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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大學考古

第053章:早慧易夭

我在北大學考古 莫韃 4159 2021-05-31 23:59:08

  河宕遺址的分期,蘇亦是作弊了。

  他前世看過河宕遺址的發(fā)掘報告,讀研的時候,也去過考古工地。

  所以,他不是第一次參與考古發(fā)掘。

  在省博的時候,他就翻看了不少關(guān)于河宕遺址的簡報,之前還去過庫房參觀出土物。

  曹子鈞又明確告訴他,河宕遺址的文化層堆積自上而下可分為四層。

  他得知結(jié)果之后,去推導過程,就沒有那么困難了。

  就算沒去看過庫房的出土物,亂蒙,他都可以說好久,畢竟前世三戰(zhàn)北大文博,論述題的訓練也不是白寫的。

  更不要說他還參觀過庫房。

  所以這玩意,對于他來說,難度還真不大。

  當然,也不是說,他沒真材實料。

  要沒經(jīng)過專業(yè)的考古發(fā)掘訓練,想要說成他那么專業(yè),想都別想。

  不過經(jīng)過這一出之后,也沒有誰再質(zhì)疑他這個15歲以初中同等學力考上北大研究生的業(yè)務水平了。

  或者說,自從他當天拒絕商志譚教授的邀請之后,他在河宕遺址考古隊中,就真的成寶貝疙瘩了。

  蘇亦在考古工地的自由度變得更大了。

  這個年代的考古發(fā)掘,并不是一個人負責一個探方,而是全體合作,就是發(fā)掘一個探方,一擁而上,有點像部隊作戰(zhàn)。

  所以,蘇亦到工地的半個月后,遺址就差不多清理完畢。

  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

  也就是整理資料階段。

  這個階段,其實也不容易。

  河宕遺址一萬多平,發(fā)掘面積八百多平,四個文化層,需要清理77座墓葬,出土了40多個較完整的人骨架和19個拔牙個體,發(fā)現(xiàn)了一批完整陶器,刻劃花紋陶紡輪和象牙器、骨角器等。

  但,工作站的條件,確實有限。

  祖廟博物館生活條件很簡陋,每天要騎自行車到工地,天天來回跑。

  對于沈明、曹子鈞這樣的年輕力壯的考古人員來說,問題不大。

  對于楊式挺這樣的快要奔五的人來說,就累得夠嗆。

  因為,大家并不是每天都來回騎著十公里那么簡單,白天需要工地就進行發(fā)掘,付出體力就不說了,回到駐地就需要整理當天發(fā)掘的記錄,往往一整理就是到深夜,經(jīng)常凌晨時刻才是休息的時候。

  沒有辦法,出土物多,當天的發(fā)掘記錄如若沒有整理完畢,第二天的堆積下來,周而復始,整個發(fā)掘資料就亂套了。

  然而,僅僅如此,也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熱。

  恰好,六月,炎熱是當季的主題。

  晚上還有絲絲的涼意,白天真的是要命,眾人在祖廟博物館的庫房整理陶片,只要待上半個小時,就汗流浹背。

  然而,這工作還偏偏是白天才可以進行,因為晚上光線不夠,沒有電燈,晚上煤油燈條件下整理陶片基本上不可能。

  楊式挺剛待一周,身體就扛不住了。

  因為他的背上突然長瘡癰了。

  也就是背瘡。

  每一次蘇亦跟對方在庫房整理陶片的時候,都看到其后背紅腫的一大塊,有些地方都塊要化膿了,其中的疼痛難忍可想而知,不僅如此,因為長瘡癰,很容易就口渴、這樣一來,就需要大量喝水,而,喝水太多了,臉部容易浮腫。

  就算如此,楊式挺也堅持要工作,后來,為了不摩擦破皮,他就直接穿著一條白色的背心待在庫房里面。

  作為隊長,楊式挺以身作則,其他人想要偷懶都不行。

  不過堅持到第二周,背瘡越來越嚴重,楊夫人,也就是楊碧云醫(yī)生都特意趕過來工作站這邊照顧他。

  楊醫(yī)生到了,楊式挺白天基本上很難進入庫房,只能在通風條件好的工作間處理一些日常工作。

  這樣一來,蘇亦的壓力就大了。

  自從第一天他在考古工地一鳴驚人之后,楊式挺就決定給他加擔子,他不僅需要跟曹子鈞學習測繪,手繪,還要學習攝影。

  與其說是學習,還不如說協(xié)助曹子鈞工作,因為,在河宕遺址工地現(xiàn)場,就只有他會這些,不然,拉沈明過來,這貨都不知道要干啥。

  所以,白天他在工地手繪工作,晚上還要回去整理資料。

  到了遺址收尾工作,他反而是最忙的。

  因為,楊式挺、楊少祥、陳志杰他們都是科班出身的考古專業(yè)人員,然而,繪圖基礎卻不強。

  曹子鈞的繪圖能力強自然是不用說,他是美院附中出身的,經(jīng)常協(xié)助楊式挺他們做發(fā)掘工作,然而,他終究是半路出家,考古理論水平不高,他擁有基礎的繪畫能力,卻很難去像楊式挺他們?nèi)プ霭l(fā)掘資料的理論文字整理。

