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你想要的我都給你,包括我
梁菁郁渾身滾燙,連骨頭縫都在疼,她忍了一晚上,這會(huì)握著他的手指,反倒變得嬌氣,言語間半是試探,半是任性,變得有恃無恐。
“那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給我嗎?”
她緊握著他的手指,感受著他掌心的淡淡溫度,再次不講道理地將他逼進(jìn)死角。
她執(zhí)拗地看著他,因?yàn)榘l(fā)燒,眼角微紅,將她的眸光燒得更顯孤勇。
好半晌,他聽到江延澤從喉間溢出低低的一聲“嗯”。
他外表再冷,對(duì)她總是好的,當(dāng)好成了一種習(xí)慣,慢慢又變成了縱容。
梁菁郁忽然覺得有些喪氣,也覺得沒意思,仗著他的縱容得寸進(jìn)尺又算什么呢?
這個(gè)念頭涌上來,撞得她心臟一縮。
她幾乎下意識(shí)地松開了他的手,低頭去拽書包帶,喉嚨酸澀地低喃:“除了你?!?p> 除了喜歡。
她耷拉著眼皮,余光里,看到江延澤被她松開的那只手垂在座椅邊側(cè),輕動(dòng)了動(dòng),干凈筆直的手指,盡管隱在影影綽綽的光線中,依然修長漂亮。
可惜她卻不是能肆無忌憚牽起這雙手的人。
梁菁郁眨了眨眼睛,眼眶悶悶泛酸。
下一刻,那只瘦長漂亮的手卻倏然抬起,抓住了她的書包背帶。
而后,梁菁郁聽到他嗓音沉啞地說:“包括我。”
“……”
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包括我。
梁菁郁生日那晚,江延澤一夜沒睡。
把她弄回床上之后,他關(guān)了臺(tái)燈,借著昏昧光線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聽著她輕聲呢喃著叫他的名字,有一種極不真實(shí)的無稽感,像是隔著隧道吹來的風(fēng),強(qiáng)勁的風(fēng)力被消散,落在身上,只剩一種無處落腳的后知后覺。
她說她喜歡他。
那個(gè)好不容易才試著收斂尖刺試著接納他的小孩說喜歡他。
江延澤坐在窗前,香煙在指間燃著猩紅的光。窗簾敞著,窗戶半開,他一偏頭就可以看到院子對(duì)角廊檐下的秋千。
秋千還在夜風(fēng)里微微地晃,短暫又驚心的柔軟觸感又重回唇上,他下意識(shí)摸了摸唇角,想起梁菁郁泛紅的眼睛。
許多藏匿細(xì)節(jié)里的蛛絲馬跡忽然變得有跡可循。
她說她不是小孩了。
她說心疼他。
她明目張膽地抽他抽過的煙。
她說她要初戀了。
她說江延澤,你是第一個(gè)送我玫瑰的人,和我談戀愛吧!
……
江延澤摁滅煙頭,抬手拉上了窗簾,望著黑暗中虛空的某個(gè)點(diǎn),扯出一記嘲諷的苦笑。
他一直不知道該怎樣對(duì)梁菁郁好,似乎怎么做都不夠,也曾想過給她想要的一切。
卻沒想到,她想要的,偏偏是他。
生活好像執(zhí)著地想要和他開玩笑,讓人避之不及。
她可以喜歡任何人,唯獨(dú)不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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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我。”
這三個(gè)字鬼使神差出口時(shí),江延澤睫毛微微一顫。
有風(fēng)從身后旋來,剮蹭著他的后背,激得人心頭一緊。
梁菁郁驟然抬眸,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何止是她,他也覺得自己瘋了。
江延澤看慣了梁菁郁對(duì)著他張牙舞爪的模樣,以至于她丟掉張揚(yáng),垂頭默然松開他的手時(shí),他忽然就覺得心臟一空,隨即而來的是一陣無法忽視的悶疼。
理智驀然猶疑,縱容就占了上風(fēng),等這三個(gè)字出口,連他自己都倏然怔楞。
可與此同時(shí),心里那處沒由來的空缺悄然被她眼底的光亮填補(bǔ)。
“但不是現(xiàn)在?!苯訚赡眠^她的書包,頓了下,去牽她的手腕。
梁菁郁眼皮輕眨了眨,避開了:“說來說去還是在哄我。”
她臉色蒼白,連雙唇都失了血色,江延澤的目光只在她唇上輕輕一瞥,立即移開,“沒有?!?p> “你哪有這么好哄?”
梁菁郁聽到他話音里有一閃而過的模糊笑意,她抬眼,他的表情依然冷肅。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江延澤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語氣平靜,像在耐心地和她講道理:“等高考結(jié)束,嗯?”
那個(gè)“嗯”字低低沉沉,嵌在尾音里,帶著點(diǎn)無可奈何的誘哄。
梁菁郁對(duì)這樣的他幾乎沒有抵抗力,她咽了咽干疼的嗓子,問:“等高考結(jié)束,然后呢?”
江延澤偏過頭,音色更沉,像在極力克服著什么:“然后,我們?cè)僬勥@個(gè)話題。”
緩兵之計(jì),梁菁郁懂了。
他一定以為她就是年少懵懂一時(shí)沖動(dòng),又或者是被一時(shí)的好感蒙蔽了眼睛,緩上一陣?yán)鋮s一陣,等新鮮感過去可能自己就放下了。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她的真心。
大概是有了那句“包括我”作為依托,梁菁郁忽然覺得底氣十足。
就算沒有特別喜歡,江延澤對(duì)她大概也是有好感的吧,否則他怎么可能拿感情的事情隨便承諾?
于是,她便彎著眼睛笑了,“然后,我們?cè)僬剳賽???p> 江延澤悶咳一聲,偏過頭去,梁菁郁看著他平直的唇線,耳根又發(fā)燙。
她晃了晃被他拽住的手腕,輕聲咕噥著:“反正我相信了,你可不許騙我。不然……”
“不然什么?”江延澤忽然問道。
梁菁郁肆無忌憚:“不然,我就陰魂不散,一輩子纏著你?!?p> 他怔楞片刻,抬手敲了下她的腦袋:“別說胡話?!?p> —
江延澤鎖了車,拎著梁菁郁的書包進(jìn)門。
梁菁郁垂眼,看著他握住她手腕的修長手指,變本加厲地拖沓起了步子。
江延澤本來欲松的手指一頓,回頭看她,她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說:“腿軟,走不動(dòng)?!?p> “……”江延澤一言不發(fā)地垂睨著她,眼底涌起無奈。
“別鬧?!?p> 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兜頭潑下的一盆涼水,梁菁郁皺了皺眉頭,“沒鬧,真的走不動(dòng)?!?p> 她想說:“不就是讓你牽一下,怎么就無理取鬧了?”
手腕一輕,江延澤松開了她的手。于是她就賭氣地什么都不想說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卻忽然彎腰,在她身前半蹲下來,梁菁郁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聽到他淡聲催促:“快點(diǎn)?!?p> 梁菁郁:“啊?”
江延澤略略偏頭,眼睛卻沒看她,發(fā)梢被院中燈光染上一抹亮色:“不是走不動(dòng)了?”
“……嗯,頭疼,腿也疼,渾身骨頭都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