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憶故人不可見,東風吹夢到長安。
---李白江夏贈韋南陵冰
漆黑夜色中,兩道身影一個踉蹌,趴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異乎尋常的黑暗,周圍的一切涌動著陌生的感覺。
借著淡淡的月色,郝雅摸索著站起身來,旁邊的歐陽云飛早已站在一旁,呆呆站著,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
她顫聲問道:“云飛,這是什么地方,好冷!”
歐陽云飛沒有理睬她,高大的身形佇立,抬頭望向夜空,開始以月亮作為參照物進行定位,他們的位置坐標很快就能計算出來。
這是什么地方。
郝雅見歐陽云飛一副呆頭呆腦模樣,心里嘆了口氣,不再管他,開始東張西望,四處探看。
記憶中只是穿過了那面突然變得透明的墻,理論上應(yīng)該還在學(xué)校,但,這里不是學(xué)校,甚至不是他們所在的城市。
二十一世紀的城市,夜晚燈火通明,飛行汽車在夜空中遨游,可這?
天上除了月亮便是星星,淡淡月光下,周圍全是古代的建筑,印象中在一些旅游景點見過,難道他們莫名其妙地到了拍戲的地方或是旅游景點?
夜深闌靜,寂無一人的街角突然傳來更鼓的響聲,“咚咚咚”,郝雅被嚇得一個激靈,迅速地奔到歐陽云飛身側(cè),緊緊地抱住他,就像一只鴕鳥把頭往沙坑里面一埋,聲音打著顫,“云飛,這是什么地方?我好害怕!”
歐陽云飛低下頭,看了看懷中的女孩,白皙的面龐無一絲波瀾。
當他還是剛被組裝好的機械結(jié)構(gòu),接通內(nèi)核各種資源,被真正的歐陽云飛擱在實驗室桌面上時,全天候24小時運轉(zhuǎn),不斷地導(dǎo)入人類的知識體系,內(nèi)置在頭部的攝像裝置就讓“他”時常捕捉到:郝雅和那個歐陽云飛在實驗室里面親密地擁抱和接吻。
想到這,他咂了咂嘴巴,不禁有些好奇,人類為什么會沉迷于這些肢體的接觸,這究竟是什么感覺?
盡管他不是那個歐陽云飛,但是他沒有說破,在這個時空里面,只有一個歐陽云飛,那就是我,他的中控又強調(diào)了一遍。
他閉上眼睛,把她摟在懷中,仔細體會著與她擁抱在一起的感覺。
嗯,只是在身體表層感受到一些擠壓,還有些溫暖,還有什么,一定有,他摟得更緊了一些,又試著把所有表層納米傳感單元傳導(dǎo)回來的信號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后他放棄了,他的感受極為有限,同時,他感到十分疑惑,為什么人類會那么興奮?
靜謐的街道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還有金屬觸碰的聲音,歐陽云飛的雷達偵測模塊迅速完成了空間掃描,信息流涌向中央處理系統(tǒng),“男性,體格壯碩,身上佩戴冷兵器,共有十二人——建議不做抵抗。”
一聲厲喝傳來,“什么人,速速給我拿下!”
歐陽云飛望了望四周,在不同方向上,站立著身形魁梧、身披鎧甲的軍士,手持長劍正對著他們。
郝雅抬起頭來,凝眉打量著周圍這些奇怪打扮的人,哼,還很多,把他倆團團圍住,而且,一把把亮晃晃的長劍就在眼前晃,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復(fù)又把腦袋往歐陽云飛懷里一塞,仍舊一動不動。
周圍軍士不由分說,走上前來將他們倆個分開,一前一后押著,沿著街道,向前行去。
“大哥,你輕點,我自己會走!”郝雅被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押著,就像是犯人在游街,還好這鬼地方人影兒都看不到一個。
她一路上不停地四處張望,越看越奇怪,手腕被這些野蠻人抓得生疼,這可不是演戲,可這些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或者說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身后的軍士緊緊地盯著前面這個奇怪的女人,在他心中,應(yīng)該沒有稱呼她為女人,一身怪異的打扮,不男不女,身上還背著一個奇怪的包,不過身段倒是很好,那模樣也是漂亮,想到這里,他的手稍微松開了些。
郝雅感覺到了他的些微關(guān)照,故意慢下腳步,抬眸望過去,眼睛朝他眨巴著,故意擠了兩滴眼淚,在21世紀這可是她的絕招,一般男人看了都會心軟,柔柔道,“大哥,這是在什么地方?”
