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一起過年(3)
江延澤回來的時候,梁菁郁正坐在窗臺上邊心不在焉地玩手機,邊聽著門外的動靜。
一聽到牧馬人的聲音,她立刻跳下窗臺隨手抓過一本資料書翻開,捏著筆做出一副埋頭鉆研的模樣。
很快,大門被打開,依稀可以聽見江延澤的腳步聲,她豎著耳朵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窗前。
下一刻,玻璃被敲響,江延澤從外面打開半扇窗,朝她桌上丟過一個牛皮紙包,糖炒栗子的香味撲鼻而來。
梁菁郁咽了咽口水,看都不看一眼,把牛皮紙包遞回去:“我不要?!?p> 江延澤眉梢微微一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不高興?又鬧什么脾氣呢?”
“誰知道你是買給誰的?!绷狠加艄闹?,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買給沒良心的小孩。”江延澤似笑非笑道。
梁菁郁覺得自己酸得有點明顯,顯得很沒有風(fēng)度,也很丟面子,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問:“人送走了?”
江延澤不置可否。
她摳著筆桿,眨眨眼,努力扯出一臉八卦的笑:“舍不得了?”
江延澤眼角微垂,一臉荒唐地看著她:“我為什么舍不得?”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梁菁郁頓了頓,補充一句:“奶奶說的。”
奶奶,對不起了。
“我沒有女朋友?!苯訚舌托α寺暎骸澳阍趺催@么能幻想?”
梁菁郁耳根有點發(fā)燙,努力把醋吃得隱晦又自然,“一上午寸步不離地守著人家的又不是我?!彼龎旱土寺曇?,暗戳戳看他一眼,又咕噥:“口口聲聲不近女色還主動給人家講題?!?p> 江延澤意味深長地垂睨著她,好半晌,扯了扯唇,氣笑了。
“你這小孩怎么這么不講理?你轉(zhuǎn)頭就跑我總不能把客人一個人晾那,還有沒有禮貌?”
“至于講題,”他曲指敲了下她的資料書:“我只給一個沒良心的小孩講過?!?p> “還有,我什么時候說過——”他停頓一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不近女色了?”
有風(fēng)吹起來,卷著他身后的枯樹枝嗒嗒作響,梁菁郁摳筆桿的動作頓住:“你……什么意思?”
她窗臺擺著的那支臘梅也在動,花瓣輕晃著,像是纖縷觸著她的心尖,心頭悶癢,險些壓不住她幾乎順勢而起的聯(lián)想和期待。
她想問:“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可這話說出來顯得她很不灑脫,她不想屈從于這個不灑脫的念頭。
臘梅花枝很高,擱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有一簇開得最艷的花瓣掩映著他的側(cè)臉。
“意思是,”江延澤似乎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那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全消散了,音色寡冷:“我是個正常人。”
他視線瞥向那包糖炒栗子,不著痕跡地中斷了這個話題:“不要我拿走了?!?p> “誰說我不要了?!绷狠加裘腿环磻?yīng)過來,把牛皮紙包拽過來往懷里一護,不由分說拉上了窗戶:“都是我的!”
窗外,江延澤站直了身體,望著窗內(nèi)她的輪廓剪影,片刻出神。
后知后覺到,他好像解釋得有點多。
和一個打聽八卦的小朋友又何必解釋那么清楚,可他好像在潛意識里,就看不得她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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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在時光裂縫中熱鬧又平靜地溜走了,高三照例提前開學(xué),梁菁郁半是期待半是疲憊地進入了高三下學(xué)期。
今年的情人節(jié)和元宵節(jié)趕在了同一天,“遇見”新進了大批的新鮮玫瑰,江延澤卻在情人節(jié)當天給員工放了假。理由是,要尊重傳統(tǒng)節(jié)日。
梁菁郁第一次切身實地地體悟到江延澤所說的開店消遣原來真的只是消遣,任性隨意到讓人覺得他是不是不想干了。
情人節(jié)當天是周末,梁菁郁休息,一大早就被劉碧君拎起來吃湯圓。
湯圓是劉碧君手工包的,小巧甜糯,黑芝麻餡和玫瑰餡的。玫瑰的清甜香氣剛在齒間彌散開來,梁菁郁就想到了江延澤的花店。
那么多玫瑰花可怎么辦?
囫圇吞下幾只小湯圓,梁菁郁就往后院跑,正遇上江延澤關(guān)了房門出來。
他立在屋檐下,沖她微微挑眉,“吃飽了?”
梁菁郁看著他穿戴整齊的模樣,問:“你要出門?”
“帶奶奶去醫(yī)院復(fù)診?!?p> 江延澤跟在他身后,“我也要去?!?p> “行?!苯訚蓮拇笠露道锩鲆槐拘⌒〉膯卧~書,是她昨天忘在他這的,隨手丟過去:“背完100個單詞上車?!?p> 梁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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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每年元宵節(jié)都會有花燈會,花燈會雖是晚上才正式開始,卻從一大早就開始游客不斷,熱鬧非凡。
因為花燈會的地點定在老城廟外的廣場上,從一大早開始,就會有香客過來燒香叩拜,祈求心中所愿。
劉碧君每年都會去廟里上香,祈求全家平安健康,江延澤不知道從哪知道的這件事情,從醫(yī)院出來,就開車載著她們?nèi)チ死铣菑R。
梁菁郁不信這些,往年也都不愛來,就算陪著劉碧君過來了,也都是無所事事地在外面閑逛。今年卻例外,因為江延澤拿著香,陪劉碧君一起進入了大殿。
梁菁郁只猶豫了一秒,就跟著走了進去。
她跟在劉碧君身后,學(xué)著她的動作,看她鞠躬叩拜便跟著叩拜,看她許愿,便閉著眼睛許愿。
她許愿:希望高考順利,考上京大。
希望,希望能永遠和江延澤在一起。
梁菁郁睜開眼睛時,看見江延澤還持香靜立在一邊,他微垂著眼皮,沒有閉眼,神情沉靜而肅穆,燭火靜靜燃著,跳動出淺黃光亮,他的側(cè)影被從木質(zhì)窗格里投進來的日光拉扯著,顯得遙遠又模糊。
他看上去與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卻讓人不忍打擾。
從廟里出來,梁菁郁偷偷問陳宴:“你許了什么心愿?”
“沒許愿?!苯訚煽此谎?,“我沒什么特別的心愿?!?p> “哦?!苯袢仗鞖夂?,太陽難得的毒,梁菁郁瞇了一下眼睛,小聲咕噥:“沒心愿還去上香?!?p> 周圍人來人往,說話聲笑鬧聲很吵,可江延澤還是聽到了她這輕飄飄的一句吐槽,他沒什么解釋的念頭,一開口,卻還是解釋了句:“自欺欺人,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