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狩獵

　　“鯤爺，開飯了?！?p>　　李宇軒輕輕敲響了桌上的魚缸。

　　鯤爺?shù)胖鴥蓷l后腿，撲騰撲騰游到魚缸壁旁。

　　“爺好像聞到了美食的氣息。”

　　“巨貘血，您點的菜?！?p>　　鯤爺?shù)男∽彀屠锿鲁鱿阍砼菖輥恚袷窃诹骺谒?，“快快快，給爺滿上！”

　　李宇軒把巨貘血小心翼翼倒進魚缸。

　　鯤爺把一缸的水都吸進肚子里，須臾之后又一股腦吐了出來。

　　這一吞一吐之間，鯤爺就完成了進食。

　　“真香??！”他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沒猛犸血那么咸，還有點兒龍舌蘭的味道……”

　　李宇軒其實挺羨慕鯤爺?shù)模绻约汉?0毫升血就能飽，他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噸位。

　　“小廢物，我得消化一會兒，你走吧?！?p>　　聽到鯤爺?shù)脑?，李宇軒禮貌告退。

　　有過之前一次的經(jīng)驗，他很清楚，鯤爺這一消化，多半是要消化到晉升了。

　　D2力量級。

　　獎勵片段是什么呢？

　　帶著憧憬，他度過等待的一天。

　　次日。

　　巨鱷集團的游輪載著農(nóng)歷新年后的第一批游客，在新蘭島港口靠岸。

　　李宇軒照例在歡迎儀式上發(fā)表了歡迎致辭，隨后直奔時空樞紐辦公大樓。

　　這次有了小一百位實習(xí)生員工補進公司，公司里來來去去人頭攢動，總算是有了些公司該有的樣子。

　　回到辦公室，李宇軒第一時間查看鯤爺變成了什么樣子。

　　他內(nèi)心隱隱有些小期待，卻又感到害怕。

　　萬一鯤爺再長出兩個前肢，那可不就是小癩蛤蟆嗎？

　　萌芽動物園園長在辦公室里養(yǎng)癩蛤蟆，這要是讓世人知道了，特別是讓年輕貌美說話又好聽的姑娘們知道了，他該怎么辦啊……

　　魚缸里，鯤爺靜靜躺在魚缸底下的石子堆上休息。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正好灑在其身上。

　　鯤爺?shù)故菦]有長出兩個前肢，這讓李宇軒松了一口氣。

　　他仔細觀察，鯤爺?shù)谋砻嫔隽艘恍┌胪该鼢[片，比草魚的鱗片還要小還要圓。

　　陽光照耀之下，鱗片發(fā)出淡淡的金色光輝。

　　“鯤爺，升了？”李宇軒確認道。

　　慵懶的聲音在李宇軒腦海里響起，“爺不是你們這樣的有機生物，爺怎么會生？”

　　“……晉升了嗎？”

　　“有那工夫不如自己進來看看?！?p>　　歐米伽鯤之境。

　　24寸海帶屏之上，監(jiān)視鯤爺力量級的進度條確實又往前推進了一小格，位置所對應(yīng)的刻度不偏不倚，正好是D2。

　　鯤爺確確實實是又一次晉升了。

　　李宇軒連忙再查看復(fù)古大屁股顯示器，D2力量級解鎖的記憶片段在19世紀(jì)初到19世紀(jì)中旬之間，解鎖的晉升獎勵片段——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氣，血液開始升溫，心跳開始加速，比在路上見到對他投懷送抱的黃花大閨女還要興奮。

　　“劍齒虎……”

　　他忍不住念出了這個名字。

　　在他的腦海里已經(jīng)生成了一個畫面，在那蒼茫的冰原之上，凜冽的暴風(fēng)雪呼嘯席卷，猶如末日將近。

　　在那風(fēng)雪之中，他騎著高大孔武的劍齒虎的背上，身后是摟著自己的腰，把手搭在自己腹肌上的心愛的姑娘，他們一起在風(fēng)雪中露出背影，奔向有陽光與溫暖的遠方。

　　這可太酷了好嗎？

　　李宇軒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出發(fā)去尋找劍齒虎了。

　　但有了上一次重返一萬年前的經(jīng)歷，他知道這會比給牙買加倉鼠抽血危險多了，萬萬不可大意。

　　他先是檢查了操作面板上江湖救急按鈕的冷卻情況，自從上一次使用之后，經(jīng)過長達三個多月的充能期，江湖救急按鈕重新處于高亮狀態(tài)。

　　在同一塊面板上，另一個方形的按鈕也一起亮了起來——那應(yīng)該是從D3晉升到D2的全新科技獎勵。

　　“鯤爺，這個方塊……？”

