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吼從海面下傳來，船體瞬間四分五裂，船員們跳入海中四散而逃。”
——《海盜》
——
“你很少插手其他人的事。”走出下水道，迪恩看向格拉夫。
“加入虎爪幫之前，我也是下城的一個混子，每天不是打人就是挨打，有時能搶到幾枚硬幣，換半塊受潮的面包，要么就只能找一個墻角縮起來，隨時準備餓死或凍死。”格拉夫這才緩緩摘下面罩拿在手中。
“那時我有一個哥們兒，我們的父母都被債主帶走再也沒有回來，后來，虎爺看中了我，但他因為體弱多病并沒有這么好的福氣，在我的再三懇求下，虎爺拿了一筆錢讓他離開了下城，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所以……”迪恩腦中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猜想。
“在那座地牢里，我看見了他?！备窭驈娙坛槠半m然他面目全非，但我記得他身上那件破爛的衣服，那是他離開下城前我送給他的……”
“灰黃色……獵槍圖案……大了一碼……”格拉夫死死地攥著拳頭，渾身顫抖，淚水噴涌而出，隨后他將鼻涕猛地吸回去，“他就趴在階梯上，一動不動地望著我，那眼神就好像……就好像在說：‘格拉夫，帶我回家’?！?p> “該死！我告訴過他要遠離圣奧科！”格拉夫咆哮，“他總是不聽勸！當(dāng)初在下城我就應(yīng)該由著他被人打死！”
“他曾經(jīng)給我寄過幾封信，地址只寫了虎爪幫，每次都是別人找到我，說‘格拉夫，又有你的信’，每封信都是匿名，他知道我的脾氣，如果我知道他去了圣奧科，絕對會找過去打他一頓再把他拎上火車讓他滾得越遠越好。”
“在那些信里，他說他在一間小作坊里干活兒，每天起早貪黑地造那些質(zhì)量不達標的零件，但好過在街頭流浪；后來幾個工人聯(lián)合起來給老板趕走了，作坊散了，他又不得不重新考慮生計。哈哈，倒是挺符合圣奧科的特色。”
“后來我就被派到城里來，也就再沒收到過他的信了，或許他又給我寄了很多。”
“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的。”迪恩拍了拍格拉夫的后背：“先回去找克拉克吧。”
“二位看著面生呢？”一個拉著長調(diào)的聲音傳來，二人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跟了幾個人。
“去下水道做什么？”
“有東西從井蓋掉下去了，我們下去找一找?！?p> “哦，真當(dāng)我們好糊弄？你們這群城里人總把我們當(dāng)智障，但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里我們說了算！”
“巧了，我們也是下城來的。”
“你看我信嗎？”毒蛇幫成員揮舞著棍子上前，突然一道黑色影子劃過，他尖叫著退開，“?。∥业难劬?！我看不見了！”
一只渡鴉飛在二人頭頂，盯著面前的幫派混混。
“你們是克拉克的人？！”另一個幫派混混連忙把失明的同伴拉回，“我們走著瞧！”
……
二人跟隨渡鴉回到車子處，然后一路開回克拉克的院子。
克拉克依舊在院子里撒著飼料，那些渡鴉仿佛永遠滿足不了饑餓。迪恩環(huán)視一圈，沒看見那只六眼渡鴉。
迪恩掏出破布，拿出里面的羽毛，克拉克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是——”克拉克緩緩走來，顫抖著抬起手從迪恩手中接走羽毛，“這是我最后一根羽毛，我當(dāng)初把它交給杰克，并告訴他，如果未來有人答應(yīng)帶他們走出地牢，就讓他把它帶回來。”
克拉克緩緩單膝跪下，托著羽毛的手高高地舉過頭頂：“拿好它，我的渡鴉會聽你差遣。”
迪恩豁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四周飛行的渡鴉整齊地落在克拉克身后兩側(cè)，所有眼睛都看了過來。
迪恩重新從克拉克手中拿起羽毛，這一次，他只感到手中的羽毛愈發(fā)沉重。
……
上城區(qū)，這里堆積著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財富，而這些財富最終都會被那座宏偉的建筑吸走——勞瑞特公司。
柯爾曼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再次回到這里，那些疼痛，那些尖叫，就像無形的幽靈，穿過公司大樓的墻壁向他纏繞。
他從未真正地直視這座大樓，抬眼望去，柯爾曼只覺得無力。他有些畏怯，他不敢去想象在里面獨自一人；這一刻，他甚至都沒有勇氣看向面前那扇小小的門。
他清楚失敗的下場，他不想再回憶也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又一遍的改造。
柯爾曼雙膝重重地跪下，他頭頂大地，雙臂支撐著身體，憤怒和仇恨震顫著，他向自己的臉頰狠狠地打了一拳，血與淚交織而落。
隨后，他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宛若悠揚的長笛。
“海拉……”柯爾曼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然后將它插進泥土，“你解開的不是一把鎖，是一個人。”
柯爾曼張開十指，支撐著地面重新站了起來：“現(xiàn)在，我來履行諾言了?！?p> ……
“伊瓦克·亞內(nèi)斯，你的膽子不小。”
“養(yǎng)的狗竟生出了一只吃里扒外的崽子。”
“你是覺得你的家族無所不能？沒了公司，你們什么也不是！”
“人總會犯錯，但你肯主動交出芯片，為時不晚。”
“你差點兒毀了你的家族，但你又及時挽救了它。至于你……亞內(nèi)斯家一定要付出代價，否則還會有下一個像你這樣不知死活的人出現(xiàn)?！?p> “說吧，你想怎么樣？”伊瓦克站在門口，盯著桌子后那張背對著他的椅子。
“在勞瑞特，所有生命都有其價值，我們不會剝奪任何一個人的生命，從來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p> “我們有一個新的項目，正缺人手。”
“那我的家人？”
“他們會相信‘伊瓦克·亞內(nèi)斯’只是一個幻想，并且他們會永遠記住，是公司創(chuàng)造了他們。”
“等等？！這和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一股莫名的慌亂涌上心頭，伊瓦克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芯片，“你沒說過要——”
“你總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小少爺。從你復(fù)制它的那一刻……呵呵，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你膽敢欺騙公司，就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