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沖動的代價

　　曾經(jīng)以為是永恒的時光，在須臾中破滅。在無法負責的年齡，承受了過于龐大的壓力，起先是一顆微小的齒輪錯位，在故意忽視的過程中，引發(fā)了整個系統(tǒng)的分崩離析。

　　“我說，你是什么時候和林石開始交往的啊?！狈艑W后的高中教室，姜霜裳的幾位朋友，帶著濃濃的八卦心，向著姜霜裳問道。

　　雖然說是朋友，但實際上也僅僅是處于同一個教室，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卻沒有說過幾句話的關系而已。

　　或許是因為她與林石的關系，讓她們聞到了有趣的氣息，才促成了這一次對話的發(fā)生。

　　交往，這在當時的高中，是屬于一個禁忌的詞匯，禁止早戀，在以升學為目標的這一所高中里，被以教條般的存在奉行。

　　還未完全成長的戀慕心，抵不過少女內(nèi)心的羞澀。

　　“我，我和他并不是這樣的關系，我們只是很普通的同學關系而已?！?p>　　“欸——是嗎？”她的朋友們，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興趣的事情，眼中流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或許當時的她們并沒有惡意，但有時候，沒有惡意的行為，所引發(fā)的結果，往往比惡意更令人惋惜。

　　“那為什么呆在林石的身邊，你就那么在意自己的打扮。”

　　“我，只是想讓他喜歡上我?！苯淹媾l(fā)梢，紅著臉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心意。

　　在這之后，一個不知道經(jīng)過幾手扭曲的謠言，在這所學校瘋狂的流傳。

　　三班有一個渣女，一直吊著喜歡她的男生，玩弄著他的感情。

　　其傳言的細節(jié)，在被高中學業(yè)快要榨成干海綿的學生們，不斷的補充完善，最終形成了一個非常完善的故事。

　　一套與現(xiàn)實有幾分相似，具體情節(jié)卻截然不同的崎嶇故事。

　　而這女主角，就差指名道姓的說出姜霜裳的名字了。

　　在傳言的暴力下，姜霜裳的心被壓倒性的擊潰了。想要生氣，但是不知道對誰發(fā)火。

　　原來的那幾個朋友，早在傳言的誕生之初，就非常陳懇的向著姜霜裳道歉了。

　　這傳言，是全體學生無意識的惡意，所組成的對姜霜裳最大的惡意。

　　她甚至偷偷看到有幾個男生，在林石的面前，宣揚傳言中的那個她，規(guī)勸林石快點和她撇清關系。

　　她甚至沒有敢聽見林石的回答，就早早的逃離了那個地方。

　　她想和林石，和周圍的道明真相，卻又被內(nèi)心的自卑與恐懼阻止。別人會不會相信她，會不會發(fā)生什么更不好的事情。

　　會不會不僅讓自己，更是讓林石的風評也跌到谷底。

　　種種的不安想象徹底侵蝕了姜霜裳的內(nèi)心，讓她失去的所有發(fā)聲的機會。

　　林石是絕對不會相信這種毫無根據(jù)的傳言的，他是最明白我的人，也是最信任我的人。不知何時起，姜霜裳的內(nèi)心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想法，并且將其奉為真理。

　　或許是林石對她的態(tài)度始終沒有變化的關系。

　　當人想要相信一件事情的時候，會在心中列出一萬種理由逼迫自己相信。

　　姜霜裳如同鴕鳥一般，將自己腦袋埋在沙子底下。

　　只要熬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只要等待著高考來臨，共同到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美好的生活就會再次降臨。

　　抱著這樣不切實際的愿望，讓姜霜裳沒有注意到，在她和林石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的話語越來越少。

　　在不久后，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朝著更惡劣的方式轉(zhuǎn)變了。

　　懷著被林石拋棄的恐懼，無數(shù)次的在噩夢中驚醒，越發(fā)增長的學業(yè)壓力，同學之間的排擠。無數(shù)種不安的因素融合。壓垮了脆弱的女孩。

　　她的成績一落千丈，精神狀態(tài)也是肉眼可見的變差了。同時驚動了校方和她的父母。

　　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阻止了，向著深淵滑落，因為自己的愚蠢決定，惡意已經(jīng)將她的心靈破壞殆盡。

　　那個心中滿懷未來與美好的女孩已經(jīng)消失了。

　　一切徹底崩壞的結局。

　　“那個”（*2）兩人的聲音同時發(fā)出。

　　他們站在一片美麗的湖泊前，天上的繁星閃爍，露出了似乎從未被污染過的最美好的天空。

　　如明鏡般透徹的湖水，倒影著星空，沉在湖水對面的，是無窮的歷史所堆積的美好世界。它如同一個觀測者，無情的印證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又如同一個溫暖的給予者，將自身的美麗毫不吝嗇的發(fā)散。

　　姜霜裳已經(jīng)遺忘了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內(nèi)心堆積的黑暗在她的心中沸騰著，將她所有的視野，徹底遮蔽。

　　“你先說吧?！痹谧曹嚨那珊现?，林石發(fā)揮著女生優(yōu)先的風度，讓姜霜裳先說。

　　如果當時林石再強硬一點，或許事情的發(fā)展就截然不同了吧。姜霜裳在未來無數(shù)次幻想這樣的情況。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命運，始終會在唯一的一點收束，無論嘗試多少次，林石也不會改變他的行動，因為他就是林石。

　　“我們的關系，到此結束吧。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從頭到尾，都只有徹徹底底的痛苦……”姜霜裳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當時到底在說一些什么了。她只知道，那時候的她，毫不留情的，徹徹底底的吐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陰暗。

　　林石在他的面前，默默的聽完了她所有的抱怨。

　　他想要伸出手，卻在半途中膽怯的放下。

　　“對不起，我沒有關注到你的心情，本來還想要在這個時候向你告白，和你確立關系的事情，可以讓你安心一點，對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石呆呆的道歉到，他的身體搖搖欲墜，臉上的表情，是姜霜裳所看不懂的黑暗。

　　這時候，恢復的理智的姜霜裳，才發(fā)覺過來，自己在沖動之下做出了多么不可挽回的舉動。

　　明明只要堅持一下，就可以得到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結果了，而這一切，都被她所親手摧毀了。

　　因為壓力而做出這樣的事情，光是想起，姜霜裳就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緊緊的壓迫著。

　　她幾乎忘記了呼吸，后悔感不斷的錘打她的心臟，她卻說不出口自己真正的內(nèi)心，因為她知道，林石的痛苦，可能比她痛苦萬倍。

　　她此刻才明白，為什么林石要帶她到這片近乎秘密基地的美麗地方。

　　姜霜裳不知道之后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在那之后，她請假了一周。

　　等她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傳聞的一切都反轉(zhuǎn)了。林石才是那個玩弄感情的人渣，宣揚不切實際的傳聞孤立看上的人。

　　原來的校園環(huán)境回來了，甚至先前傳播傳聞的那些人，因為內(nèi)心有愧疚，對待姜霜裳都有了特殊的待遇、

　　姜霜裳不知道林石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知道這傳聞的變化，肯定是林石做的。

　　她想要贖罪，想周圍的人傳達事情的真實，卻總是被周圍的人當成被林石抓住把柄的威脅。

　　就這樣，姜霜裳還是帶著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們可以在約定好的大學從新來過，即使在這之后的高中生活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大學開學，她才明白，在她的生命中，真正的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