　　“武器大師按鈕，按下去，你就能在記憶片段里獲得武器?！?p>　　“什么……武器？”

　　“打獵用的武器，小廢物，但凡事遇到一頭智力水平正常的劍齒虎，它難道會隨隨便便送一管自己的血液給你嗎？”鯤爺?shù)穆曇衾镉行蛑o的意味。

　　李宇軒不寒而栗，這已經(jīng)是他第六次要進入記憶現(xiàn)實化通道了，之前五次鯤爺可都沒和他提過打獵這個事情。

　　“爺友情建議你，把兩個按鈕都拍下去，咱們趕緊開始?！宾H爺刺耳的哈欠聲帶著電流從音響里傳出，“爺待會困了可就顧不上你了……”

　　李宇軒唯唯諾諾答應(yīng)，啪啪就把兩個按鈕都摁了下去。

　　.

　　北非。

　　中石器時代。

　　原始人部落。

　　生活在這片遼闊大地的奇托利文明，開啟了北非早期智人使用細打磨石器的先河。

　　黎明。

　　當(dāng)新一天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族寨，部落的男人們帶著弓箭與長矛離開，前往草原上捕獵。

　　他們的身上披著從獵物那里扒下來的獸皮，只是經(jīng)過最原始的處理，就穿在了身上，既是為了保暖，也是為了向草原上的其它生命宣示他們作為獵手的身份。

　　當(dāng)然，也是為了后期上鏡時不用給自己的隱私部位打馬賽克。

　　在這群男人之中混著一個不那么和諧的存在。

　　他的皮膚同樣是比小麥還要深一些的咖色，他的衣物同樣是簡單到還散發(fā)著血腥味的獸皮，唯一與眾不同的是，他的髖骨沒有原始人那么高，眼窩也要更淺一些。

　　他當(dāng)然就是李宇軒。

　　因為這段記憶太過久遠，鯤爺很難再對他進行全方位的保護，他無法在原始人面前隱身。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決定偽裝成原始人的模樣。

　　自適應(yīng)裝甲正好有類似的功能，出現(xiàn)在部落里之后，很快就改變了他的膚色，還為他進行了美少年換裝游戲。

　　與此同時，自適應(yīng)裝甲還改變了他胸口百寶箱的模樣，消去千奇百怪的銘文，把它變成獸皮口袋的模樣，就和酒肉和尚腰間盤著的那玩意差不多。

　　混在原始人部落獵手們的隊伍里，他與獵手們一同抵達狩獵的地點，迄今為止一切正常，甚至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隊伍里多了一個陌生人。

　　草原上靜悄悄的，黎明，仿佛世界還在沉睡。

　　但清晨的風(fēng)把方圓幾里內(nèi)窸窸窣窣的響動都送入了獵手們的耳中。

　　靜謐之下，是暗潮在涌動。

　　獵手們小心翼翼地踏過草地，跨過小溪，隱匿在溪流附近一片坡地的反坡。

　　這里是一群角牛的棲息地，負責(zé)觀察獵物的族人已經(jīng)盯了它們好幾天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遠處，忽然傳來了角牛群平穩(wěn)的叫聲。

　　哞！

　　哞哞哞！

　　遠方的草叢響起了唰唰的擺動。

　　一頭頭高大健碩的角牛從草木中探出身，成群結(jié)隊向溪流旁的淺灘走來。

　　其中，成年角牛的數(shù)量有二十幾頭，隊伍里還有幾頭狗崽子大小的小牛，被牛群的長輩們緊緊保護在中間。

　　在這片野蠻的草原之上，它們這些食草動物想要生存下來，就必須時刻保持族群的團結(jié)。

　　李宇軒的身邊，部落的獵人們開始用他看不懂的手勢交流起來。

　　李宇軒看不懂，又擔(dān)心語言不通不好開口問，就只好裝模作樣，在領(lǐng)頭人看著他的時候點點頭。

　　“真懂？”

　　“……”

