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手上吃勁,李石卻是不敢有半點疏忽。
腦中的謀算,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眼下他們所面對的局勢,實際上極為兇險。
一個不小心,便可能滿盤皆輸。
無論他有多么高明的計謀,多么靈活的腦洞。
即便是招數(shù)百出,也無法撼動這個世界上,最原始的規(guī)則。
那就是強者為王,實力決定一切。
換句話說,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
就以此時此刻,他們的處境來說。
一切謀算的前提,就是木忻有足夠的實力,可以干擾甚至打斷寬臉男的行動,進而攪亂他的陣腳。
如今表面上盾,雙方似是勢均力敵。
實則,他們早就居于劣勢,處于被動。
而寬臉男則是占據(jù)了極大優(yōu)勢,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
只要對方愿意,隨時可以拿出驅獸元,直接控制住木忻。
那樣一來,即便李石有度爺在手。
一拍腦袋,能想出三百六十五個計策來,也絕對沒有翻盤的可能。
所以他們想要破局,想要逆轉形勢。
就只有擾亂敵人,打亂他的步調,混亂他的思緒。
使敵人露出破綻,才可能找到可乘之機。
原本李石想的,是絕對不能讓寬臉男,拿出驅獸元。
無論那東西是真是偽,一旦祭出來,就代表著大局以定。
無論是他還是木忻,都無法破壞驅靈印,也就無法阻止木忻被人控制,成為對方俘虜?shù)氖聦崱?p> 而一旦木忻失去靈智,成為對方手中的棋子。
那下一個倒大霉的家伙,但非李石莫屬。
畢竟他只是一個筑基境修者。
而木忻則是實力堪比元嬰境的靈物。
即便他有《辟邪真經(jīng)》護身,那也未必能扛得住元嬰高手的一巴掌,也沒有絕對的把握,逃得過對方的聯(lián)手追擊。
正因為清楚后果如何,所以李石不得不謹慎,不小心,不拼盡全力步步為營。
實在是一個小小的疏忽,都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或者是導致他落入魔掌,而因為身上的大秘密,下半輩子都活得生不如死,死去活來,來了又來。
所以在木忻動手之時,他就命令幽魂放大招。
直接祭出《瘋狂打雞血》的絕技,不計一切代價,徹底擾亂寬臉男,讓他變得瘋狂起來。
所謂欲使人亡,先使其狂。
這人啊,最怕的就是亂。
即便是平日再滴水不漏,只要一瘋起來,那就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干,什么死都敢作。
簡而言之,就是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盡管李石有信心,牢牢抓住任何一個可乘之機。
但這個計劃,還是有一個不可控因素。
那就是幽魂的實力。
按它自己的說法,是神魂受損,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記不起來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在秀水湖的山洞之中,休養(yǎng)了不知道多少年,才逐漸恢復意識。
結果又因為一場誤會,被趙則的玉佩所傷,神魂再度遭到重創(chuàng)。
雖然這幾日,待在李石身邊,在靈力滋養(yǎng)下有所恢復,但恢復也頗為有限。
所以它的大招,能不能對寬臉男產(chǎn)生效果,還是個未知數(shù)。
因為這個不確定因素,李石也不去管中二病發(fā)作的木忻,一邊全力壓制它本體的魔氣,一邊分出絕大部分心神,時刻關注寬臉男的動向。
以便能針對他的行動,做出及時的應變措施。
而就在李石暗自屏息,隨時準備出手,給予對方致命一擊之時。
淡綠光球之外,被籠罩在土黃色防御罩內的寬臉男,終于有了動靜。
原本以項尚升的行事風格,面對木忻的雷霆反擊,而且攻勢如此猛烈。
他即便不會當場轉身就逃,也會重新衡量眼前的形勢,猜測彼此的戰(zhàn)力對比。
即便心中實在難以舍下,即將到手的勝利。
他也會先盡力穩(wěn)住局面,再視情況徐徐圖之。
事有可為,自是再接再厲,不能錯失良機。
事不可為,當然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得有用軀,再待后來人。
可此時此刻,項尚升腦中卻是一片混沌。
各種念頭此起彼伏,像是下餃子一樣,你推我擠。
平日那些老成之見,都像是被打翻在地,沉入了谷底。
