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骨城
“各位客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里有從暗澤國運來的上好的蘇葉香茶,一斤只要五十魔石,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白骨城的街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街道上有無數(shù)做生意的小販,而他們身上不約而同的,都蘊著魔族的氣息。
一位戴著黑色面紗與兜帽,還穿著一身黑色衣裙的少女氣定神閑地坐在一處茶棚里,優(yōu)雅得體地端起手里的茶杯,細(xì)細(xì)呷了一口清茶。
賣茶的小販吆喝了一陣后,打算喝口水歇息歇息,他瞥見之前的那位客官還沒走后,便熱情地湊了上去小聲道:“城主大人,元某的茶怎么樣,是不是特別香?跟一般人家的茶不一樣吧!”
“還不錯。”
“嘿,多謝大人賞識!”
喝盡茶后,黑裙少女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起身捋了捋衣裙的褶子,將她放在木桌旁的黑劍拿起,然后以目示意小販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嘞,客官下次再來!”茶販笑容滿面。
顏昭昭拿著曲伊劍,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目的,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魔界,她在這里四處走走,也是為了長長見識,了解一下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
因為不了解魔界有什么禁忌,她也不敢亂吃亂喝,于是一大上午她都在喝茶,也不知道這茶是不是摻了點什么別的東西,弄的她有點暈暈沉沉的,不太清醒。
顏昭昭成為林婉清來到白骨城三天后,總算能勉強(qiáng)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其實魔界跟人界沒什么兩樣,只不過是用的靈力不同罷了,非要說什么不一樣,那就是魔界人民似乎比人界還要熱情一些,仙界就更別提了,一個個拽的千八百似的。
而且這里的人沒有一點架子,就比如剛剛的那個茶販子,魔力絕對有四階了,這實力放在人界完全能當(dāng)一方霸主了,他還跟個傻子似的樂呵呵賣茶。
自從林婉清因為情傷墮魔之后,她就來到了白骨城,憑著曲伊劍瘋了一般地廝殺,取締了之前的白骨城城主成為了新的霸主。
魔界人雖然看著樸實好客,但打心底還是以實力為尊,所以林婉清這一把手的位置無可撼動,就連遠(yuǎn)在魔都的貴族有時都要禮讓她三分。
顏昭昭昏昏沉沉地在路上走著,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為什么會頭暈?zāi)X花,明明只是喝了一壺茶。
……難道喝茶也會醉?
顏昭昭實在難受的不行,她走到一處湖前亭子旁,捋捋裙子,往后一靠坐在了有些許冰涼的石椅上,打算吹吹湖風(fēng)醒醒神。
顏昭昭坐下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身后其實還有一個人,還是因為在湖中的倒影里看到了一抹紅,這才好奇地轉(zhuǎn)過頭去看的。
這個人生的極怪。
他面容蒼白,五官端正,沒有什么很特別的地方,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白面書生。但他怪,就怪在他穿了一身大紅色的長袍,若不多加注意的話,遠(yuǎn)遠(yuǎn)一看還有點像喜袍。
穿著一身男人極少穿的紅也就算了,他坐在這能遮風(fēng)擋雨的亭子里,在這般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里,竟然還撐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傘面上的紅色布料油艷艷的,織著用金線縫制的復(fù)古花紋,看上去價值不菲。只不過傘面陳舊無比,就像是用了很久無人打理似的,臟破不堪。
顏昭昭腦子原本不太清醒,但紅色挺能給人沖擊力的,所以當(dāng)她的眸子里撞進(jìn)這大艷的紅之后,大腦奇跡般地清明了一瞬。
也不知道為什么,顏昭昭在看到這個看著十分頹喪的男人在大晴天里打著傘后,她竟然希望這時候能夠下一場雨。
至少,能讓雨水把傘面沖洗干凈。
她看著那個閉著眼側(cè)坐著打傘的男人,忽然想上前搭搭話,就如同她平常與無數(shù)白骨城的民眾們搭話聊天一樣。
“這里的景色似乎還不錯?!鳖佌颜讶魺o其事地走過去,然后在離男人些許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
男人的睫毛抖了抖,但依舊沒有睜開眼。
顏昭昭忽然發(fā)現(xiàn)這怪人睫毛還挺長的,就連剛剛抖了一下,都給人一種被病美人垂憐的感覺,明明這人長的極其普通。
顏昭昭就這樣沉默不語地和紅衣男并排坐在亭子里待了良久,一人在等另一人的回應(yīng),一人不知神游何處。
湖光蕩漾,映著層層疊疊的亭臺樓閣,映著兩位身側(cè)孤冷的人,卻唯獨沒有映著一場淅淅瀝瀝的城南煙雨。
終于,過了很久,男人微不可見地頷了下首,又好似始終巋然不動似的。
顏昭昭可沒有錯過男人的微動作:“我倒是覺得倘若下雨的話,景色會更美?!?p> 男人未應(yīng)。
“你聽過青梔傘鬼的故事嗎?”顏昭昭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吃茶時說書人說的故事,“他們說,傘鬼愛的人死了,可是傘鬼不信,于是他總是在晴天里坐在往昔二人相愛的青梔湖邊,等著他的愛人回家?!?p> “而且有趣的是,傘鬼從來不在雨天里等,據(jù)說是因為雨天里等來的人,多半是已經(jīng)死了的?!?p> 男人的指端微不可見地動了動,顏昭昭還在旁若無人地繼續(xù)說著:“這么一看的話,莫非你也是在等人?不過我覺得不大可能,這里是湖心口,就算等來了人,也只怕是水里的水鬼吧?!?p> 男人始終沒有任何回應(yīng),這讓顏昭昭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很沒禮貌,連姓名都不報,就喋喋不休地對個陌生人說個不停。
她有些干咳兩聲,想打個圓場。
“其實有些時候死了比活著好,至少能逃避很多事情?!鳖佌颜延行澣坏貒@氣,“有時候我也挺想跳個湖一了百了的,但是死一定很疼,更別說投湖還可能會讓自己指甲縫耳朵眼兒里都塞著泥,那一定臟死了?!?p> “而且窒息的那一瞬間絕對不好受!唉,你說那種一點一點沉沒的死亡,死之前得有多痛多絕望啊?!?p> “……”
“……對了,我叫林婉清,就住這附近,你呢?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歡迎隨時來找我?guī)兔ρ剑 ?p> “……死之前,真的會很痛很痛嗎?”就在這時,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顏昭昭一愣,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誰在說話。
男人靜靜地看著她,眼角微紅,面龐泛著白,像坐在松煙里靜候歸人的僧人一般溫儒冷清。
顏昭昭與他對視,點點頭:“不可能不疼的。”
肯定是很痛的吧,死怎么可能不痛呢?不過她在游戲里不會死,真疼假疼跟她沒有關(guān)系。
旁邊那人垂首,不再說話了。
顏昭昭想繼續(xù)跟他聊聊:“你在這坐著,不打算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