軍士心中愈發(fā)犯疑,“這里是長安!”
“長安?!”郝雅愈發(fā)犯疑——西安——只有古代才叫長安!
情況不妙!
她嗚咽道:“這是什么年代?”
軍士心中一動,有些不忍,男人嘛,看到女人的眼淚總是不由得心軟,不過他顯然沒有聽懂問話,古銅色的面龐上一臉茫然。
“就是朝代!哪個皇帝?”她急忙補充道。
“現(xiàn)在是大唐武德六年?!?p> “大唐......武德六年?!焙卵趴筛悴欢涞率巧稌r候,反正在唐朝她是明白的,她剎那間呆怔住,緊緊地抿住嘴唇,默然不語,淚水開始啪塔啪塔往下流,心慌意亂,“完了!怎么辦?哪里再來一面墻,我想馬上回去,立即馬上!”
走在隊伍前面的隊長聽到了后面的動靜,停下腳步不耐煩地朝他們望過來。
軍士心中一緊,不再說話。
夜色愈濃,更鼓響起,已是三更。
走在最前方的隊長,對今日的收獲很是滿意。
巡邏的時候,忽然碰到附近的更夫,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說是前面街道中央,亮若白晝的光芒一閃,接著就出現(xiàn)這兩個妖人。男子也還罷了,身著大唐的服飾,看上去像是大唐的臣民。
只是那名女子甚是奇怪,自己四處東征西戰(zhàn),還從未見過有哪個異邦穿著這樣的衣服......見到他們過來,那名女子居然還緊緊地抱著那個男子,唉,世風日下,真是不知羞恥!
哼,把這兩個妖人往雍州府一送,便是大功一件,將來加官進爵是免不了的。
想到這里,隊長那張黝黑的國字臉涌起一抹舒心的笑容,轉(zhuǎn)身向郝雅望去,仿佛在注視一尊金人,他心中開始嘀咕,一陣光就出現(xiàn),不會一陣光又消失吧,急忙對向她身后的軍士大聲喝道,“你跟她廢話什么,還不看好她!”
軍士輕輕嘟囔一聲,又將她抓牢,不過他只是裝了個樣子,不像剛才那樣箍得胳膊生疼。
夜色中,前方出現(xiàn)一座府邸,紅色大門的門檐上掛著一塊黑色木匾,匾上書寫三個朱紅色大字,“雍州府”。
眾人將二人押入,沿著左側(cè)寬敞的廊道,穿過重重院落之后,來到一個較為僻靜的院落,這里是雍州府關(guān)押犯人的地方。
大牢外面軍士把守嚴密,見他們押著犯人過來,門口的軍士急忙將牢門打開,隊長走在前面,一隊人在后面,進到牢內(nèi)。
郝雅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可是人生第一次參觀大牢,狹長的甬道,兩側(cè)都是一間間牢房,牢門外面,點著幾盞黯黯的油燈。
牢房里面躺著一個個蓬頭垢面的人,應(yīng)該都是些男人,腥臭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她嘔了一下,胃頓時翻騰起來。
隊長突然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嘿嘿笑道,“把這兩個妖人單獨關(guān)到最里面的那間!”接著,對向一眾看守吩咐道,“給老子看好了,丟了他們,我要了你們的腦袋!”
又一個踉蹌,軍士將二人一把推進牢房,揚長而去,只聽得隱隱笑聲傳來,“今天晚上收獲大了,哥幾個,去喝酒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