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定京城里黑壓壓的一片,仿佛暴雨即將來臨。
如今恒王應(yīng)該有所覺察了,南國收斂了一些,暫停了對康平帝的威脅,皇室里的安容公主,上一世在這一天便該被迎娶到南國做太子妃,而今卻沒有與南國聯(lián)親的消息傳出。
皇室公主,若單看地位,能與南國和親的公主如今只余兩位,安柔公主乃謝貴妃之女,今年剛滿八歲,和親自然是排不上她的。而另一位安容公主花容月貌,多才多藝,出自昭熙皇后之女,今年剛好及笄,乃是和親的不二人選。
安容公主向來隨和,對待父皇的命令從來惟命是從,絕不敢有二心,乖巧溫順的性子讓她在眾多皇子與公主之中獨得圣心。對于這份恩寵,安容公主看得非常沉重,她不敢做出任何忤逆之舉,前世就連出嫁之日都不曾說過一句不是。昭熙皇后姓江,乃江家唯一的嫡女,江家如今敗落,勢力早已大不如前,安容公主想得通透,唯一的念想便是讓大哥成功登基,延續(xù)江家的子嗣。
昭熙皇后極其疼愛此女,好歹是懷胎十月割下來的骨肉,若說就這么被送出去和親,自然心底是不愿的,為此,昭熙皇后在這之中也費了不少力氣,試圖讓康平帝改變主意,但帝王向來不會因兒女情長改變江山社稷的宏圖,昭熙皇后打的算盤自然沒有成功。而如今陸淮寧抖出了恒王叛亂一事,成功阻撓了南國和親,昭熙皇后便欠下了這個人情。
陸淮寧是個聰明人,他絕對不會以自己的身份將圖紙呈給康平帝,接下來便是等待康平帝對恒王的處決了,但康平帝至今未有動作,說明他還在懷疑這份圖紙的真實性。
葉昕要做的,便是在龍船宴會上煽風(fēng)點火。
“小姐,周小姐來了?!?p> 佳禾正打掃著院落里的枯葉,滿臉不解。
周粉兒今日又穿著與她通身氣質(zhì)不符的深粉色羅裙,領(lǐng)口處繡著西番蓮閃著細細的琉光,她的皮膚有些黝黑,配上這身行頭顯得更加暗淡了,偏她自己對此裝扮又樂此不彼。
她剛進院門,便開始上下打量著佳禾,撓了撓下巴,“喂,你叫什么名字?”
見佳禾沒有動作,艷芹有些不滿,站到主子前面指著她道:“我家小姐問你話呢,你怎么都不帶搭理人的?”
佳禾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連她的話也不想回答,就這么僵持著。平日里除了小姐的話,老太太和夫人們的話她都可以坐視不管,何況是其他府上的小姐,剛一進院門態(tài)度便如此。
好在葉昕及時走出了屋,打破了這一尷尬的氣氛,她笑嘆了口氣,這兩人當(dāng)真是兩世的歡喜冤家。
前世在后宮中與周粉兒結(jié)識,那時候佳禾的傲氣在宮中已經(jīng)消磨大半了,但對著周粉兒和她婢女的這個性子,三人總要嘴上拌一拌才爽快。
“行了。”葉昕拍了拍佳禾的肩膀,又看向周粉兒,“今日不是要上學(xué),你怎有空來我府上了?”
佳禾冷哼一聲,繼續(xù)下去掃地了。
周粉兒一臉惘然,她的性子就是那樣,待人處事總有些無理取鬧,偏她自己卻沒意識到,佳禾這一舉動,倒把她心底的火氣也撥了上來,再看到葉昕臉上那和事佬的表情,居然有股似曾相識的味道,她撇了撇嘴,道:“剛?cè)フ嫖奶寐犅勀阈萘思??!?p> 想了想,又覺得不能表現(xiàn)得太粘人,又道:“為師來監(jiān)督你。”
葉昕輕笑,一臉上都是“我看穿了你但我不說”的表情,“那走吧?!?p> 到了校場,她還如昨日那般從井中提來兩桶水,不同的是,這次提到校場的時間明顯快了一大截,并且滴水不漏,兩桶水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
“不錯呀,有進步。”周粉兒仰躺在草坪上,對此進步頗為贊嘆。
但佳禾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驚異,小姐學(xué)東西的速度一直以來都快人一步,不僅僅是天賦的造化,還有她的那份刻苦。
不少人真文堂的同窗都知道,葉昕此人常常不學(xué)無術(shù),以各種借口逃課。但事實并不盡然,她逃的課都是有百分百把握考第一的,回到府中的她常常鉆研詩書和畫作,在這其中的造詣是常人所達不到的高度。
沒有人生來便是成功者,或許含著金鑰匙出生,但也不一定是幸運的??瓷先ヂ德禑o為且傲慢無禮的她,偏偏是最會奮斗,最為努力之人。
葉昕扛著兩桶水在烈陽暴曬下?lián)瘟艘粋€時辰,雖說和前世比起來這不算什么,但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這樣的成績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不錯的了。
佳禾舉著花傘站在她的身旁,眼底不少擔(dān)憂。
而周粉兒則找了塊涼爽地躺著,心里暗嘆這位徒兒的毅力。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們之間有股熟悉的味道,相處很舒服。
“可以了,放下吧?!彼馈?p> 葉昕聞言放下了水桶,手掌早已印上了深淺不一的劃痕,手臂和大腿都已經(jīng)麻木了,踏出第一腳,整條腿發(fā)麻,她將腰帶上的細針取出,深深地扎入穴位,身上恢復(fù)了正常。
“你還懂醫(yī)術(shù)?”周粉兒站起身,好奇地打量起她的針扎入的地方。
葉昕莞爾一笑:“略知一二?!?p> “走吧,應(yīng)該差不多拉得動弓了?!敝芊蹆旱?。
佳禾提起了水桶,放到旁邊不會妨礙練箭的地方,好在她平日里經(jīng)常干活,否則連一桶盛滿的水都提不起來。
艷芹看她一個人提著費勁,也上前幫忙提起另一桶。與佳禾不同的是,葉昕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不少活都得自己親力親為,而她身為周粉兒的一等丫鬟,是極少干過粗活的,這桶水提起來的瞬間差點把腰給閃了。
“不行就別提,大姐,你撒一地水了?!奔押痰?,語氣有些不友好。
這下可把艷芹給激怒了,好端端地,好心幫個忙反被罵,她一下把桶放回地上,叉著腰:“你說什么,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兩人就這么一人一句,一件小事發(fā)酵成這樣,就快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