而瘋狂激進的想法,卻有如雨后春筍般,接連不斷地冒出來,怎么壓都壓不下去。
項尚升用力咬了下舌尖,借著那一絲不太明顯的痛楚,勉強保持著一絲清明。
一邊又噴出一口鮮血,一邊摸出丹藥吞下,快速運轉靈力,壓制傷勢。
情況不對。
項尚升搖了搖頭,催動靈力吸收體內的藥力,一邊抬眼向前方看去。
此時木忻的攻勢也暫時停息。
那淡綠光球之上,光華流轉。
不時有一道道木屬性靈氣,在其間涌動。
仿佛是木忻正站在光幕之后,嘲笑他一般。
一股無名之火,猛地在項尚升心中升起。
他仿佛是又看到了伍向明,那張令人厭惡的面容,以及那放肆張狂的神情。
頓時怒氣夾雜著火氣,從心底深處升騰而起。
瞬間變?yōu)橐粓隽窃蠡穑瑹袅怂壑凶詈蟮囊唤z清明。
……
盡管預想到了,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
但李石也萬萬料到,寬臉男看起來,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真的瘋起來,居然會是如此的狂放不羈,如此的不顧一切,如此的不給自己留半點后路,一上來就放大招。
這家伙,李石不由得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須發(fā)皆揚,衣袍翻飛的寬臉男一眼。
即便這家伙依然面目可憎。
甚至因為五官扭曲,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青面獠牙。
卻仍是讓李石,忍不住想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這兄弟,一看就是平日被搓吧的狠了。
已經(jīng)被殘酷的人生,壓彎了腰,壓抑大發(fā)了。
所以這一爆發(fā),連點過渡都沒有,一上來就開啟終極模式。
直接是火星撞地球,同歸于盡的架勢。
只見寬臉男微微抬起臉,雙目赤紅,臉上青筋暴突,活像是被惡鬼附體一般。
一聲不吭,直接拔地而起飛上半空。
與此同時,他抬手一招,掌心之上,立刻顯現(xiàn)出一朵微小的火苗。
那火苗體積極小,跟蠶豆差不了多少。
青中帶紅,紅中帶黃,看起來極不起眼。
仿佛一陣輕風吹過,就可能直接熄滅一般。
但隨著這微小火苗出現(xiàn),天地之間,猛地安靜了一瞬。
緊接著,山坡之上的溫度,開始快速上升。
不過是五六息過后,便隱隱有一種灼熱之感,仿佛空氣都跟著燃燒起來一般。
感受到了這種變化,李石心中猛地一緊。
再細看那火焰,依舊是毫不起眼。
若不是他的眼力足夠好,幾乎可能會忽略掉。
而就是一豆火光,卻散發(fā)出了,有如烘爐一般的強大熱力。
說是有毀天滅地之勢,可能有些夸張。
但若是真的被催發(fā)起來。
那么毀掉整個山坡,整片山林,以及數(shù)十里外的牛頭村,都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甚至將這整座山,都焚燒一空,也并非不可能。
因為這并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先天靈火。
盡管至今為止,李石還從未親眼見識過先天靈火。
但眼前這微小的火苗,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靈火。
至少也是先天一級,才有可能具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僅僅是那般微小的一朵,明明弱如一豆,但卻有著足可焚燒一切的熱力。
而旁邊木忻的表現(xiàn),也證明了李石的猜測,并沒有錯。
在寬臉男升上半空之時,木忻還是一副興奮的表情,躍躍欲試地想要再次出手,將他當成蒼蠅一般拍。
結果在那微小火苗,出現(xiàn)在寬臉男的掌心之時。
他就瞬間臉色大變,整個人都不由主地向后退了兩步。
不僅小綠臉瞬間變成了大綠臉,眼中更是顯出駭然之色。
像是極為懼怕,那小小的火苗。
盡管單從雙方的體積上來看,那孱弱的小火苗,還沒他本體上,最小的一片葉子大,卻依然能讓他變毛變色。
仿佛眼前出現(xiàn)的,并不是蠶豆大小的火苗。
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洪荒巨人,正高高舉起手中的巨斧,要將他劈成數(shù)斷當柴燒一般。
實際上,李石此時的臉色,也是青中透黑,不見得比木忻好多少。
畢竟在他的預想之中,最差的情況。
也不過是寬臉男遭受襲擊,發(fā)現(xiàn)木忻遠比他以為的,要難對付得多。
