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馬腳
將王二扭送到縣衙這一路上,風(fēng)兒喧囂的吹著慶松的臉龐,浮動他的滿臉胡渣,讓他在這個說冷不冷的季節(jié)里,莫名有了種緊張感。
從之前在劉把頭家里發(fā)生的一幕,已經(jīng)能夠肯定,這縣衙當(dāng)中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秘密的主謀,不是那個白發(fā)師爺就是那個縣長。
反正都跑不了,一顆老鼠屎掉進(jìn)湯里邊,整鍋都是臭的……
慶松笑了笑,看著王二周圍環(huán)顧著的目光,提醒道:“別瞎看,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偷了主子錢的奴才?!?p> 王二一聽這話,頓時輕咳一聲,老老實實的走起了路來。
只是還沒走太遠(yuǎn),王二忽然就開口問道:“二爺,你說最近少爺是不是變得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是短你的吃的,還是扣你銀兩了?”
慶松摸著下巴回道。
“不是,就是,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p> 王二砸吧著嘴巴說道:“少爺變得更懶了,嗯,這點毋庸置疑,但不僅僅是懶,我每次見到少爺,都能感覺他像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流,看不穿少爺?shù)牡准?xì),而且最近這些日子,少爺外出殺妖從來都不會叫上我們……”
“你個當(dāng)下人,別瞎去猜測你少爺?!?p> 慶安聽著這些話,聲音帶著幾分嚴(yán)肅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少爺很強,能夠在這個亂世里保護(hù)好咱們慶家?!?p> “嘿嘿,二爺,這點我知道,我和小翠也這么說了?!?p> 王二笑了起來,小翠是慶府的女傭,經(jīng)由慶松牽線撮合到了一起,兩個人倒也還挺滿意,為此慶松還拿了五兩銀子幫小翠買了身假裝。
慶府對待下人,從來都沒有嚴(yán)苛的折磨過,只要聽話,最好工作,好處福利還是很多的。
由于馬車較快一些,所以他們兩個人趕到縣衙的時候。
慶安已經(jīng)在門前等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黃昏襲來,照著衙門前的兩個鐵獅子有些刺眼,公子哥一襲參加婚宴的紅衣,腰間佩著一把精巧漂亮的長刀,額前的碎發(fā)隨著微風(fēng)緩緩飄動了起來,散發(fā)著慵懶,但卻絲毫不顯頹廢的感覺。
這一幕,大多數(shù)人只在夢中見過……
就連王二最愛的小翠都說過,少爺是她在夢里才敢正面直視的人。
因為他太耀眼了,眉宇間的英氣仿佛藏著一片星空。
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沒有能配上少爺?shù)呐恿恕?p> 王二出神的想著。
然后。
他聽到了公子哥溫潤的嗓音:“他們都在縣衙里邊,準(zhǔn)備開堂公審呢?!?p> 慶松點問道:“我要把王二帶過去公審嘛?”
公子哥點點頭:“帶過去吧,要打板子的話,回頭給王二再補十兩銀子?!?p> “得嘞。”
慶松拎著王二就像進(jìn)去,但是剛走幾步卻發(fā)現(xiàn)慶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于是出聲道:“安兒,你咋不去呢?”
“我在這里等二叔?!?p> 他笑道,并沒有解釋自己的要做的事情。
“古古怪怪?!?p> 二叔嘟囔一聲,隨后推開縣衙走了進(jìn)去。
片刻后。
縣衙當(dāng)中響起了升堂的聲音,伴隨著木棍敲擊地面的響聲,顯得異常莊重肅穆。
門外。
車水馬龍,秋風(fēng)送寒。
百姓疾苦,行人憂愁。
一條長長的商隊從長白山下來,來到鎮(zhèn)里短暫歇腳,能聽到玲玲當(dāng)當(dāng)?shù)拟忚K聲,和踢踢踏踏的馬蹄聲。
他們穿行過慶安的身后,隊伍里飄來藥材的清香。
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有女子正在清洗拍打衣物,也有漢子坐在門檻上飲酒。
街邊攤販一碗陽春面亂了時節(jié),買糖果的貨郎早早收攤。
夕陽。
黃昏。
暮色。
人間。
在這種環(huán)境下,慶安緩緩攤開了掌心。
那上面不知何時飄出了一行黑字。
“慶小友,既然你如此的想試探老夫,不如你我后院一敘?!?p> 后院……
一敘。
慶安無聲微笑,走進(jìn)了衙門當(dāng)中,沒有直接走進(jìn)審訊犯人的中堂,而是繞過一座座房屋,來到了縣衙的后院當(dāng)中。
這里,一位白發(fā)老人身穿一身素白的道袍,正站在一株掉落的梨花樹下,用碎布扎起的長發(fā)卷成馬尾,安靜的依靠在老人的肩頭。
“慶小友,別來無恙?!?p> 老人沒有拱手行禮,因為他的手中握著一把猩紅色的長劍,上面薄如蟬翼的劍刃,仿佛能割斷此刻連綿的秋風(fēng)。
也是一把漂亮的劍,劍柄細(xì)長直達(dá)小臂,劍身筆直,充滿了無法言說的鋒芒感,一條條猩紅色的條紋則更添詭異。
“不知道,咱們豐鎮(zhèn)歷師爺想和我說什么?”