　　聽到一萬年前的原始人都講現(xiàn)代漢語，李宇軒一時之間竟然連吐槽能力都失去了。

　　這下他沒有理由再不懂裝懂，就稱自己今天剛成年，第一次外出打獵，虛心向領(lǐng)頭人請教。

　　領(lǐng)頭人向他簡單介紹了作戰(zhàn)策略。

　　他們的目標(biāo)是角牛群隊尾的幾頭年邁公牛，依照牛角的光澤判斷，那幾頭牛的年齡接近二十歲。

　　年方二十，對現(xiàn)代人類而言才是大美人生的開始，但對角牛而言，二十歲意味著大半截身子都已經(jīng)入土了。

　　待會，獵人們會第一時間向角牛群射出一輪石箭雨——這是一種把堅硬石塊系在木枝上的武器，是中石器時代智人最偉大的發(fā)明之一。

　　這樣的武器由于箭頭鈍射程近，無法對獵物造成致命的傷害，獵手們只希望它能夠?qū)ΛC物的移動造成困擾，同時起到突施冷箭的驚嚇作用。

　　等時機成熟后，他們將拿著手中尖利的長矛發(fā)起沖鋒。

　　角牛處是食物鏈下游的消費者，它們遇到危機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逃跑。

　　在逃跑的途中，它們會盡可能地保護幼年角牛，卻也會不假思索地放棄老年角牛，這是它們這個種群之所能夠生存延續(xù)下來的殘酷的秘訣。

　　屆時，隊尾幾頭老而被拋棄的角牛將毫無疑問淪為獵手們的戰(zhàn)利品。

　　.

　　角牛群越來越接近。

　　見身邊的獵手們都屏住了呼吸，李宇軒也不敢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不僅聽到了牛群哞哞的叫聲，連哼哧哼哧的喘氣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再五步。

　　領(lǐng)頭人用手勢開始倒數(shù)。

　　五。

　　四。

　　三．

　　二．

　　一．

　　發(fā)射。

　　獵人們紛紛搭弓射箭，把手中系著石箭頭的樹枝射了出去。

　　李宇軒沒學(xué)過射箭，有些束手無策，領(lǐng)頭人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石箭，搭弓射了出去，正中一頭角牛飽滿的后臀。

　　草原上頓時響起了遍野的哀鴻。

　　沖。

　　領(lǐng)頭人大手一揮，帶著部落的獵手們躍出反坡。

　　哞！

　　一群人的突然現(xiàn)身立即引發(fā)了角牛群的慌亂，角牛們紛紛調(diào)轉(zhuǎn)牛頭，開始向獵手們的反方向撒蹄子逃跑。

　　因為受到箭雨的攻擊，還要護著種群中的幼崽，它們逃跑的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特別是隊尾的那幾頭老牛，它們掉轉(zhuǎn)過頭之后還在隊首，但很快就被身后成年角牛與角牛幼崽一頭一頭超過，重新落在了隊尾。

　　它們的骨骼已經(jīng)不能再支撐它們像年輕時一樣呼嘯狂奔，它們越是憋著勁逃跑，距離它們前方的族群就越遠。

　　在這遲暮之年，生命給它們留下的只是絕望唏噓的氣力。

　　哞……

　　哞……

　　哞……

　　它們沖著遠方連連發(fā)出悲鳴，應(yīng)該是在和它們的族人們告別。

　　噗！

　　一道長矛精準(zhǔn)貫穿了一頭角牛的脖子，持矛之人正是狩獵隊的領(lǐng)頭人，看起來他是整個部落里狩獵技藝最高超的獵人。

　　貫穿脖子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獸皮的完整性，這對這一時期的人而言非常重要。

　　剩下三頭角牛調(diào)頭對準(zhǔn)了他，頂著牛角發(fā)動沖鋒，要進行最后的負隅頑抗。

　　但它們畢竟是老了，面對的還是能夠使用工具的早期智人，敵人的數(shù)量也成幾倍多于它們。

　　噗！

　　噗！

　　噗！

　　噗！

　　……

　　為了不讓它們發(fā)動攻擊，十幾根長矛爭先恐后插入了它們的身體，瞬間就剝奪了它們的行動能力。

　　轟！

　　一頭頭角牛相繼轟然倒下，陽光灑在它們身下的血液之上，竟散發(fā)著一場詭異的美麗。

　　“喔！”

　　獵手們卸下了一聲不吭的戒備，齊聲歡呼。

　　本次狩獵大獲成功，這幾頭角牛的皮肉將會極大程度上緩解部落物資匱乏的現(xiàn)狀。

　　空氣中血腥味彌漫，李宇軒被這樣原始的捕獵場面所震撼，內(nèi)心情感復(fù)雜。

　　倒也不是說他多么圣母，如此直面大自然適者生存的現(xiàn)場，還是和自己一萬年前的祖先們一起，他很難沒有觸動。

　　與此同時，他內(nèi)心深處也隱約有些困惑。

　　話說，他不是來收集劍齒虎基因序列樣本的嗎？

　　他驟然一個激靈警惕起來，環(huán)視四周。

　　在遠處的一棵高樹下，他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對散發(fā)著兇光的眼。

　　一頭劍齒虎正匍匐在草叢中，對著自己的方向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