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早已探聽到了家父的去向,而尚謹眠正是利用大姐向謹心來爭取時間。
尚謹心迎難而上,退席去更換服飾。尚謹眠悄悄打量席上的來人,發(fā)現那位白衣男子身后的隨從不見了,她坐上等候已久的馬車,趕回父親的書房。
書房的圍墻旁在尚謹眠的吩咐下準備好了梯子凳子等物品,周圍的小廝也都被封了口,此事之后便可交還賣身契遠走他鄉(xiāng)。她爬上梯子,想著自己這嬌弱的小姐身子還是需要鍛煉。
爬上屋頂之后,尚謹眠輕手輕腳地翻開幾片青瓦,看到父親正在與一個侍從交談??茨谴虬纾袷腔首由磉叺娜恕?p> 他們的聲音很小,尚謹眠聽得斷斷續(xù)續(xù),但愈聽下去,內心就愈發(fā)冰涼。
“事情做得如何?”
“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中?!?p> “這次事成,少不了你好處。能不能扳倒三皇子就看你了?!?p> “如若事情敗露……”
“你不是還可以用美人計嗎?”
“是是是,您說得對?!?p> “我們主子是有信用的人,不會牽累與你。另外……收成如何?”
“您且隨我前去?!?p> 向謹眠只知道父親是個精明的商人,經營著數一數二的連鎖客棧,但并沒預料到父親竟然來攪朝廷這趟渾水。那白衣男子周身帶著一種華貴的氣質,按照這樣推算,他就是太子的黨羽。目前的走向,全然在尚謹眠的意料之外,看來父親的野心還真不小。
眼望著父親消失在了屏風后面,她也再探聽不到什么消息,就從屋頂上爬了下來。
時間緊迫,她叫白芷到悠然院拿箏,自己則匆匆趕往小花園。剛從花園后門進來,想趁眾人不注意偷偷溜到席間,沒想到被人叫住。
“姑娘留步!”
尚謹眠回身看去,正是跟隨太子身后的那位藍衣男子。看他氣質不凡,也應該是皇子中的一位。
顧不上別的,尚謹眠忙行一禮。
“姑娘不必如此多禮,要我說,在下還得向姑娘陪禮謝罪呢?!?p> 尚謹眠這才抬眸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位男子一身湖藍,上繡著雅致的白色竹葉圖樣,腰間佩青藍腰帶,別一只龍紋陶塤。黑發(fā)被白玉簪束起,朱唇齒白,鼻梁挺拔,眉眼帶笑宛若燦爛星辰,身型修長,可謂是貌若潘安,好不風流倜儻。
“公子此話怎講。”尚謹眠看著雖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什么。
“上次入貴府唐突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才是?!?p> 尚謹眠這才意識到,他就是那日臥在墻頭的少年!
“弄玉,你也出來吧。”男子淡淡地說道。
一位身手矯健的年輕男子不知從哪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尚謹眠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那日玉刻攤上的攤主嗎?難道是早就謀劃好的?
尚謹眠當場就冷了臉,“敢問公子身份。”
男子興致盎然,“在下排行老五,姓宋,名言清?!?p> 尚謹眠心底藏著怒火,此人三番五次招惹自己,目前沒有什么損失,但也保不齊以后會有什么大禍,語氣帶了三分惱意:“既身為皇室,私闖內院、聽人墻角,不覺得害臊嗎?”
“姑娘教訓得是。在下引以為戒?!彼窝郧蹇雌饋聿簧踉谝?,又向弄玉使使眼色。
弄玉點點頭,從衣兜里拿出個藥瓶,遞給尚謹眠。
尚謹眠疑惑地看向宋言清,他略帶歉意:“在攤前不小心得知了姑娘的去向,于是就替你們換了個熟悉路的車夫,卻不想驚擾了姑娘,讓姑娘受傷。倒是在下擅作主張了,此藥見效快也不留疤,算是給姑娘賠罪吧?!?p> 尚謹眠也不客氣,拿了藥瓶就塞進自己的衣服。
這時,白芷匆匆跑來,氣喘吁吁地說:“姑娘,大小姐已經獻舞完畢,該輪到您了?!?p> 尚謹眠瞅了瞅宋言清,他倒一臉悠閑的樣子。
“箏準備好了么?”
白芷點點頭,跟著尚謹眠走向花園中心。
“咱們的主角兒回來啦!”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眾人的目光又聚集在尚謹眠身上。
尚謹眠從容不迫地走到賓客中間,坐在了箏前,抬起纖纖玉指,撥弄琴弦。但見她風姿優(yōu)雅,裊裊綽約。彈指間,琴聲緩緩流出,仿佛山泉從幽谷蜿蜒而下,又如珠落玉盤,悅耳悠揚。它輕柔窈窕,與春花、與鳥鳴相互融合,蕩漾在每一位來客的心弦,場面恍若李憑在世的一曲箜篌引。
只有姍姍來遲站在角落里的宋言清蹙著眉,在這舒緩的琴聲下,藏著一顆悲傷憤懣的心。這女子掩飾極好,所幸自己精通樂律,才聽出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賓客們這才回過神來,熱烈鼓起了掌。
“貴府二小姐果然名不虛傳,琴藝高超,聲入人心。不知二小姐是否肯賞臉與我合奏一曲?”太子從座上站起,眼神專注地盯著她。
尚謹眠剛要還禮謝贊,一個丫鬟面色匆匆趕來,與她耳語幾句,她霎時變了臉色。
紅荊的房間燃起火苗,附近仆人都被遣去別地干活,她又不能行走,處境十分危險。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干的,只是尚謹眠沒想到陳氏一出手就如此陰毒。
尚謹眠可謂是進退兩難,她今日所代表的是尚府一家,當今皇室邀她共奏一曲,她又如何拒絕?只是如果自己不趕回去,紅荊的性命可就沒了!時間不等人,尚謹眠并不能周全此事,只當著眾人的面在太子眼前急匆匆地跑開了。
望著尚謹眠的背影,太子眼底漆黑如墨。
尚謹眠和白芷一同跑回了悠然院,只見熊熊烈火沖天而上,冒出滾滾濃煙,火勢猛烈,可四下竟無一人!尚謹眠什么也沒想就沖了進去,紅荊與她自來同共苦,共患難,這份情意她記在心里。既然承諾護紅荊一世周全,那便是要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