在上面。
這就是……那個“老師”。
十方小心翼翼的收集齊每一塊白骨，擦拭干凈，隨后，用一個盒子裝好，走到外面，找了一個荒地。
挖開荒地，埋下白骨，仔細蓋好。
隨后，他低下頭，雙手合十，躬身一拜。
接著說道：“施主最后還是想證明她的清白，所以，貧僧相信，施主是愛她的，而不是眾人所說的誘拐?！?p>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
人可以有悲慘的經(jīng)歷。
但不管經(jīng)歷再悲慘，人依然可以選擇自己要做怎樣的人。
自身的悲慘，不是向他人泄憤的理由。
明明都是同一件事造成的怨靈，一位讓仇恨變成自己肆意濫殺的理由，一位不傷一人。
終究看自己怎么選而已。
只是，就在十方離開之時，突然狂風呼嘯。
風中似乎傳來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
“謝……謝?！?p> 十方恍若未聞，在朝陽下大踏步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