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詫異于眼前的景象。
對于突然大打出手，亂成一團的護城衛(wèi)的熱鬧，李石等人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就連最喜歡湊熱鬧的玉兒，也表現(xiàn)得興致缺缺。
絲毫沒有想要去過去圍觀的意思。
一行人很快離開，轉(zhuǎn)上大道，朝著萬木城趕去。
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什么人，順利到了城門外。
遠遠的，就能看到有一群人正聚集在城墻邊上。
李石視線上揚，看到城樓上豎起的幾根桿子上，各有一個五花大綁的人。
這是萬木城的一個俗例。
凡是抓捕到兇犯或者是盜匪。
在審判之前，都會豎到城樓上先晾幾天。
殺殺這些硬骨頭的銳氣。
讓他們有時間安靜下來，思考一下人生。
而通常這種事，自然也少不了好事的人圍觀。
每當(dāng)那桿子上多出人來，都會有大批的閑人聞風(fēng)而至，聚而觀之。
站在城墻之下，看西洋景似的仰望城頭。
或者戳戳點點，或者興高采烈，或者義憤填膺地評頭論足一番。
李石在萬木城定居數(shù)年，對此自然是見怪不怪。
靈寵販子一路上都心事重重，根本對身外事毫無所覺。
至于趙則，早就被人迷了心，無論看的說的想的念的，都是秦素婉。
對于城門前的一幕，連看都沒看一眼，可以說是心無旁騖。
畢竟沒有什么熱鬧，能比得過他心中女神，更值得關(guān)注。
至于玉兒和秦素婉，雖然到萬木城不久。
但也不是沒見過類似的盛況，所以并不驚訝。
但兩人的神色莫名有些冷淡。
尤其是在他們經(jīng)過人群，穿過城門，甚至進入城中之后。
還隱隱聽得到的，圍觀眾人對那幾名惡人的咒罵之時。
兩人的腳步，都略微加快了些。
注意到這一細節(jié)，李石不由得眉頭微挑。
雖然兩人的表現(xiàn)看起來，似乎像是單純地不喜這般嘈雜聲響。
但他更傾向于猜測，她們是不想，或者說不愿暴露真實情緒。
很難說，她們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半妖，遇到這種情況。
是會站在那些聲討的人群一方。
還是站在那幾個被吊在城樓上的盜匪一方。
尤其是在兩人疑似與五二良有關(guān)聯(lián)的前提下。
不過李石根本沒有時間多想。
他們剛一通過城門，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后猛然響起一片驚呼之聲。
再度轉(zhuǎn)頭。
今天的他，似乎總是在做這個動作。
李石莫名感慨，抬頭。
就見城樓之上，人影晃動，旗幟飄飛，已然亂成一團。
凝神細看，似是有兩名護城衛(wèi)，正舉刀砍向其中一個綁在桿子上的盜匪，其他人則是在盡力阻攔。
估計是事發(fā)太過突然，誰也沒有預(yù)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意外。
此時那盜匪已然滿身是血，肚子上一道尺長的傷口，幾乎都看得到腸子在往外涌。
這副血腥的場面，不僅惹得城墻上一陣大呼小叫。，
也讓城下圍觀的人群，暴發(fā)出一陣陣亂七八糟的喊叫聲。
身邊趙則張大了嘴，靈寵販子也像是終于神魂歸竅。
兩人同款驚訝臉，看著眼前的混亂。
至于秦素婉和玉兒，也抬起頭，定定地注視著城墻之上，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石嘴角抽了抽，并沒有繼續(xù)關(guān)注眼前的混亂。
神識鋪展開來，瞬間覆蓋城門四周，立刻就看到了預(yù)料之中的景象。
城墻上的動靜，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在路旁道邊，稍稍遠離城門的地方。
除了一眾伸著脖子張著嘴，看熱鬧的人以外，還有五六處小的騷亂。
有兩人扭打在一起的，也有三五個人抱在一起的。
還有一對老夫妻露出怪笑，旁邊一個幼童正嚎啕大哭。
幼童身邊，一名中年男子正拼命地以頭叩地，已經(jīng)滿頭是血卻毫無所覺。
不過一切都發(fā)生在瞬息之間，很快，這些人就停了下來。
彼此面面相窺，臉上滿是迷茫震驚之色，像是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般。
李石心中越發(fā)狐疑。
總覺得眼前之事，與方才山腳下，那隊護城衛(wèi)突然的混亂，似是有所關(guān)聯(lián)。
但一時之間，卻又說不清那關(guān)聯(lián)究竟是什么。
畢竟這幾件事，單分開看哪一件，都算不得怪事。
剛好湊到了一起發(fā)生，雖然讓人感覺很突兀很怪異，但也不能說絕對不是巧合。
這個時候，城墻上的混亂，也快速平息下來。
有人將那鬧事的護衛(wèi)拉走，有人把受傷的盜匪放下來抬走，城門口也很快恢復(fù)正常。
