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傻子蒙學
呂蒙不傻的消息慢慢在村內(nèi)傳開了，有人信，有人不信！
說是呂連福家怕自家長子長大后討不到媳婦，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有好事者，在中午呂蒙提飯盒的路上，端著飯碗攔住了他。
“啊蒙，聽你啊爸說你現(xiàn)在不傻了，叔叔給你點零角買糖吃，只能拿一邊哦！”
說著他放下手中碗筷，從懷內(nèi)掏出幾個銅板，一手拿一個，一手拿五個，放在呂蒙面前。
呂蒙看著眼前吃飯遛彎的閑漢，腦中一連串的問號閃過。
為了不讓對方失望，呂蒙拿起他左手中的那一個銅板，踹進兜內(nèi)。
在對方果然如此的眼神中，走了過去。
“你看，我就說吧，呂瘸子就是為了以后好給他家傻兒子討媳婦，故意放出的風聲！”
往后幾日，每次呂蒙一人走在村落內(nèi)時，都不時有人拿出銅板讓呂蒙選擇，呂蒙也不負眾望，每次都只拿一個銅板，這些銅板也沒浪費，都在走村串鄉(xiāng)的賣貨郎手中換來了麥芽糖，果角等零嘴，進入了自家妹妹的口中，讓自家妹妹臉頰都肉眼可見的嬰肥了幾分。
夏收農(nóng)忙，呂連福家的木匠鋪子反而閑了下來。
天大地大收糧最大，夏收期間所有村民都在忙著夏收。
家具打造，農(nóng)具維修，房屋修繕都給了夏收讓路，這也讓呂連福家這種靠手藝吃飯的匠人有了一年中為二的兩段休息時間，夏收與秋收。
這日，呂蒙正躺在搖椅上看著家中唯一的藏書《木班制作從入門到入土》。
這本書他翻來覆去已經(jīng)看了不止一遍，書中所用文字與漢字仿佛，連蒙帶猜之間也能讀懂大概。
書中記錄了日常所用木具材料炮制與制作方式，從建筑家具，到農(nóng)具巧具，林林總總，不下百類，其中入土篇的開篇只言更是讓呂蒙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人死如燈滅，但是人心念似火，可以續(xù)火點燈，只要這世間還有人記得念得，這人就不算真正逝去，就還留有真靈。
留下軀殼根基，有朝一日，得機緣變故，變可死燈復燃?！?p> “難道這個如藍星古國的大乾真的有能讓死人復生之法？
這還是自己熟知的世界么？”
呂蒙腦海中亂七八糟想著，一會蹦出自己穿越時的種種記憶，一會又想著自身現(xiàn)在的處境，父母，家庭，包括在藍星的妻子，孩子。
“阿蒙！”
院外，呂連福拿著兩把鐮刀與草帽走了進來。
“今日閑來無事，我們?nèi)吞萍掖畎咽?，幫忙收割些糧栗。”
“來了！”
呂蒙放下手中書本，接過草帽帶上，拿著鐮刀跟著自家父親身后，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個頭戴草帽的麻桿草人一般。
一路上，呂連福念念叨叨的說著：“當年你爹受難，多虧了唐家大朗扶持，租種咱們家土地之時，不僅幫咱們家收割糧栗不取分毫，往日更是經(jīng)常往來，送食，就是靠著當初那收割的糧栗，咱們家才度過起始的饑荒，可不能忘本！”
說著他看著一旁瘦弱身高到自己腰腹的呂蒙嘆了口氣：
“你年幼時，就是家中錢糧短缺，才落下如此樣子?！?p> “父親不用介懷?！?p> 呂蒙反過來安慰道：“如今咱們家不是好起來了么？以后與唐叔家多走動，親近就是?！?p> 閑話間，到了地頭，之見田地內(nèi)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農(nóng)忙景象，而他們家租給唐山家的六畝糧地，都快收割完了，唐山娘家舅家一大幫人，傳遞忙碌，一會功夫就收割了一大片。
“唐大朗！我?guī)О⒚蓙泶钍謥砹?！?p> 正在地里忙碌的唐山聞言走了過來，看著走路一瘸一拐的呂連福和一旁跟麻桿似的小子呂蒙，大笑道：
“連福呀，你還是帶阿蒙早點回去歇息，你手腳不便，阿蒙也幼小瘦弱，那還用得著你們搭手”
說著用力拍了拍呂蒙瘦弱的肩膀，看他被自己一巴掌拍個撅略，大笑道：
“阿蒙，快帶你阿爹回去吧，地里人手夠了，不用你們搭手！”
呂蒙揉了揉肩膀看向父親。
呂連福要強，不理會唐山的好意，執(zhí)意帶著呂蒙幫忙。
只是他們一個腿腳不便，一個矮小瘦弱，還沒割兩把糧栗，就被唐山一大家子超越，空了出來。
連忙快步趕上，在割兩把，又被超越空了出來，反復兩次，呂連福無奈，向唐山告罪一聲，又帶著呂蒙向村莊內(nèi)走去。
唐山看著他父子二人的身影，呵呵一笑，繼續(xù)彎腰忙碌。
“阿爸，我想讀書。”
走在呂連福身后的呂蒙，看著身前一瘸一拐拘婁這身行的父親，低聲說了一句。
每日在家中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都是大人談話中的只言片語，與自己觀察的盲人摸象，怎么都看不真切。