  這樣一來,蘇亦的重要性就可想而知。

  他繪圖能力強,考古理論知識也不弱。

  工地中,有啥需要繪圖的都叫他。

  不僅如此,需要整理報告,有些涉及一些理論知識,也會叫他。

  弄到最后,一些本來是曹子鈞的工作,然而,曹子鈞弄不太明白的東西就要叫他。

  甚至,他還需要充當曹子鈞跟其他考古隊研究人員的溝通者。

  弄到最后,曹子鈞也感慨不已,“以前吧,小蘇你不來的時候,他們是沒得挑,現(xiàn)在嘛,你來了,就不一樣了,這幫家伙有事都不喊我了,都開始嫌棄我了?!?p>  蘇亦說,“曹哥,這倒不至于,就是覺得你太忙了,才讓我去幫忙?!?p>  曹子鈞說,“你小子就不用安慰我了,見到畫些遺址跟陶器的平面圖,墓葬的三視圖,我都可以,就算讓我參與測繪也沒有問題,但是讓我通過土質(zhì)、土色去推斷文化層就難為我了,甚至,通過陶片的紋路去給遺址做分期,推斷它們的年代,我是萬萬不能的,你們之前聊到的地層學、類型學對于我來說,完全就是知識盲點,所以這一次幸好你來了,不然,楊隊生病了,我們都不知道咋辦?!?p>  因為楊式挺突然生病,蘇亦需要承擔的工作就更多了。

  一下子,他就化身為楊式挺的助手,楊式挺需要整理發(fā)掘資料的工作,幾乎由他來承擔。

  比如最簡單的就是做陶片統(tǒng)計表。

  這是一份非常簡單的工作。

  但卻是非常復雜的工作。

  多卻繁瑣。

  比如,陶片分類。

  除了常見的夾砂陶外,還有泥質(zhì)陶。

  泥質(zhì)陶又分為印文硬陶、印文軟陶以及磨光陶還有彩陶。

  除此之外,還要登記它們的紋飾。

  因為紋飾是研究陶片最常用的方式之一。

  這樣一來,工作量有多大就可想而知。

  上萬的陶片。

  登記匯總登記起來非常麻煩。

  而且表格還沒有excel,手工制表,然后分類。

  陶片的紋路太多了。

  僅僅是夾砂陶,就有繩紋、條紋、曲折紋、魚鱗紋等十多種兩千多片。

  還不包括泥質(zhì)陶。

  工作量太大了,也難怪楊式挺明明都長背瘡了都忍不住堅持整理陶片工作。

  因為楊式挺很清楚,如果不能夠在發(fā)掘期間把這些出土資料整理出來,一旦出土物進入庫房,那么一耽擱就是好幾年。

  這種耽擱,在考古行業(yè)太常見了。

  自從中國考古行業(yè)誕生之始,發(fā)掘報告的整理就一直被耽擱之中。

  不要說,河宕遺址的發(fā)掘報告可能會被耽擱。

  很多的發(fā)掘報告都在被耽擱。

  十年之初,很多來不及整理的發(fā)掘報告都被耽擱了。

  比如,北大的殷商考古專業(yè)鄒恒先生,當時,他給殷墟的器物排隊都要出成果了,結(jié)果十年一來泡湯了。

  除此之外,梁思永先生他們當年發(fā)掘出來的殷墟報告還沒有正式出來。

  李濟先生之所以留在寶島,遲遲不肯歸來,就是因為當年那些報告還沒有整理出來。

  對于經(jīng)歷過十年的楊式挺來說,他太清楚報告被耽擱的后果了。

  楊式挺很著急,一著急,不僅背瘡,嘴角都上火了。

  祖廟,蘇亦剛從工地回來,就被楊式挺喊到住處。

  “蘇亦你這段時間幸苦了,我這個身體在干校的時候,就垮了,不頂用,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撂挑子?,F(xiàn)在也只能干著急,幸好這次蘇先生讓你過來省博實習,不然,我發(fā)掘報告的整理工作,肯定是被耽擱了,不過你也不能太過勞累,不然,你也累倒了,就真沒人干活了?!?p>  蘇亦安慰對方,“楊老師,我還年輕,沒事,現(xiàn)在大家都在加班加點,到時您真的要好好休息,還是要聽從楊師母的勸囑,不能太過勞累,不然,您要是病倒了,人心就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楊式挺笑,“你小子,我在勸你注意身體,你反倒過來勸我?你師母都在這里了,我還能怎么樣?反倒是你,不可太拼,要勞逸結(jié)合?!?p>  一旁的楊師母說,“我可勸不動你,要是能勸你,我也不會親自過來了。所以,小亦,這段時間你多多幫你楊老師,這些天,你楊老師一直在我面前夸獎你這孩子有多了不起,學術(shù)淵博、多才多藝,重要的是,為人踏實,不花哨,你楊老師不僅是你的實習指導老師,你們也是北大的師兄弟,他對你是寄予厚望的,所以,你能幫他分擔一些就多分擔一些,師母也就這點要求了?!?p>  楊師母是一個性子溫婉的女士,說話輕輕柔柔,讓人如履春風。

