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哪里都不知道?怪不得在樹上蹲呢。真谷子洗干凈了臉,喝了幾口故鄉(xiāng)的水,心中無比舒暢,笑道:“這里是連指山下的有觀村,小兄弟是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牢記使命?!拔覐睦霞襾?,要到五爪山去?!?p> 真健子必須得去五爪山,他要去五爪山解救出上仙的坐騎白虎,然后與白虎一起去找上仙和其他仙友,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找到開刀。哦,等等,那個解救咒語是什么來著?解救白虎仙的咒語是...
好像是“我來崩吧...”,不是,“他去巴卡...”,也不是。
那是?
真健子瞬間石化。他忘記了天帝告訴他的解救白虎仙的咒語。世事變幻莫測,真健子在五彩斑斕的變幻中,不由自主地迷失了方向,忘記了不該忘記的。
“到五爪山去采仙草么?那里可真住著白虎仙。我曾去過一次,不為采仙草,就只想向白虎仙請教修仙門道,哪知它一張血盆大口,四顆獠牙就像隨時要撕碎我一樣。我本不害怕的,可那時候,硬是嚇得渾身打顫,從山上滾下來,運(yùn)氣好,還活著?!?p> 那種害怕感覺真健子很熟悉。他原本就不想去五爪山,他怕白虎。但這是天帝的旨意,他不去,他會身死道消,煙消云散。雖說也活得夠長了,可他還是不想消失于天庭或人間。
現(xiàn)在他忘記了咒語。他沒忘記使命,卻忘記了達(dá)成使命的一句話。這句話不長,就是幾個字,幾個字來著?
他下到凡間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個時辰,怎么就忘記了呢?他在通天池中想些什么呢?也記不得了,好了,通天池中的萬千思緒也都煙消云散。他不能煙消云散,他腦海中空空如也,沒法醞釀任何新的計劃,只知道他不能去五爪山,他得躲起來。
順?biāo)煌浦?,渾身就輕松。“我也只是聽說白虎仙在五爪山,我本想去看看。聽道長這么一說,我倒害怕起來,那就不去了?!?p> “那小兄弟要去何方?”
真谷子清洗后露出的面容非常的親切和藹,滿臉深深的皺紋藏住了他曾經(jīng)受過的許多苦難,只剩下慣看風(fēng)云變化的清澈笑容。
“道長,我能跟你回連云觀么?”
“當(dāng)然可以,只是觀中生活清苦,飲食簡單,小兄弟能受得了么?”
這個,想都不用想,“受得了,受得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天庭的飲食也只是好看,清湯花果蔬食,吃了不想多吃。所以神仙們才那么瘦,說得好聽是仙風(fēng)道骨,吃的那個樣,哪個會胖?那些胖的就是下凡偷吃過的,若真要嚴(yán)格按天規(guī)來處罰,凡是胖的都可被抓被處罰。
“天庭的飲食,若論滋味,哪里比得上凡間各種美食?!边@話是偷偷下過凡的通天池守衛(wèi)一說的。他不能說出守衛(wèi)一是誰,以防被哪位神仙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泄露機(jī)密。順便說一下,通天池就兩位守衛(wèi)兩班倒,真健子與其中一位同樣的上班時間。
真健子曾從守衛(wèi)一那里分得一點他從凡間帶來的美食,當(dāng)真是配得上稱“美食”。天庭的食物美是美,可稱不上“美食”。食物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就真健子來說,他是喜歡人間食物的味道。
在他看來,觀中清苦的生活能有他在天庭天天除草那般枯燥?飲食能有那看起來美美的東西那般無味?肯定沒有,他自己不知怎么地就相信凡間生活比他過去一定精彩許多。
僅憑一面之緣,真谷子道長就將真健子帶回連云觀,說是他云游時呆在某名觀中一起修行的師弟。他與真健子緣分匪淺,且他對“道”對修仙都有非常獨特之見解,做徒弟都委屈他了,他便代師收徒,收為師弟。
看起來年輕的真健子就成了不年輕的真谷子道長的師弟,垂垂老朽的師兄真稷子竟也愿意承認(rèn)真健子為師弟,是有條件承認(rèn)。
真稷子并不如師弟想的那樣只為連云觀住持奮斗終身,他是不但為連云觀住持奮斗終身而且為阻止師弟真谷子成為連云觀住持而奮斗終身。
他們的師父在世時,天天稱贊真谷子,并毫不掩飾選他為接班人之意。真稷子不比真谷子差分毫,可就是得不到師父一句好。
盡管師父不太滿意他,但還是真稷子接班成功,他對師弟是左看不順眼,右看不順眼。還好,真谷子也算有自知之明,干脆主動外出云游。真稷子以為師弟這這么些年都在外游蕩,也許早就客死哪個荒村野外。
真谷子老了,真稷子更老,他早已選好接班人,就讓大弟子成為新住持??上д骛⒆幼钕矚g的大弟子有負(fù)重望剛離世,他就得知師弟要回來??此贻p時出游,歸來已是老者,他們終身扭在一起的宿命無法更改。
時光流逝,連云觀里的建筑顯得破舊,其它并沒有什么變化,真稷子沒有使連云觀發(fā)展壯大。當(dāng)他拜見師父塑像時,他偶爾也會想,他師父定是后悔將這么大座觀交給他。如果當(dāng)初交給師弟,說不定,連云觀會成為仨鮮國里最出名的道觀。
這么些年,到頭來出走的師弟仍是他的心頭之患。他不能讓他回來嘲笑他的無能,叫一大幫弟子下山也沒能成功阻止他回來。
真稷子為之奮斗一生的連云觀,他真心希望它能冠絕天下。
大弟子離世,師弟回歸,冥冥中似有天意。
不,真稷子不認(rèn)可這樣的天意。他看遍觀內(nèi),沒有出色的弟子,師弟真谷子不能讓他做住持,他不能與自己平起平坐。
哦,現(xiàn)在他又有一個師弟,是個年輕的頗有神仙范兒的師弟,他也一見如故,他們師兄弟的眼光還是相同的。
真稷子想給他一個機(jī)會。一個剛到觀里來的外來道士能否壓得住場子,這是需要檢驗的。
真稷子因為大弟子的離世而過度傷心又傷身,一病不起。他對真健子說道:“我這把年紀(jì),不指望再活百年,但我想看到我們連云觀有所發(fā)展。你來自名觀,年輕有修為。五爪山上有一種仙草,你若能采來一棵,就能讓我們連云觀名震天下,你憑此在觀中地位無人可撼動,你就是我的師弟?!?p> 真健子不知去向何處,他必須在連云觀中立足,他不知他能躲多久,是多久就多久。仙草在五爪山中,他既怕白虎又心虛自己忘記了咒語,他沒有臉去。
縱觀橫觀,他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