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完畢,許晴渾身靈氣涌動邁步向關(guān)外走去,背后不知囊括幾百里的一黑一百雙魚法陣緩旋轉(zhuǎn),瘋狂于仙界汲取能量維持叢玖隨時有可能覆滅的靈體。
許晴這具法身極為宏大,與天同齊,日月披肩。
每步腳印落下,大地隨之傳來一身哀鳴,抬起之時已然出現(xiàn)深不見底的身坑。
百萬天界雄師目送這具擎天巨人沐浴皎潔月光向遠方走去,在那上面有他們?yōu)橹⊙獖^戰(zhàn)的真正君王。
因為他做出了千百年來上一任仙帝都沒能做出的壯舉。
“千百年苦行僧一樣的修為就這樣毀之一旦,值得嗎?”
許晴左手托殿,右手磅礴靈氣呼嘯而出,將叢玖包圍。
帝殿全然沒有往日的恢弘,映入眼簾的斷壁殘垣倒是處處觸目驚心,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了。
許清四下巡視一番,從廢墟底部拽出一尚且稱得上完好的長案,將叢玖輕柔攙扶在上面。
小丫頭許清個頭還不夠高,在旁邊撿到幾張木板支在腳下,這才能勉強看清叢叔叔愈加蒼白的面龐。
“叢叔叔,你怎么變成這副摸樣了?”
許清點起腳尖,伏在叢玖胸膛上傾聽一會,“哇”一聲哭出聲來。
“叢叔叔要死掉了,胸膛空洞洞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了?!?p> 這次不是之前裝模做樣的假哭,顆顆淚滴在臉頰上飛速劃過,滴落在青色衣衫上,很快將叢玖胸前浸濕。
叢玖嘴巴輕輕開合,有些話就在胸中打轉(zhuǎn),甚至許多言語已經(jīng)溢上喉嚨,但就是沒法說出來。
朕尚且還有一氣尚在,你哭什么?
此時的他雖然已然是孤舟泛洋,在丹田氣海中神識已然如之前那道青瓷大龍一般密紋滿布,雖然經(jīng)過先天陰陽大陣提煉的精純靈力源源不斷沒入體內(nèi),嘗試修復(fù)殘碎的軀殼。
但以先天陰陽大陣的鯨吞速度,怕是不出半日,這仙界就又成另外一座荒域了。
況且神臺已碎,如竹籃取水,終究一場空。
叢玖雙眼望向殿外星空,此時月光正好,一輪圓月高高掛起,隨著許晴走路上下顛簸,月宮中吳剛倚靠桂樹閉目養(yǎng)神,開山大斧嵌在樹腰,還未取下。
寒風(fēng)拂過,地上被砍掉的桂樹枝閃爍點點銀光,嫩芽破土而出,眨眼間又一顆桂樹苗破土而出,成長為一顆茁壯小樹苗。
這小丫頭一個勁的哭,胸前的梁祝墨本早已濕透了罷?
