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走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書柜上略微泛黃的書籍，沉吟了一陣。
這個年代，地攤小說是一個好出路。
雖然說很大一部分都是非法出版物，可由于信息不健全，仍然大受追捧，基本上家家都有那么幾本。
何況，現(xiàn)在的人們，還根本不知道版權(quán)保護為何物。
當年蘇離自己，在上學(xué)的時候，看起什么世界未解之謎，也是津津有味。當然，后來他知道，這些都是虛構(gòu)出來的東西。
不過，這些虛構(gòu)的故事，也真真實實地影響到了一代人。很多人在多年以后，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小時候看到的這些所謂未解之謎，竟然都是編造出來的故事。
他之前已經(jīng)把自己的書柜收拾了一通，將那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小說、話本都塞到了角落里?，F(xiàn)在想到了這個問題，又把這些破破爛爛的書都翻出來看了兩眼。
“字都有點模糊不清了，還是得上書攤上逛逛。”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蘇離和趙菀打了聲招呼，準備去看看情況。
小姨正趴在床上，聽著收音機里的情愛故事，到了關(guān)鍵之處，還有點眼淚汪汪的。
“趙菀，我出去了。”
他又往趙菀那兒看了一眼，但人家沒什么反應(yīng)，還沉浸在故事里不可自拔呢。
蘇離搖了搖頭，自己出了門。
天色剛剛漸暗，出來遛彎的人也不少，隱約間還能聽到幾聲犬吠。
大院周邊是有一個雜貨市場，一到傍晚，就會有幾個推著三輪車的小商販，晃晃悠悠地過來擺攤。
前一世蘇離沒什么錢，最多能到這過過眼癮，很少買東西回去，這邊也多得是像他這樣的窮學(xué)生，一到放學(xué)就扎堆過來看書。
蘇離一走過來，就看見有兩個攤主已經(jīng)開始支上攤子了，旁邊有幾個學(xué)生模樣的小孩正在拿著一本大部頭，津津有味地看著。
這些攤主也是慷慨，因為學(xué)生最多只能帶來人流量，可一點收益都帶不來，還有被家長鬧事的風(fēng)險。
“哎，蘇離，很久沒來了啊?！币粋€穿著運動服的男生喊了一句。
蘇離仔細一看，似乎是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
“不認識我了？這才多久沒見啊。”男生笑著過來給了他一拳，“剛才老板說，上了些新書?！?p> 略微思索片刻，蘇離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男生是十二班的張弛。
蘇離高中的時候，經(jīng)常會到這一片地攤來淘寶，這個張弛也是同好，總流連在各個書攤之中。
在這個年代，娛樂條件還十分匱乏，除了看小說，也就只能像趙菀似的，在家里聽聽廣播劇，要不就是打打球。
后來，蘇離做了小編輯，與他過去看了許多雜書也有一定關(guān)系。
“哦，張弛啊，剛才想事情來著?！碧K離笑道。
張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聽說你這次考得不錯啊，這讓我們這些后進生情何以堪啊？”
“談不上談不上，僥幸?！碧K離擺擺手，可不想把帽子扣到自己腦袋上。
眼前這小子撇撇嘴，很明顯沒把蘇離的話放在心上。
這倆人原本都是后進生，不然也不會臭味相投，只不過蘇離重生一次，沒再像以前那樣玩物喪志。
“張弛，你也好好看看書吧，不說別的，憑你的腦袋，考一個大學(xué)肯定是不難?！碧K離倒沒有故意說教的意思，手上翻著書，隨口問道。
張弛的表情一滯，很明顯沒有想到蘇離會來規(guī)勸自己，強笑一聲，“我說你是真徹底變好學(xué)生了，也不看看別人啥水平?！?p> 他比劃了兩下，“就我這樣的，能上一個大專，就已經(jīng)是燒香拜佛了。之前和你說過吧，我上一中，都是走后門進來的?！?p> 蘇離點點頭，“咱倆差不多，都是靠這個開路的?！闭f著，手上做了個捻錢的動作。
“所以，咱本來就不是這塊料，就是沒想到你還能后反勁兒，一下竄上去?！?p> 其實他說這話也有道理，雖然張弛是個文科生，并不像理科那樣要求很高的理解力，但數(shù)學(xué)畢竟是都要學(xué)的。
張弛的數(shù)學(xué)，據(jù)他所知，也就是二十來分的水平。
這樣的成績，需要別的科用多少分來背？很明顯，已經(jīng)帶不起來了。
久而久之，他就陷入了一個怪圈里面去了。
就是說，學(xué)習(xí)反倒令他更痛苦，不如完全放棄，輕松自在。
蘇離努了努嘴，岔開了話題，“你剛才說上了新書？在哪兒？”
“喏，那邊?！睆埑谝恢附锹?，老板正坐在箱子上，拿著一個香瓜狂啃。
“嘿，老板，說是上了新書？”
嘴甜點總沒什么壞事，蘇離走過去，臉上洋溢著笑容，只不過天色開始黑起來了，誰都注意不到。
老板一抬頭，嘴里含糊不清道：“來來來，這兒呢。”他三兩口將香瓜吃完，用襯衫一擦嘴，把屁股下面的箱子打開，露出里面花花綠綠的書籍。
“有點看不清，老板開個燈唄？”
老板笑呵呵地把一盞白熾燈打開了，蘇離這才看清楚里面書的封面。
基本上言情小說和武俠小說對半分，還剩下一些就是比較獵奇的故事，類似未解之謎什么的內(nèi)容了。
蘇離翻了兩下，砸吧砸吧嘴。
這些故事，劇情的架構(gòu)，他已經(jīng)了然于心了，重點就在于能不能寫出來。
他心里其實有許多的故事，但大部分都是后世的，如果直接拿出來，讀者們買不買賬，還是兩說。
好比從金庸時代，一下子跨越到后來比較流行的“克蘇魯”流，中間年代疊差太大，并不是你寫的東西不好，只不過需要徐徐圖之。
蘇離現(xiàn)在就在想，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情節(jié)作為開端。
想到這里，他提了一嘴，“老板，最近什么樣的書賣得比較好？”
老板瞄了他一眼，挪了一下窩，他之前箱子里給他看的是新上的書，那些舊書還沒有基本都在攤子上面擺著。
攤子就是一個手推車，上面鋪著兩塊大木板，用藍色的塑料布罩著，上面掛著一盞白熾燈。
這個年代，無論是賣書，還是賣碟，只要是流動的攤販，基本都是這個套路。
“舊書里邊還是武俠的多，但是一些都市故事，最近也挺俏的。”
蘇離留了個心眼，他對于武俠小說雖有涉獵，卻也知道這個年代再寫，已經(jīng)不可能達到那種標準了。
金古之后，大路基本就被斷絕，若不想拾人牙慧，也就只能劍走偏鋒。
可關(guān)鍵，劍走偏鋒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