所以情急之下,為防遲則生變,會加快完成驅靈印的速度,直接祭出那不知真?zhèn)蔚尿尗F元來。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李石也有足夠的信心和把握。
用自己的神識攻擊,加上幽魂的秘技瘋狂雞血,來爭取到片刻之機,出手搶奪那驅獸元。
即便那是真品,一時無法摧毀。
只要能讓寬臉男失去這張底牌,他便無法繼續(xù)壓制木忻。
那么憑木忻堪比元嬰境的實力,即便因為驅靈印的存在,而有所折損。
也不可能打不過,一個區(qū)區(qū)金丹中期。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們一路都是歐氣滿滿。
偏偏到了這最吃勁的關鍵時刻。
突然就一非沖天,擋都擋不住,直接來了死亡開局。
這一下,除了傻眼以外,李石真是不知道,自己還想出什么應對之法。
畢竟,就像他一直強調的那樣。
在這個拳頭大的世界之中,實力代表一切。
盡管有《辟邪真經(jīng)》在上,此時的他,也沒有什么能耐,能夠對抗得了先天靈火。
哪怕在他面前的,只是極為微弱的一朵小火苗,也不是他能夠與之抗衡的。
要知道,這可是先天靈火啊。
可以焚滅世間萬物,無論是神魂肉體,只要是沾染上一個火星,都會瞬間化為烏有。
即便是木忻,除非他已然突破那最后的屏障,超脫于天地規(guī)則之外,才有可能抵抗得了先天靈火的威力。
畢竟五行輪轉,相生相克。
這先天靈火,正是木靈精魄的最大克星。
退一萬步說,就是木忻真能超脫于外。
面對同等級的先天靈火,也只能退避三舍,勉強保得自身無險。
若是想要對抗,那也是白日做夢。
所以眼下,與其想著如何對抗,不如立刻轉身就逃來得實際,雖然也未必能夠逃得掉。
但至少不能就這樣,束手就縛,坐以待斃。
此時他們還有一點點掙扎的時間。
若是真等那寬臉男瘋狂到底,將那火苗徹底催生開來,來個放火燒山。
那他們就只能大家手拉手,同赴黃泉了。
而且天火過處,萬物皆滅,寸草不留。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只怕連灰都剩不下來。
也就是木忻,它本體龐大,若是什么靈寶級別。
倒是有一定的機率,能燒出幾顆木靈之心來。
不過那也只能是,便宜某一個后來人了。
正當李石腦中飛快思索,帶著木忻一起撤退可能性之時。
腦海之中,幽魂的聲音急急想響。
“主人,這是天地靈火,再不跑的話,就來不及了?!?p> 幽魂本來有些懼怕李石,說話一直都是細聲細氣,一副小媳婦樣。
此時或許太過驚恐,一時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語氣中滿是催促之意。
像是恨不得,李石一聽到他的話,就立刻轉頭飛奔。
有多遠跑多遠,能跑多快跑多快,反正就是絕對不能,再繼續(xù)待在這里了。
“你當我不想跑嘛。”
李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他何嘗不想跑,只不過是根本跑不了好不好。
實際上,早在發(fā)現(xiàn)自己誤上賊船,給木忻清除魔氣之時,他就考慮過跑路的可能。
甚至還偷偷摸摸地嘗試過。
只不過想法很美好,現(xiàn)實卻很殘酷。
在這個類似于領域的地方,也就是俗話說的木忻家一畝三分地上,他有什么招術都使不出來。
不光是無法感應到空間波動,就連想要動點手腳,比如偷襲木忻之類的,也是絕對辦不到的。
他要是真敢做什么,那也只會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迎風尿尿,全蓋自己腳面上。
不僅一點便宜都占不到,還會白惹一身臊。
所以他考慮的,一直都是最實際的問題,如何帶著木忻一跑。
只可惜目前看來,這實屬于妄想癥發(fā)作了。
以他的實力,即便是像上次密境之中一樣,借用《辟邪真經(jīng)》力量。
也最多能帶上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境界的人。
像是木忻這樣體量的龐然大樹,就是半點不反抗,任由他扛起來就跑。
他也根本跑不動,更不要說撕破虛空,瞬息逃遁了。
都不用那么做,他就是有這想法,都不止是癡人說夢,簡直是天方夜譚。
壓根一點戲都沒有。
就在幽魂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而李石依舊沉默不語,對于如何撤退,毫無頭緒之時,前方一直僵立在原地,半天沒動靜的木忻,卻是突然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