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尚書大人享受生活
孟大人日夜不離的照顧了尚書大人三日,給他喂藥喂飯喂湯水,幫他換衣?lián)Q藥擦身子,伺候的跟活菩薩一樣,到了第四日,李尚書的毒也消了,燒也退了,杖傷也好的個大概了,孟大人前后都勞累的有點憔悴,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揍他。
說來也奇怪,尚書大人傷痛在身的時候,還比較老實,也不與人為難,孟大人也沒看出來浩然哥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樣,估計傷好了也就沒事了。所以辛苦一圈的孟大人,抽空回家狠狠地補了一通覺,直睡到分不清白天黑夜,又飽飽的吃頓山珍海味,然后對鏡自視,嗯,自己又和以前一樣英俊瀟灑了,才覺得滿意點,于是又大包小包的補品美食帶去大理寺,準備給浩然哥進補。
孟大人不在的兩日,尚書大人也清凈,畢竟差役都對尚書大人畢恭畢敬,有求必應,而且尚書大人傷好的個大概了,也不需要人貼身照顧日常,少了一天到晚快活的嘰嘰喳喳的人在身邊,倒可以安靜的看看書,畢竟自己公務忙,家事多,像這樣的閑暇時光,等回去后,就難得了。
孟大人這天下午再回到大理寺的時候,把一大車吃的一放下,立刻就去浩然哥的房間里看他,因尚書大人這兩日飲食起居都是自己動手,也不喜人伺候,吃過午飯后就側(cè)臥在床榻上看書,看了一會兒后,因門前的幾盆菊花很香,聞著聞著就睡著了。
孟大人進屋后,看見浩然哥睡著了,就坐在浩然哥身邊盯著他,心里想,這個人怎么就能生的這么美,自己這一代的人,連女的都算上,也沒幾個能比浩然哥好看,男人他絕對穩(wěn)居第一,大家都說自己皮相好,顯年輕,到現(xiàn)在就跟二三十歲一樣,可浩然哥更不賴,骨相皮相都好。
孟大人正在胡思亂想,尚書大人突然醒了,看見坐著自己床邊的孟大人后,一點表情也沒有,隨即又把眼睛閉上了,孟大人也沒多想,浩然哥醒了總習慣要喝水,現(xiàn)在既然醒了,孟大人就去給浩然哥倒了一杯水來,水一倒好,才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尚書大人已經(jīng)爬起上半身了,孟大人趕緊把茶送過去,準備要喂浩然哥,因為前幾天浩然哥喝水都是孟大人喂的,所以孟大人表現(xiàn)的很自然而然,不過這一次尚書大人直接接過茶杯自己喝,喝完了以后,孟大人主動接過水杯。
尚書大人對孟大人說了聲謝謝,隨即又睡下了。
孟大人聽到浩然哥居然說謝謝,覺得新鮮,忍不住笑著說:“浩然哥,你說謝謝了,怎么突然這么客氣。”
“客氣點不好嗎?這也是為人處世該有的禮貌?!崩钌袝]著眼睛,語氣冷淡的說。
孟大人感覺浩然哥今天態(tài)度冷冷的,自己不在的這兩天是有什么事嗎,于是準備親近浩然哥,伸手摸浩然的手臂。浩然直接抽手,把孟大人的手隔開了。
孟大人覺得浩然哥反應奇怪,正要開口問怎么了,只聽尚書大人先開口說:“孟大人,我不習慣和交情不深的人有身體接觸?!?p> 孟大人一聽,覺得更奇怪,心里想,咱們上兩次喝酒時,肯定比現(xiàn)在更不親近,我把你好一頓摸都沒事,今天還說什么交情不深的話,這是生氣了,就輕聲問:“是不是還在怪我前幾天打了你呀?”
“沒有,孟大人,你說話做事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不對的地方,是受教了,怎么能談得上怪你呢?!鄙袝笕说涌?。
孟大人見浩然哥這嘴上說不怪自己,話里卻是句句都是在怪自己,想是要跟自己理論前幾日打他的事,如今事情過了這么久,孟大人也很后悔,那天本就一時沖動,現(xiàn)在還真不好解釋,就算想解釋也沒法解釋圓光,因此只能裝委屈討好道:“浩然哥?!?p> “孟大人,我算不上,也不是你哥,你改個稱呼吧?!崩钌袝苯哟驍嗝洗笕撕竺娴脑?。
孟大人突然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雖說到現(xiàn)在浩然都不肯答應與自己結拜,可是自己人前人后喊他浩然哥,他從未否決,就是那次和自己攤牌馬車里的事,說那么狠的話,也未叫改過稱呼,不許觸碰,雖然自己一直很清楚浩然確實不喜歡別人碰他,也不喜歡任何人主動套近乎,可是這個別人從來不包括自己,以前怎么沒注意過呢,難道自己在浩然的心里,已經(jīng)成了普通人了么?
