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一場夢

　　叮鈴鈴。

　　最后一道下課鈴的響起，標志著今天的噩夢已然結(jié)束。

　　我迅速收拾好書包，坐在書桌上慢慢等著我那同桌兼學霸的死黨。

　　“能不能快點??？跟個八十歲老頭一樣?！蔽矣行┬募?，催促道。

　　他翻了翻白眼，一邊繼續(xù)慢條斯理的整理，一邊張嘴損我：“我又不是你，上個學，來去只需要一個書包就成。”

　　很快，他收拾妥當，背上書包，從后方拍了我一下：“走吧?！?p>　　我倆肩并肩走在一起，穿過擁擠喧鬧的人群，在路過操場時，我頓住了。

　　時至黃昏，落日的余暉傾灑在籃球場上，猶如畫家手中的畫筆般，有著賦予事物更加明亮的色彩的能力，深刻了球場色彩的同時，也生動了少年們的青春與活力。

　　黃昏，落日，球場，少年，似乎是每一所學校都避不開的風景，在不久前，我也曾是那風景里一道閃亮的身影。

　　但是現(xiàn)在……

　　我淡然的看了一眼，移開了視線，眼著于前，思考著今晚上多久睡覺比較合適。

　　同行的死黨楊龍朝著籃球場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無意的提起：“無名，我記得你曾經(jīng)是?；@球隊的一員吧？”

　　“嗯?！蔽乙暰€微微失焦，應道。

　　“為什么不繼續(xù)了？”他問。

　　我視線重新聚焦，抬頭看了看天空，先是感嘆了一句“真藍啊！”，方才轉(zhuǎn)頭沖著他笑了笑，道：“不想了唄?！?p>　　我不知道我的笑容在我那張臉上呈現(xiàn)出的是怎樣的一幅模樣，竟令的他表情都有一刻的凝滯。

　　我當時想，應該是極為難看的一抹笑容吧？

　　楊龍轉(zhuǎn)過頭去，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沒有去打擾他，只是仰著頭，看著天，撫慰著心中翻涌的情緒。

　　沒有人甘愿平凡，我想，我也難以免俗的，但到底是從何時起，我漸漸接受了這一切呢？

　　無所謂了。我對自己說。

　　這時，沉默了一段時間的楊龍突然問道：“無名，你知道自己未來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嗎？”

　　我愣了一下，隨后搖搖頭道：“不知道?！?p>　　“是嗎？”楊龍輕笑一聲，似乎對我這般很是不齒。

　　我自是聽出了他的鄙視，少年人的自尊驅(qū)使我反問回去：“難道你知道？”

　　他轉(zhuǎn)頭望向我，眼中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芒，同那不久前我去往辦公室路上的那道光芒一樣明亮刺眼，讓我下意識的想要躲避。

　　仍舊是少年人的自尊，它驅(qū)使我與他對視。

　　“我知道！我最終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他道。

　　我看著他，他的臉龐正對著夕陽，那裹挾著些許暮色的夕陽余暉映照在他的臉上，卻反而映襯出了朝氣。

　　看著他的模樣，莫名其妙的，我心中有了些許憧憬，看著他被陽光照耀的璀璨的眼瞳里，我似乎看見了一道被光籠罩的我的身影。

　　那一刻，我心中升起了渺茫的希望；我似乎……有了方向！

　　可我那時沒有勇氣面對，于是，我說：“是嗎？那蠻羨慕你的?！?p>　　“呵。”楊龍咧嘴輕笑，似乎低聲喃喃自語了什么。

　　我沒有聽清他說些什么，也沒有去深究，只是轉(zhuǎn)頭望向籃球場，怔怔出神。

　　片刻后，我扭回頭，平視前方，眼皮微垂，對著陪伴在一旁的楊龍道：“走吧?！?p>　　我和楊龍的家在同一個方向，我家離學校要稍微近些，楊龍家要遠一點，我們倆走到我家小區(qū)門口后，我揮揮手同楊龍告別后，就徑直朝著自己家里走去。

　　乘著電梯上到八樓，我憑著微弱的燈光走到家門口，滴滴答答輸了密碼，開了門，把鞋子一脫，放在鞋架上。

　　做完這些后，我走向臥室，來到床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現(xiàn)在我心情有些煩躁，適合睡覺。

　　每個人都有一套都屬于自己的調(diào)解方式，于我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兩眼一閉，步入夢鄉(xiāng)，去往夢的世界，用美好的幻象來沖碎那些煩躁。