  她也是第一個喊蘇亦“小亦”而非“小蘇”的長輩。

  自從知道楊式挺生病之后,就直接從廣州請假趕過來照顧他,雖然限制了楊式挺的工作強度,卻沒有強制性讓他回去廣州養(yǎng)病,可見對于丈夫的工作,她是全身心的支持的。

  然而,楊師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式挺打斷了,“蘇亦這段時間已經(jīng)夠累了,你不要再給他添麻煩了,再說,我北大的學弟肯定各個都是好樣的。”

  楊師母卻不同意,“如果各個都是好樣的,也不會出現(xiàn)姓古的那個白眼狼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溜須拍馬屁。”

  楊式挺擺手,“小古不是這樣的人?!?p>  楊師母顯然對這位小古怨念挺大,“他不是這樣的人,會才來一年就當副隊長?會處處為難你這個北大的師兄?當初他來的時候,你多照顧他,誰不知道?”

  楊式挺顯然不愿意聊這個話題,說著,就讓蘇亦離去。

  看著楊式挺一臉疲憊,欲言又止的眼神。

  這個時候,蘇亦多少有些明白為什么河宕遺址的發(fā)掘報告會拖延到二十多年以后才可以整理出版了,原來是在整理報告的關(guān)鍵時刻,作為發(fā)掘隊長的楊式挺病倒了。

  難怪,二十多年以后,七十多歲的楊式挺還心心念念要整理河宕遺址的發(fā)掘報告。

  估計,這份報告已經(jīng)成為他的心病了。

  離開之時,蘇亦望著楊式挺跟楊師母,鄭重其事的說,“楊老師,河宕遺址的報告會出來的,如果這個暑期沒有整理完,我寒假再回來,肯定可以的,相信我?!?p>  楊式挺有些意外,又有些釋然,“嗯,我相信你,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要是整理不完,寒假我不會放過你的,不然,到時候,我去美院堵你。”

  說著,就哈哈大笑。

  然而,等蘇亦離去的時候,楊式挺的笑聲卻戛然而止。

  他望向妻子,滿是嘆氣。

  “你啊,剛才不應該說那些話的!”

  楊師母說,“我不該說什么?不該提姓古的?”

  楊式挺搖頭,“小古無心學問,這點我是知道的,他熱衷行政,也無可厚非,大家各就其職,都是為考古工作服務,沒有什么,誰也不規(guī)定,我們北大考古專業(yè)培養(yǎng)出來的人就一定要天天待在工地上,不能夠當領導。但蘇亦還小,同樣,對于他寄予厚望的不僅是我,還有我們北大的諸位師長,你以為蘇秉琦先生為什么會讓蘇亦到我們省博實習而不是其他地方,就是擔心他年紀小身體弱不會照顧自己,生怕會累垮留下病根子。干我們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這個。”

  楊師母有些懊悔,“我也沒說什么啊?!?p>  楊式挺搖頭,“也不怪你,這孩子早慧,早慧是好事,有時候又不是什么好事,容易用力過猛,早慧易夭,這是北大的蘇秉琦先生跟宿白先生都極為擔憂的事情?!?p>  說到這里,楊式挺嘆了一口氣,“他本來就已經(jīng)很關(guān)心我的病情,極力為我分擔壓力,你現(xiàn)在又這么一說,這孩子,肯定不會推脫責任的,他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經(jīng)常熬夜到凌晨兩三點,一直在煤油燈下整理資料,會傷到他的眼睛的?,F(xiàn)在天氣那么熱,萬一,他也病垮了,我如何對得起把他托付給看顧的蘇先生?”

莫韃

感謝【戈頓鐘云】、【龍尾山人】、【翰墨飛翥】三位大佬的打賞鼓勵,感覺這幾天的打賞突然變多了,誠惶誠恐,只能今天多多寫一千多,四千小章送出。   還有大家的反饋我都看了,后臺的留言我基本上每條都看,基本上都是追著大家的留言在修改錯別字的,話說我的錯別字真的挺多的。以前沒感覺,現(xiàn)在真的覺得好多。   還有說到我寫人物史,太干之類的,我都看到了,所以這幾天就開始寫裝逼,寫煽情的了,盡量不給大家科普了,老科普,我也累慘,生怕科普錯了,遇到大佬挑錯,誠惶誠恐,都不敢隨便百度都要跟文獻相互驗證,寫得挺累,寫情節(jié)嘛,就輕松很多。我也是會寫的,畢竟我也是有過百萬太監(jiān)老書的作者了,之前寫國寶級設計師還被吐槽成宮斗劇呢,寫北大考古這本書一開始就想跟大家分享考古學術(shù)史考古人物史,覺得挺有意思的,才跟大家分享,既然大家沒有那么喜歡,后期就不分享了。   我要讓主角裝逼,要寫爽文,我要收藏五萬,稿費過萬,嗯,還要混全勤交房租。   為了不影響大家的閱讀體驗,后期也不發(fā)這些中二的獨白了,嗯,除非有大佬打賞要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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