孟羽豐突然覺得心里好難過,一直以來,自己在浩然面前是想怎么鬧就怎么鬧的,他雖然總是不理自己,但絕不是陌生人,他雖然經(jīng)常發(fā)火,但從來不曾真正疏遠,他里外都是脾氣,卻句句話都在和自己講道理,讓人覺得不敢得罪,卻很親切,一直以來,和自己間的那道心門,都是虛掩著的,此刻,卻是真的關上了。
或許自己以前對浩然做的事,換作別人,就算不會招致他的報復,但也肯定會遭到他徹底的厭棄,浩然總是給自己難堪,但每次都是事出有因,自己也有錯在先,他言語責怪,卻從未借勢壓人,可能在他心里,是愿意和自己結拜的,因為第一次開口,他就已經(jīng)答應了,后來反悔,只是不想迫于壓力,更不愿為了利益,哪怕是拒絕,他也是真誠的。
孟羽豐想到這么多年都不曾深交的浩然,卻無論每次在哪里見面,都會彼此笑著熱情招呼,酒桌上自己那么鬧騰,他并未翻臉離開,吏部說的那么絕情,卻是他親自動手攆自己,包括在刑部,他最后都是在笑著和自己說話。
重陽節(jié)那天,不知自己怎么會那么生氣,本來也只想嚇嚇他,讓他對自己服個軟,說兩句好話,可是到后來就被激的騎虎難下,不打他都不行了,一個人把和自己三十年前的事都記得,不應該感動嗎?或許趁勢欺人,把他毒打一頓,是真的觸碰到他的底線了,原來有矛盾不是壞事,真正的疏遠,是彼此成為徹底的普通人。
一瞬間想明白太多,眼淚就忍不住的滑落,浩然感覺坐在旁邊的人還沒走,就忍不住睜開眼看著他,想叫他離開,不料見這個一天到晚快活不已的人,突然淚流滿面,驚的一下子坐起來,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頓時皺眉吼道:“你哭什么?越活越回去了是吧?貪玩不正經(jīng)還能說你有顆童心,你哭的這么不死不活,不知道的人,還當你家里有什么事,你到底能不能有點出息?趕快滾,別待在我旁邊?!?p> 浩然在不滿三十歲的時候,嘗到了父親離世的痛苦,人生的坎坷,也由此開始,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慢慢活明白的,所以一生為了兒女的幸福,努力的撐起家門,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從母親離世后,浩然就再未哭過,也見不得別人流眼淚,心里再苦,臉上也掛著笑容。
孟大人被罵了,反應過來,擦擦眼淚,把杯子放在茶盤里就走了。浩然被孟羽豐這么一氣,想到這段日子時運不利,連番被人下毒坑害,還每次都落在這個孟羽豐手里,軟禁的房間都快住成自己家了,頓時懊惱不已,心里又盤算怎么反擊這個孟羽豐,讓他快活不起來。
一個癡癡的念頭縈繞心間小半生,孟大人終究還是放不下,舍不得,這次事情終于讓他明白,其實一直以來與浩然之間的交往,都是缺少了真誠,所以孟大人又想和浩然哥重新開始,便把帶來的補品美食都交給了大廚,命伺候李尚書的差役要好好照顧尚書大人的一飲一食,千萬不可有絲毫怠慢,而且還不斷從家里帶新的美食過來,有什么好的就上什么,孟大人一直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吃喝玩樂全才,能讓他覺得好吃的東西,定是人間極品。
孟大人出手豪闊,帶來的吃的東西無不珍貴滋補,重要的是東西太多,尚書大人根本吃不完,所以剩下的就由服侍尚書大人的差役們分一分,一時間伺候尚書大人的活成了大理寺第一美差。
尚書大人修養(yǎng)些時日,身體就痊愈了,沒孟大人在面前嘰嘰喳喳煩,尚書大人也是極會享受生活的人,有好吃的來者不拒,頓頓花心思調(diào)理身體。大廚甚是敬業(yè)樂業(yè),餐餐先讓李尚書點菜。
尚書大人在大理寺每天得睡足時辰,白天在屋前的小庭院轉(zhuǎn)轉(zhuǎn),練一遍劍,然后坐回椅子上開始看書,一看一天,伺候茶水點心的差役時常小心注意著茶壺,水一涼就換一壺新的。尚書大人坐累了,就叫服侍的差役幫他揉揉肩,捏捏腿,捶捶腰,晚上還要熱水泡腳好一會兒,隔兩日還要泡個熱水澡,加之九十月份的時節(jié)氣候好,生活不要太享受。
不管怎樣,尚書大人就是再不給孟大人好臉色,也不給他喊浩然哥,孟大人不愿意改口,就沒了稱呼。這還不算,尚書大人這般享受還不知足,沒個幾天,突然衣服也不想親自穿了,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有妻妾伺候,所以李尚書就叫差役伺候他穿衣,主要是不叫差役們干點事,他們就只知道整天盯著尚書大人。再沒隔兩日,尚書大人吃飯也要人伺候,尚書大人吃飯,得要人幫盛飯盛湯,生活水平完全不低于在家。