　　睡醒過后，我都會如同被雨水洗滌過的春筍一般，洋溢出生機。

　　我躺在床上，那柔軟的棉被和靠枕讓一天都靠在硬邦邦的書桌上的我不由舒服地一陣呻吟。

　　這舒適度一相比較，兩者間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距。

　　在學校那如石頭般硬的木桌上都能做到很快入睡的我，如今躺在床上，那秒睡自然是不在話下。

　　很快的，臥室內(nèi)除卻我的呼嚕聲外，再無其它異響。

　　……不知過去多久。

　　“幾點了？”我迷迷糊糊的撐起身子，望向窗外，天還有些亮。

　　我走到書桌旁，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

　　 18：45

　　啵啵嘰。

　　手機振動，微信提示音適時響起。

　　我點開微信一看，是我哥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內(nèi)容很簡短，就幾個字。

　　我回來了，聊聊。

　　……

　　我如約來到我和哥哥“私會”的地兒——##公園。

　　我走了進去，在入門前可見的一處涼亭里見到了我哥。

　　此刻的他穿著一身簡易的休閑衣，萬年不變的鍋蓋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隨意的坐在涼亭里一張凳子上默默注視著我。

　　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內(nèi)心不由自主地冒出這一句話。我和我哥有四年時間未見了，或是因為工作，或是別的什么原因，我哥四年未曾回過家一次，只是偶爾跟我會有一些微信上的交流，且基本上聊的也是家里的一些情況。

　　許久未見我哥了，這一次看見，不知為何我的內(nèi)心并沒有涌起多大的情緒，似乎只是遇見了一個不相干的路人，這樣的感覺使我有些愧疚，內(nèi)心有些不適。

　　受情緒驅(qū)使，我大步流星的走到我哥面前，佯裝出一副很激動的模樣，我試圖用熱情給我哥帶來久違的溫度，卻原形畢露，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嘴保持著微張的弧度，久久不知如何開口。

　　我哥似是看出來我的窘迫，他笑了笑，沒有在意，反而對著我熱情的道：“來，過來坐?！?p>　　我一向聽話，點點頭坐在了距離我哥幾米遠的位置。

　　我哥也不在意，只是道：“最近學業(yè)怎么樣？”

　　聞言，我先是一愣，隨后眉頭輕皺，有種荒誕的不適感，畢竟我哥從我有記憶時起，就從未有過關心過我的任何舉動，我感到不可思議，幾次三番地用余光偷偷觀察我哥，有點懷疑他已經(jīng)被外星人改造了……

　　我答：“還好。”

　　我哥：“是嗎？聽說你已經(jīng)擺爛很長一段時間了?！?p>　　我眉頭猛然皺起，看向他：“誰跟你說的？”

　　我哥似是沒有聽見：“一年零兩個月，這么長的時間，足夠一個人徹底墮落了。”

　　我恍然：“是楊龍那混小子！”

　　我哥轉(zhuǎn)過頭來，兩只深邃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不是，是你！”

　　我？

　　我皺著眉頭，實在沒有回想起是在什么時候有告訴過他這件事情，只當他是在掩飾，我道：“我不知道為啥楊龍會告訴你這種事情，也不知道你這樣一個大忙人為何會抽出時間來關心我，但我想告訴你們，我自我感覺非常好，不用擔心！我不需要你們自作多情的所謂救贖，我這樣就蠻好！！”

　　“真的嗎？”我哥問。

　　“你這人蠻奇怪的，前些年一直在躲著我，躲著我們?nèi)?，絲毫不承認自己在這家里的身份，現(xiàn)在這是什么意思？想起來你是我哥了？別開玩笑了！別到現(xiàn)在給我裝出一副老哥的姿態(tài)?。≡谖倚牡?，你不是我哥！?。　?p>　　“真的嗎？”我哥神色淡然，絲毫沒有被我的話語所影響，繼續(xù)問道。

　　我眼神閃爍，憤怒驅(qū)使我聽不下去所有，但理性卻制止了我無用的發(fā)泄，我思考片刻，最終站起來，有些狼狽地逃跑了。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從來都不喜歡現(xiàn)在這樣，你想……”我哥注視著我的背影，突然高聲道。

　　最后一句話，我沒有聽清，因為我已經(jīng)跑出了公園。

　　我跑回了家，待在房間里，心里仍有些氣憤，我打開手機，像是泄憤般將我哥發(fā)給我的那條消息刪除，隨后一頭栽倒在床上，懷著憤怒，睡了過去。

　　 19：20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