若不是身邊的人，還在議論方才的事。
李石又篤定自己神魂自如，沒有任何異樣之處，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被困在幻境之中，并沒有真的脫身。
發(fā)生了這個插曲，盡管秦素婉和玉兒掩飾得當(dāng)，李石也看得出兩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進入城內(nèi)，秦素婉便帶著玉兒告別離開。
說辭當(dāng)然很委婉，并再三感謝。
還說要找時間，請李石三人小聚。
對于這個邀請，李石自然表示不必客氣。
趙則則是連連點頭，表示絕對捧場。
至于靈寵販子，頗有些受寵若驚之意，直說不敢當(dāng)，并沒有答應(yīng)下來。
等到兩人離開，靈寵販子也跟著告辭。
李石自然不會挽留，只是留了小院的地址，說想好了可以隨時來找他。
靈寵販子眼中有驚喜之色，道謝過后，也匆匆離開。
到了這個時候，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只剩下趙則和李石兩人，穿街過市，朝著自家小院走去。
李石想要印證心中想法，便以腹中饑餓為借口，提議避開大路走小路。
趙則兩日沒有進食，雖然一直昏迷，也不覺得如何。
但一聽李石說要吃飯，頓時口水泛濫，覺得自己餓得不行，馬上能一口吞下整頭牛。
當(dāng)下比李石這個建議的人還著急，拉著他就往小巷子里鉆。
李石自然樂得順?biāo)浦邸?p> 所謂的走小路，其實就是橫穿城北民居。
可以免去繞路的時間，直接抵達昌隆商行所在的區(qū)域。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家家都是飯菜飄香，路上也沒什么行人。
趙則一路往前，注意力全在一會兒吃什么上，自然不會注意身邊的動靜。
而李石一臉淡定地走在他旁邊。
表面上隨意地跟趙則閑談，討論點什么菜。
實際上神識展開，觀察著四周的動向。
可以說是他們所過這處，幾乎都出現(xiàn)了奇怪的現(xiàn)象。
前一秒，家長里短，和樂融融，歡聲笑語。
后一秒，碗盞落地，噼啪亂響，男喊女叫小孩哭，聽得李石眉頭狂跳。
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究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所以本就如此。
還是因為，他們兩個災(zāi)星路過，搞得別人家宅不寧。
越走李石越是滿頭黑線。
最后無奈之下，只好盡可能加緊腳步，帶著趙則趕快離開此地，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煩來。
“話說，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終于走出那片雞飛狗跳的民居，來到一處空曠無人的街頭，李石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伸手拍了拍趙則，借機再次探查他身上有無異狀，一邊誠心誠意地問道。
“沒有啊。”
趙則莫名其妙，以為李石是擔(dān)心他在石室中受傷，伸手啪啪拍了兩下胸膛，笑道。
“不過是睡了一大覺而已，現(xiàn)在唯一的感覺就是餓，一會兒要好好吃一頓，對了，還得來壺好酒多喝兩口才行?！?p> “放心，少不了你的，今天我請客，算是幫你壓驚?！?p> 依舊是毫無所獲，李石收回手，豪爽地揮了揮，財大氣粗地道。
“果然是好兄弟，夠意思，那我可不客氣了。”
趙則大喜，邁著在大步往前，直奔對街那家兩人常去的飯莊。
李石選擇此地，本來是因為平日這個時候，飯莊基本沒什么客人。
沒想到今天偏偏不巧，飯莊生意極好。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里面坐了好幾桌，劃拳行令，人居然還不少。
李石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趙則。
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在他身外布了一道神識屏障，這才長出一口氣。
趙則不明所意，以為李石是心疼靈石，還打趣道。
“怎么，說了不算，那可不行，今天我要好好祭一下五臟廟?！?p> “怎么不算?！?p> 李石扯了扯嘴角，惟恐再出什么妖蛾子，干脆拉著趙則往里走，一邊道。
“今天咱們就來個不醉不歸，誰先慫誰就是孫子?！?p> ……
一個時辰后。
李石扛著滿身酒氣，醉得死豬一樣的趙則，一腳踹開院門。
長趨直入，撞開房門，將人直接扔到床榻上。
趙則一動不動，保持路邊倒的姿勢，側(cè)躺著，秒秒鐘鼾聲如雷。
李石太陽穴直跳。
他本意是想將人灌醉，然后研究一下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不過也不知道是他的神識屏障起了作用。