這讓呂蒙萌生了讀書蒙學的念頭，他想真正了解這個世界，想找回通往藍星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太小呂連福沒有聽見，又走了一會，呂連福才開口感嘆道：
“讀書好！讀書好！以后讀的多了，某個好前程，不用想阿爸一樣，被人嫌棄?！?p> 呂蒙聞言沉吟了一下，開口道：
“可是家里的木工活計怎么辦？往日有阿爺搭手，阿爺走了，我也能搭手，如果我去蒙學了，你一個人能忙的過來么？還有那私塾費用……”
說著說著呂蒙自己都不想在讀了。
呂連福擺擺手道：
“不用擔心，往后我讓你娘和我搭手就行，費用也不用擔心，往日你爹有些積蓄?！?p> 呂連福顯然對呂蒙讀書的事情更加上心，第二日一早，他就趕往集鎮(zhèn)采買了一番，督促呂蒙收拾利索，穿上新衣，帶著他向村內(nèi)蒙學館走去。
到達蒙學館，館內(nèi)剛好在課間小歇。
正在院內(nèi)看著孩童玩耍的山長，正跟一個年輕人攀談，見呂連福攜子來訪，便迎了上來。
說是館院，其實也就是四間相連的紅磚瓦房，兩間是蒙學的教習室，兩間是山長自己駐住的地方。
“老山長！”
見到館長，呂連福連忙放下手中束脩見禮。
“是連福呀！”
王啟斌在呂鄉(xiāng)教蒙學教了一輩子，基本上鄉(xiāng)內(nèi)所有青壯都在他館內(nèi)蒙學過兩年，對所有半路錯學的孩子都記憶深刻。
呂連福作揖起身道：
“老山長，我今天帶我家長子來，想讓他蒙學就讀?！?p> “好！好呀！”
王啟斌笑了起來，雖然他如今已經(jīng)年過六旬，須發(fā)都灰白了，但身體還算硬朗，可能是教書的習慣，說話聲音也大。
“讀書好，明理，明志，以后不管是在哪里，都能謀一個好前程?！?p> 呂連福連忙稱是，讓呂蒙上前見禮。
“好好！”
王啟斌捋著胡須，呵呵一笑：
“都傳言說你長子癡愚，現(xiàn)在看來坊間傳聞還是不可輕信，我讓井禮去給你找來本蒙學課本，你先回去研讀一段時間，不會的來找我，等過兩個月這批蒙學娃娃結業(yè)了，就可以來就學了。”
呂連福聞言愣了一下：“我們這是來早了？”
等呂蒙接過課本，粗略翻看一番，一共三本，一本識文，一本識數(shù)，一本識禮。
大概相當于藍星的小學語文，數(shù)學，與思想品德，但又有些不一樣，一本識文就真的只是識文，全本用反切法，教人識字，認字，只是在書本的最后兩頁有一篇千字文，而數(shù)學也只是簡單的加減乘除，最后是一篇經(jīng)典的雞兔同籠的題目。
意識到自己來早了，呂連福便打算帶著呂蒙先回去，呂蒙沒有移動，看向老山長，問道：
“山長，我可以和館內(nèi)學生一同就讀么？”
呂蒙話出口，眾人都愣住了，連呂連福也停下了腳步。
“也不是不可以！”
王啟斌思索了片刻，不想打斷孩子的向?qū)W心，婉轉(zhuǎn)開口道：
“館內(nèi)學子都蒙學五年由余，你剛剛開始就讀，學業(yè)進度可能追趕不上?！?p> 呂蒙看著王啟斌山長堅毅的說道：“我想試試！”
“既然如此……”
王啟斌沉吟一下，看著身旁的年輕人說道：
“井禮，你來考教一下這連福家娃娃。”
“好的，父親！”
那青年點了點頭，走到呂蒙身前蹲下，看著眼前的小不點笑了笑，接過呂蒙手中的蒙學課本，指著識文最后面的那篇千字文說道：“你能把這篇千字文通讀一遍么？”
看著年輕人指導的功夫，王啟斌向呂連福介紹道：
“這是我的犬子井禮，通識館結業(yè)，見我老朽，便返鄉(xiāng)照顧我，順便在館內(nèi)教學復讀準備考取府院大學。”
“草率了！”
呂蒙暗自苦笑，剛剛粗略翻看還沒細讀，現(xiàn)在讓他讀的這篇千字文，雖然文字與漢字類似，但更像古文，如小篆一般，開頭兩字他就不認得，猜都沒的猜，看著啥字都像。
呂蒙抬起頭，尷尬道：“先生，這兩個字怎么讀？”
王井禮莞爾一笑，解釋道：“這兩字讀洪荒，都有廣大荒茂的意思”
呂蒙點點頭，表示知曉，朗聲讀道：“洪荒天地，天圓地方，宇宙玄黃，容納四方，日月盈虧，星宿列張……”
一篇千字文，呂蒙讀起來有些磕磕絆絆，遇見不會的字，也沒有瞎猜，直接抬頭詢問，不消片刻，便讀完了。
王井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拿出數(shù)本，指著最后那一題雞兔同籠問道：
“這道數(shù)題，你能解出來么？”
這題倒是簡單，呂蒙略一思索便回答道：“兔四只，雞十二只！”
“哈哈！好！”
等呂蒙回答完問題，王井禮還沒開口，老山長便大笑了起來。
“連福，看來當年蒙學你還沒忘，孩子教的倒是靈敏，你入學的事情，山長答應了！”
呂連福：“？？”
等呂連福帶著呂蒙走在回家的路上時，他還一頭霧水：自己教過啊蒙么？
“教過！”
仿佛看到了自家父親的疑惑，呂蒙斬釘截鐵的說道：“當年我蒙昧無知，父親不是嘗試過教導我讓我明理么？這些字都是那個時候我記下的！”
呂連福：“？？”
自己真的教過？為什么課本里有很多字自己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