下午時分,大廚把補品燉好了,尚書大人看書看的過癮,不想動彈,差役們怕耽誤尚書大人進補,就小心翼翼在一旁,拿著湯勺小口小口喂尚書大人,這活得輪流來,畢竟嘛,得尚書大人吃過了,剩下的大家才能分,尚書大人吃不了多少,喂他也不幸苦。
孟大人每日忙公務忙的要死,一得空就去看看浩然哥,每次一見浩然哥,覺得這人過的太滋潤了,做人怎么能這么毫無底線的“享受”呢?而且就這樣“享受”著,還時常發(fā)脾氣,差役們給他揉肩捶腿伺候的正舒坦,突然就不高興,要一個人焚香安神獨自待一會兒,差役們連忙小心退下。
其實這樣的日子對于富人來說,想過也容易,可就是沒人能像李尚書這樣過的這般滋潤,不光看著奇奇怪怪,這些干活辛苦的人一見著尚書大人這么享受,簡直都能立馬癱在地上歇歇。
孟大人好幾回進屋看見浩然哥,都是一只長手托著下巴,閉目坐在桌前,安靜的養(yǎng)神,桌上的黑銅八卦六合香爐里,焚著瑞腦甜香,尚書大人就跟一尊白玉雕像一樣坐在那里,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神情怎么就能這般享受愜意,孟大人看的目瞪口呆,但是也不敢說任何言語。
自打孟大人把李尚書這尊活菩薩請來大理寺,李尚書又在大理寺無底線的“享受”起來,一時叫整個大理寺的人都議論的人仰馬翻,尚書大人來才半個多月,大理寺里除了孟大人,其余的人,包括左右兩位少卿大人,每日都在私底下談論著尚書大人今天又要吃什么,又要怎么“享受”,李尚書那個“享受”?。≌娼腥肆w慕。
話分兩頭,自重陽到現(xiàn)在這段時間算是雅量最低迷的日子,盡管家人再三寬慰,她始終不放心父親。同在學館的小姑娘多多少少也知道些關于雅量家的事,顧及雅俗的威懾,也沒有人敢主動挑起這類話題。
原本雅量想請姐姐去找兆輝哥哥幫幫忙,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探望爹爹。兆輝其實也在等著雅俗,可不知道消息從小道流傳出去了,舅舅的關系突然變得一文不值。
大理寺右少卿姜大人回家告訴了他夫人,李尚書在大理寺怎么“享受”的事,正好被他女兒芍貞給聽了個清楚明白。
芍貞天天和雅量在一起,知道她這段時間比以前話少了不少,一次沒忍住,就順口跟雅量說起這事,雅量瞬間反應過來,像是當場被打通任督二脈,立馬來了精神,纏著芍貞要聽。其實她哪里還用得著托別的關系,芍貞就是最好的人脈關系,而且芍貞也仗義,雅量想聽,她真就事無巨細給說,末了還答應雅量,回家一定找父親繼續(xù)幫忙探聽,二人說在那兒有問有答,你來我去,嘀咕了半下午,手頭總共加起來沒繡到一百針。
雅俗座位在前面,一開始聽見芍貞和雅量說話,也沒放在心上,聽到后來漸漸被勾起好奇心,不經(jīng)意停下繡針,注意起來,慢慢到后來眾人看熱鬧之心都被激起,最后現(xiàn)場就成了大家搬凳子坐過來圍在一起聽。不說雅量了,把雅俗都聽的目瞪口呆,驚嘆二老爺真有本事,做人知道“享受”就不說了,坐牢也能坐的這么“享受”。
中途館主前來巡場,見丫頭們都圍在那里閑聊,聲音熱鬧的跟茶館一樣,師傅們說幾遍不管用,竟都隨了她們,連忙把人一一攆回原位。
因為芍貞精彩的講解,雅量的憂心當天便全部消解,為了維護好這份可貴的關心,第二天雅量特意帶了一本衛(wèi)夫人《古名姬帖》送給芍貞作為答謝。芍貞本不在意這些虛禮,只是她素來景慕衛(wèi)夫人的簪花小楷,意欲研習此書法,這本《古名姬帖》也不曾見于世面,于是再三感謝后,方才收下,又將探得的新消息盡數(shù)相告。
一時間學館的關注點成了芍貞,芍貞也不負眾望,每日回家積極探聽。姜大人也是多事,難得被女兒這么關心,所以白天忙公務時也積極探聽,探聽來的消息,都通過芍貞這條渠道,最后傳給了雅俗和雅量,乃至她們的家人,包括賈夫人、慈姨娘在內(nèi),忽的都不憂心二老爺了。
浩瀚從夫人那里得知雅俗對老二的情況一清二楚,一日休沐,浩瀚特意把女兒叫來問他二叔什么個情況,雅俗就把芍貞的話當著父親給滴水不漏的學一遍,外加自己的理解以及一直以來對二叔的了解,手腳并用的復述表演。浩瀚看著都沒笑岔了氣,心想老二是真有本事折騰,孟羽豐這個小折騰遇到老二這個大折騰,能招架得住才怪呢!
尚書大人的日常養(yǎng)生,突然變成無底線的“享受”,未知后面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