舊世離別之前,自己書攤兩文錢買的手抄書被他翻來覆去的讀到了現(xiàn)在,即使書中錯別字繁多,讀起來頗為費勁,但仍舊是百看不厭。
梁祝的故事大抵是真是發(fā)生在人間的吧?要不然月老肚子里那點墨水怎能說出這樣的故事。
但世間果真有梁山伯那樣的蠢笨男子嗎?一點也不開竅。
祝英臺那樣的癡情女子概也不多見吧。
唉,可惜了。
倒也不可惜,兩文錢總歸是值得的。
仙界屬實無趣啊。
花費無數(shù)光影凝的神臺小人自氣海中鉆出,看到胸前濕漉漉一片,啞然而笑,隨后伸出雙手捧住許清面龐,輕柔摩挲:“叢叔叔還沒走呢,乖許清,不哭,舊世之中有吃不完的糖葫蘆,記得讓你哥哥幫你買?!?p> 許清抬頭,小臉被壓得通紅,淚眼朦朧,卻見叢叔叔變成了巴掌那么大,裂紋滿布,裂縫中無數(shù)金光往外濺射。
許清哽咽不止,隨意抹去臉上不止淚水,連忙伸出小手將叢玖神臺護在掌中,生怕被耳邊游風(fēng)吹散。
“小許清別哭啊,叢叔叔我啊有你們陪伴倒也是不虛此行啦?!?p> 許晴猛然駐足,在他和叢玖之間連接的那道看不見的那道線,斷了。
這個笨家伙。
他再也無法維持叢玖瀕臨破碎的神臺了,是叢玖自行解開了對陰陽魚寶瓶的束縛。
沒有了靈力維持的神臺開始偏偏崩碎,先從末尾四肢,然后自雙腳一路而上,直沖軀干而上。
叢玖生出雙手擁抱天空,第一次露出了燦爛微笑,化做漫天金光自許晴手掌一路瀉下。
“叢叔叔別走啊,許清不想,不想從叔叔離開啊?!?p> 許清放聲大哭,雙手合攏,努力不讓指尖那縷縷金光逸散。
但指尖那縷流光就像隨風(fēng)飄散的黃沙一般,約是用力握緊,金光飄散的也就越快,直至最后一點熒光閃爍,沒入虛空。
許晴將手中殿隨手一拋,背負起許晴向關(guān)外掠去。
帝殿落在不遠處,砸壞一大片宮殿,無數(shù)金甲神人自宮殿中呼嘯而出,跪拜在地。
許晴時而不見,徑直掠過一汪池水,勁風(fēng)掀翻無數(shù)人馬,順便在瑤池中狠狠抓了一大把靈草塞入口中。
什么狗屁仙界,他可沒有叢玖那樣的好心腸義務(wù)去維護,自己可是天生地養(yǎng)的無上意志,生來就是凌駕在眾生之上的。
什么人間道義,仙界生死存亡,與他何干?
有人于虛空隆隆發(fā)生,阻攔許晴離去腳步:“道友,仙界生死存亡之際,更需要主持大局的人出現(xiàn)才對,你這樣一走了之,有負仙帝厚望啊?!?p> 許晴凝神望去,一赤腳行僧踏虛空而來,白須長眉,手執(zhí)菩提佛珠,語氣空靈語氣無喜無悲。
這僧人分明是地藏門前獅子的化身,只是不知在何境界,平日里躲在帝藏門口,一身修為極為強橫,自己對仙藏中無數(shù)寶物垂涎許久,強闖幾次都沒能過去。
許晴冷哼一聲,不耐煩道:“仙界已經(jīng)不在了,佛界的禿驢?敢擋我的去路?”
管他什么東西,只要妹妹不高興,統(tǒng)統(tǒng)得滾蛋。
許晴雙手在虛空交錯,將長眉僧人牢牢禁錮在虛空,陰陽大道化作通天磨盤自天地涌現(xiàn),錯向旋轉(zhuǎn)要長眉行僧夾雜磨滅。
天地哀嚎變色,無數(shù)鬼神自虛空涌現(xiàn),凝視仙界,布下無上威壓。
天生地養(yǎng)的先天寶物自身誕生靈智之后,本身就親和大道,出手勾動無盡道法,驚天地,泣鬼神,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毀滅一界,甚至毀滅一系。
許晴皺眉望去,鬼神矗立頂端,一張巨大面孔自天空凝望而下,竟然已經(jīng)千年沒有動靜的仙界意志竟然在這一顆顯現(xiàn)出來。
許晴意志直上九天,沖天道意志遙遙望去:“怎么,連你也要插手我們兄妹二人的去留了嗎?”
片刻后,天邊無邊面孔逐漸收縮不見,云端之上一老人騎仙鶴而來,沖二人遙遙作揖道:“小友不要誤會,你與我同生本源,我又怎會加害于你?只不過你與那佛門金剛獅子境界太為高深,我擔(dān)心你這一出手將我這仙界捅破啊,到時候這無數(shù)生靈又該何去何從呢?”
