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果回了房,像熱鍋上的螞蟻般,急得團團轉。
明兒就要去拜見安幸夫人了,可她卻連拜師禮都沒備好,太粗心大意了,這可怎么辦呢???
她在靜室里來回走動,思緒飛舞著,想要想出個萬全之策來。
轉身間,她的視線落在了一幅花樣子上。
她定了定神,走了過去,伸手將花樣子拿起來看了看。
只見上面白底托襯,畫著八寶的圖案。
八寶分別是石磬、銀錠、寶珠、珊瑚、古錢、如意、犀角和方勝。
按民間的說法,寓意美好如意之事。
不過犀角代表著勝利,似乎有些不妥當,不若換成菱鏡,寓意美好。
白果果打定主意,就著手準備繡方扇面,送給安幸夫人。
雖然八寶分很多種,佛道教的更為高潔風雅。可她又不了解安幸夫人的喜好,還是穩(wěn)妥些,從民間入手,也算雅俗共賞了。
雖說禮物不貴重,但好歹也算用了心的,心意勝過貴禮嘛,定是挑不出錯處來的。
白果果忙伏案改了花樣子,然后拿出一個花繃子,重新上了塊軟緞面的底布。
又從眾多的繡線中挑了卷金銀色的合股線,瞇著眼睛穿針引線,然后找準位置,快速地繡了起來。
她打算今晚就繡完,工整細密就不講究了,能繡完就不錯了。
她一時忘了時辰,等到掌燈時分,方才繡了三分之一。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咬了塊甜餅填飽肚子,就又埋頭苦干了。
等到日出映亮了窗花,白果果才小心地放下了花繃子,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她看了看花樣子,心里舒了口氣,總算大功告成了!
她起身出去打了盆冷水,就著香胰子凈了臉,整個人頓時精神了不少。
第一次拜見師父,需得端正態(tài)度。她不好在扮可愛,便盤了雙螺髻,兩邊各簪朵鵝黃色攢米珠絹花。又特意將安幸夫人送給她的三葉釵插在了發(fā)髻后面。
裙襖是鵝黃色的,豎領寬擺的款式,下著條青卵石卉棉裙,很清雅的裝扮,與她平日大不相同。
她找了個繡文竹的匣子,將裝點好的團扇放了進去,然后輕輕合上了匣子。
辰時正,伙房的丫頭照例送來了早飯。
今天的是四樣涼拌小菜,搭配薏米杏仁粥,并三鮮餡的包子。
白果果謝過那丫頭,埋頭就是一通狼吞虎咽的。
伙房丫頭直愣愣地看著她,半張著嘴,一臉呆相。
白果果不好意思地問她:“王妃可曾用過早膳?”
伙房丫頭愣愣道:“剛吃過,現(xiàn)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p> 白果果點點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既然王妃已經用過早膳了,她必須快點去請安了,得到王妃的首肯,她才能出發(fā)去安幸夫人那呢!
白果果讓伙房丫頭等等她,她扒拉完飯,便同她一道往出走。
二人在回廊處分別,白果果去飛丹閣向昊王妃請安。
守門的婆子已經是混熟了的,她點點頭,便邁步走了進去。
昊王妃正披著斗篷,在院子里散步。身邊跟著碧汐和當歸。
看見白果果過來,她笑道:“馬車禮品已備好了,快去吧,代我向安幸夫人問聲好?!?p> 白果果應了一聲,行過禮,便回房里取了匣子,出了西角門,登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骨碌碌前行,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安幸夫人的住處。
白果果腳尖輕點踏凳,下了馬車。
她來到了香里居大街。
這里街道寬闊,兩邊房屋皆是灰瓦白墻。花墻樹下,小河叮咚流過,盡數(shù)匯入主干街的虹升橋洞下,與江湖同流。
在香里居左數(shù)第七戶人家,就是山鳴先生的住處。
院落雖不大,但精致簡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她仰頭看了眼府門口高懸的墨底金字匾額,上書‘山鳴洞府’字樣,字跡飄逸狂放,十分玄妙大氣,一看就是出自山鳴先生之手。
也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看到傳聞中博古通今、智謀無雙的山鳴先生呢!
真是期待!
馬車夫奉昊王妃的命令,親自將好幾樣禮品送去了門房那里。
門房好一通忙活。
自有丫鬟出來迎接,領著白果果往后院走去。
白果果捧著匣子,埋頭走著,不敢東想西想,怕失了禮數(shù)。
她穿過一道月洞門,眼前是大片的秀竹。
這時,前邊傳來說話聲,聲音沉靜悅耳,她下意識抬起頭來看過去。
就見前邊是書房,此刻書房的門半開著,她斜刺里望過去,就見門口設棋盤,有兩個人在下棋。
因為她位置的緣故,只能看見左邊的人。
只見他身姿頎長,白面美髯,頭插木簪,穿著身家常的褐色道袍,似乎在闔目冥想著下一步的棋路。
他對面的人半身都隱沒在門扇里,只微露出淡紫色的袍擺,一只秀長白皙的手輕點棋盤,啪地落下一枚白子。
白果果心臟沒來由的一跳,正想伸長脖子去看那人的長相,就被丫鬟喚了過來,只得繼續(xù)朝前走去。
“姐姐叫什么?”白果果沒話找話的問。
丫鬟笑道:“我叫青西,我家夫人說了,在這兒,沒有主仆,只有情意?!?p> 這個叫青西的丫鬟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已經練就了一身波瀾不驚的穩(wěn)重樣子,一舉一動比有些大家閨秀還要規(guī)范。
白果果的口氣不知不覺就有些敬重起來?!扒辔鹘憬愫?,我叫白果果,以后還請多多關照了。”
青西笑著點點頭:“妹妹不必緊張,夫人是個脾氣再好不過的人了,就是對我們這些人也是頂頂和氣的?!?p> 白果果不由松了口氣,笑道:“不愧是安幸夫人?!?p> 青西笑道:“是啊,我們這些下人都是山鳴先生和安幸夫人收養(yǎng)的,從小就待如親人般,從不苛責半句。
從這里出去的,有的位極人臣,有的富甲一方,有的成了俠客,有的做了公侯夫人,都是個頂個的出息。”
“那姐姐呢?”白果果好奇的問道。
青西不由微笑道:“我啊,心無大志,只想守著夫人過日子?!?p> 白果果不解:“姐姐不想嫁人嗎?”
青西笑意變淡,輕輕道:“只道周郎故,再無花日紅。”
白果果默念了兩遍,才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忙瞪大雙眼,一把捂住了嘴巴。
青西為她撩起垂花門簾,搖頭笑道:“妹妹快請進吧,從此姐妹相稱,有話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