慶安沒有拔刀,沒有出聲呵斥,聲音溫柔,語氣平淡。
實力的愈加強大,并沒有讓他膨脹,反而也讓他的心變得愈加平靜。
在世界之上還有世界,在星空之上還是星空,渺滄海之一粟,觀蒼穹之極變,你我都是草芥,都是塵土……這就是慶安在閑魚當(dāng)中悟出來的道理。
歷長青垂劍而立,目光無神的看著庭間梨花,輕聲道:“你試探我的原因是為了什么?”
說話間,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攥緊了細(xì)長劍柄。
似乎。
只要對面這公子哥說出任何不滿意的答案,歷長青就要劍斬梨花收人頭顱!
慶安忽然一笑,道:“我并沒有試探你,抓賊報官本就是律法規(guī)定,倒是你幾次三番提到我在試探你,難道這不是你做賊心虛,露出了馬腳?”
“……”
歷長青頓時面色一僵,這么一說的話,好像確實如此,人家的仆人偷了金錢,按律確實應(yīng)該送到衙門受刑。
反倒是自己著急了……以為這公子哥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要強行將仆人扭送到衙門。
所以說,其實只要安穩(wěn)的將那犯人按照律法進(jìn)行懲罰,也許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但……這公子哥,真的會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天真嗎?
歷長青搖了搖頭。
不會的。
如果他真的天真,就不會來這里了。
如果他真的天真,又怎么會在來到這里時,帶上了刀呢?
語言可以騙人,動作也能用來迷惑人,但眼神,不會……
歷長青那雙細(xì)長的眼眸離開那片片凋落的梨花,落在了靜靜立于黃昏的公子哥身上。
紅袍勝血,長刀刺眼,而一雙除了帥以外平平無奇的眼眸,只有一種簡單的神采。
殺意,凜然的殺意!
你看,我就說沒有這么天真的人吧……歷長青深吸口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慶安怔了下,似乎沒想到對方打個架都這么墨跡,于是思考了片刻后道:“歷師爺面色蠟黃,臉色虛浮,應(yīng)該是腎虛?!?p> “……”
歷長青面色再次一僵,伸手不自信的摸了摸臉。
隨后,他倆忽然想到這個行為不就是默認(rèn)自己腎虛嘛?
于是他怒了,厲聲道:“你這牙尖嘴利的后生,貧道不想與你爭論這些,只問你一句,你是怎么看穿貧道在鎮(zhèn)內(nèi)設(shè)下的陰剎陣法!”
慶安恍然大悟:“原來你在鎮(zhèn)上設(shè)下了陰剎陣法,我說歷師爺怎么這么著急就跳出來了呢?!?p> 話音落下,氣氛就這么變得有些微妙了……
歷長青愣在原地,整個人從氣憤逐漸變?yōu)閼嵟?,最后那握著長劍的手也發(fā)白起來了。
“后生,敬酒不吃吃罰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jìn)來,別怪貧道我殺你祭天了!”
歷長青渾然沒有了之前那種瀟灑的風(fēng)度,變得陰森狠辣,眼神越來越冷。
一片葉子緩緩飄落,一?;覊m翩翩起舞,一絲斜陽闖過梨花的點點間隙。
嗡——
長劍猩紅,血光乍起,一抹宛若紅綢子樣的劍光突襲過來,持劍的老人目光森寒!
他的殺戮對象,正是那安靜站在樹下日光里的公子哥,他想要撕碎那張絕美的臉,折斷那把漂亮的刀。
公子哥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面對這一幕爆起的殺意,手忙腳亂的從腰間抽出那把刀。
也沒有找角度和位置,就這么踉踉蹌蹌的一刀揮砍,看起來像是新手練刀的菜鳥。
無聲的刀氣閃爍而過……
還以為能有多強,沒想到也就如此罷了……歷長青嘴角噙起一抹猙獰笑容。
對于這場殊死搏殺,他已然是勝券在握,沒有絲毫懸念。
畢竟,拿著刀的人,就算是江湖的刀法宗師,也怎么能夠與仙人抗衡呢?
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然而,就在歷長青認(rèn)為這公子哥會在自己劍光當(dāng)中,破碎成一地血肉之時……
風(fēng)聲停忽然了,接著飄向地面的葉子緩緩向著天空飛去,日光也從地面射向天際,似乎一切都發(fā)生了倒轉(zhuǎn)。
不!
不是倒轉(zhuǎn)!
是歷長青的腦袋不知何時離開了脖頸,在濕冷的晚風(fēng)中“咕?!币宦暵湓诘厣?。
“好快的刀……”
歷長青只來得及喃喃這一句廢話,就身軀一歪,癱倒在地,失去了氣息。
慶安見到寫一幕,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媽蛋……出手這么著急,幸虧我反應(yīng)的夠快,提前止住了體內(nèi)的法力,要不這著急忙慌的一刀,估計會把整個縣衙切開。
還好,控制住了,只成功斬斷了歷長青的頭顱,沒有造成更大的破壞。
不過……慶安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瞇起眼睛,看向了歷長青的尸體,然后嘴角明顯有一個扯了扯的動作。
只見那具蒼老的尸體上,原本一根根綁著的紅繩,此刻忽然間變得粗大起來,隱隱約約有著強橫的能量流通起來。
慶安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像所有的魂系列boss一樣……
這歷長青。
二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