許晴沉默不語,巨大陰陽磨盤中的長眉行僧一口巨鐘自上而下將他籠罩,巨鐘之上銘刻無數(shù)佛門經(jīng)文,竟硬生生撐起陰陽磨盤,不讓落下。
無數(shù)陰陽大道符文自磨盤上浮現(xiàn),將巨鐘包裹,卻只聽長眉行僧雙掌不斷敲擊在巨種之上,那些陰陽符文便在頃刻間被盡數(shù)化為虛無。
行僧也不著急,只是一掌一掌拍在巨鐘之上,激發(fā)出表面銘刻的無數(shù)經(jīng)文,來抵御四面八方而來的陰陽道法。
照這樣下去,片刻后,待陰陽磨盤中的大道法則盡數(shù)被磨滅,那白須長眉行僧便會掙脫束縛。
天道化身盤坐仙鶴之上,長須飄飄,頗具仙風(fēng)道骨,語重心長道:“那行僧已然修成佛門秘法明王真身,修為直逼大尊境界。你我雖為天地神靈,卻礙于大道束縛頗多,你兄妹二人雖精通太極陰陽道法,卻尚且年幼,不是那行僧的對手?!?p> “聽老夫一句勸,還是暫避鋒芒為好,老夫有一法,可將你兄妹二人毫發(fā)無損走出這仙界,脫離這行僧糾纏。”
“而只需你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不,請求才對,這個請求不會太過分,而且以后我才能告訴你。天道化身輕望向許晴,滿面笑容如桃花開,他在等蘇言抉擇。
許晴聽后,臉上陰晴不定,想不到這僧人實力竟然如此強大,今天想從這仙界走脫,怕是勝算不多了,這老混蛋多半是想乘火打劫。
旋即許晴望向天道化身,咬牙道:“一言為定”
“哈哈哈,爽快?!?p> 天道意志化成的老人見條件達成后,抵掌而笑,隨即手中袖袍瞬時闊大無數(shù)倍將毫無防備的二人吸了進去。
隨后,天道化身看向還在仿若未覺得白須長眉行者,嘿嘿一笑,一指點在磨盤兩端。
散發(fā)無邊毀滅大道得陰陽雙魚開始倒轉(zhuǎn),無數(shù)大道符文飛速飛回碩大磨盤戛然而止。隨后開始以幾何速度開始倒轉(zhuǎn)。
天地兩端齊天龍卷赫然形成,瘋狂扭曲,而長眉行者正好處于兩個風(fēng)暴中央。
一股恐怖無匹的巨大吸力自磨盤中傳來,抵御外界侵入的真言巨中鐘全然沒了用處,僧人身體開始主動飛向天邊一側(cè),就體內(nèi)雄厚的法力竟然也連帶著吸向磨盤之中。
經(jīng)過天道之力的加持之后,天地磨盤的威力已然不言而喻,大尊修為,明王金身,也是觸之即死。
“不好?!?p> 白眉行者暗道不妙,連忙穩(wěn)住身形向下墜去,現(xiàn)在不但要分神對抗天地兩端傳來的恐怖吸力,還要竭力抑制體內(nèi)靈力不被吸涌而出。
毀滅變新生,破壞變?yōu)樾迯?fù),這才是道法的高層修為啊。
“天意,天道?!?p> 眼見風(fēng)暴快要將他吞噬,白眉行者低聲誦讀佛號,雄厚佛光盡數(shù)而出,將他包裹其中。
“不動明王真身”
熊熊佛光火焰蓬勃而出,炙烤虛空,火焰中一尊藍色佛陀赫然而顯,將白須長眉佛陀護在其中。
但見頂上有七髻,辮發(fā)垂于左肩,左眼細閉,下齒嚙上唇,現(xiàn)忿怒相,背負猛火,右手持利劍,左手持罥索,作斷煩惱之姿。
明王真身赫然展開,抵住兩座風(fēng)眼,將身形穩(wěn)穩(wěn)盤坐其中。
天意意志見目的達成,嘿嘿一笑,仿若占了天大的便宜,隨即輕拍身下靈鶴,遙上晴天而去,隱沒于云海中消逝不見。
都是自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鬧僵了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