還是那個東西鬧夠了跳不動了。
反正他們吃飯的時候，一直都平安無事。
整個飯莊也是消消停停。
沒有哪個客人吃到一半，突然跳起來砍人。
也沒有喝半道就大打出手的。
甚至連后院的兩條狗，都沒叫過一聲。
李石一時興起，也跟著多喝了幾杯。
此時酒意上頭，腦袋發(fā)暈，也就懶得再費心思。
直接拍出一張符篆，將屋門封住。
然后轉(zhuǎn)身關(guān)院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大睡。
反正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
他一個小小符篆師，非要操城主大人的心，簡直是閑得一匹。
現(xiàn)在天大地在，睡覺最大。
管他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說。
……
李石這一覺借著酒意，直睡到天光大放，才伸著懶腰醒過來。
稍稍運轉(zhuǎn)靈力，驅(qū)除殘留的酒意，他才起身走出房間。
撤掉門上的符篆，叫醒呼呼大睡的趙則，然后到井邊洗漱。
趙則也很快起身，兩人收拾妥當(dāng)，出門吃過早飯，前往商行。
走在路上，李石稍稍放松的神經(jīng)，又繃了起來。
生怕兩人所過之處，又出現(xiàn)昨天那雞飛狗跳的場面。
好在一路都平靜無比。
似乎一夜過去，那奇怪地東西，也隨著陽光的出現(xiàn)而消失了。
到了商行，李石去找管事銷假，趙則倒是不用補假。
對符師的管理，昌隆商行比較松散。
只要按時完成任務(wù)，偶爾幾天沒來，過后盡快補上，也不會有人找麻煩。
所以趙則今天的任務(wù)有點重，要抓緊時間，將兩天的欠帳補足。
李石則是一身輕松。
他本來制符的速度就快，而且有極多的存貨，就放在符室之中。
即便是馬上拿出來，填充假期的空缺，也是毫無壓力。
說到這個，李石還頗有點小得意。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沒有隨身攜帶那些符篆。
否則之前儲物袋丟失，就不僅是損失點財物了。
還要在醉酒后的第二天，跟趙則當(dāng)一對難兄難弟，加班加點的趕工了。
唉，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李石坐在舒適的軟榻上，捧著茶杯喝了一口，一邊搖頭晃腦地感慨。
當(dāng)然，在喝茶之前，他也沒忘記掏出小瓶子。
在茶水里，兌上一滴濃縮毒液，來壓制住從早上開始，就在體內(nèi)隱隱涌動的靈力。
“唉，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p> 李石將茶杯放到桌上，靠坐在軟榻之上，等到體內(nèi)那股躁動的靈力緩緩消散，這才站起身，走到工作臺邊。
如今他已經(jīng)是筑基境了，可以繪制二階符篆。
盡管自認理論上，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但實操還極度欠缺。
所以他要抓緊時間，先熟悉業(yè)務(wù)，把制符時間穩(wěn)定在一定范圍內(nèi)。
這樣才好申請二階符師的待遇。
到時候，找個機會宣布自己筑基，然后直接晉升二階。
別的不說，薪資至少能翻三倍，眼前的財務(wù)危機立時可解。
他就又可以當(dāng)一條自在的咸魚，在符篆坊混日子了。
當(dāng)然，還不能忘了靈力反噬的事情，得認真想個辦法。
即便不能一本萬利，徹底解決掉。
至少也要找到一個更為穩(wěn)妥且長效的方法才行。
李石默默確立了今后一段時間內(nèi)的目標(biāo)，便收斂心神，開始專注于繪制二階符篆之上。
時間如水流，一晃而過。
等到李石放下手中的符篆，小桌上的機關(guān)人偶已經(jīng)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這次的曲調(diào)比較歡快，唱的是他有段時間很喜歡的歌，叫《桃花朵朵開》。
“你微微笑，就坐在那春風(fēng)里，看那桃花朵朵開……”
李石心情大好，低聲跟著哼唱起來，一邊動手收拾桌面。
初次繪制二階符篆，過程極為順利。
除了前十張為了找手感，他有意放慢速度之外。
之后基本保持住了與繪制一階符篆相同的效率。
這樣算起來，等到成為二階符師，他不僅賺得靈石更多了。
工作時間還不會延長，反而會縮短。
當(dāng)然，工作強度自然也番了二倍。
不過，他如今的境界，無限接近筑基三重圓滿，倒是沒什么壓力。
就在他將桌上的二階符篆，收入木匣之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敲了兩下。
李石應(yīng)了聲，揮手撤掉門上的禁制，王順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