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系列六：這位是神靈先生（二）
羅塞爾是真的不理解自己這位好兄弟的想法。
弟妹的靈魂固然是分成了兩片沒錯，可是也沒有必要把一件封印物當(dāng)作弟妹本人來看吧。
先當(dāng)作一件封印物用著。等到黑夜女神成功晉升、狀態(tài)穩(wěn)定，縫合兩片靈魂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不過，人家夫妻的事他自然不會多管。反正在可以預(yù)見的未來，羅塞爾是注定打不過自己的這位老鄉(xiāng)的。于是他認慫認得干脆：
“如果你覺得有遮蔽的必要，你可以給她蒙上一層布。這不影響我檢查?！?p> 在羅塞爾的眼中，這更多地是一句調(diào)侃，一句表明自身立場的玩笑話。
可令祂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克萊恩竟然真的捧過來了一份層層包裹，幾乎看不出原本形狀的小布包：
“你看吧?！?p> 羅塞爾勉力忍住了嘴角的抽搐。他稍作觀察和思索后，突然問道：
“你有位格比較高的原材料嗎？穩(wěn)定的源質(zhì)投影物，或者序列一的非凡特性也可以?！?p> “重要的是和弟妹的途徑權(quán)柄越有交叉越好?！?p> 聽到這句話，原本掩埋在灰霧中起伏大小觸手們，全都頓在了原地。
…………
周一下午，灰霧之上。
青銅長桌最上方的位置，銀白的光幕上浮現(xiàn)出阿羅德斯的話語：
“既然大家已經(jīng)匯報過這一周的工作，那么接下來進入自由討論與分享環(huán)節(jié)?！?p> 這樣的文字剛剛成型，長桌旁的“星星”倫納德最先坐直了身體。
因為這樣大的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倫納德也絲毫不客氣地開口了：
“我這周在南大陸，偶遇了一位奇怪的教師?！?p> ——因為工作的緣故，這位負責(zé)“紅手套”的黑夜教會高級執(zhí)事，再次被派往了南大陸。
“這位教師先生工作于為當(dāng)?shù)匦『⒆咏⒌囊凰鶎W(xué)校，過往的經(jīng)歷也和非凡沒有太多交集。但是僅僅是靠近他，都讓我感受到了靈性的提醒。”
“那種感覺，甚至不是低階、中階非凡者可以帶來的。并非危險，而是本能的敬畏之情?！?p> “根據(jù)我以往的工作經(jīng)驗，這很可能是某位存在的投影、化身、或是寄生者?！?p> 聽到這樣的分析，向來沉默寡言的“太陽”戴里克竟然第一個開口了：
“‘星星’先生，那個人佩戴了單片眼鏡嗎？”
在剛剛步入非凡道路時被阿蒙寄生的遭遇，顯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過，倫納德對阿蒙的畏懼之心，絕對不會比戴里克要差。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這當(dāng)然沒有?！?p> “但讓我頗為在意的是，我當(dāng)時因為擔(dān)心阿蒙，便通過‘魔術(shù)師’小姐，借來了當(dāng)初亞伯拉罕家族，用于甄別阿蒙的‘勢位眼鏡’?！?p> “如果在座的各位對其沒有聽聞的話，這是一種高級符咒化的眼鏡，可以判斷出視線內(nèi)所有事物的‘非凡位置’高低?！?p> “如果用這副眼鏡去觀察阿蒙的分身的話，是必然能夠看出他是一位非凡者的?！?p> “可結(jié)果是，那位教師先生真的就是普通人。”
普通人，莫非是授箓體系的人？“女祭司”約翰下意識地想動，緊接著猛然頓住。
他不動聲色地瞥向長桌的上首，看到灰霧中的“正義”小姐姿態(tài)依舊端莊，讓人看不出態(tài)度。
該不會是我二舅哥吧……
約翰決定暫且不出聲。
同樣品出不對的，還有已經(jīng)是西大陸“愚者”教會全權(quán)負責(zé)人的“倒吊人”阿爾杰。
他每天都和授箓體系的非凡者打交道，此刻也有自然而然的聯(lián)想。
不過，阿爾杰同樣沒有發(fā)言。
如今的西大陸非凡者中，前往外界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了“愚者”教會嚴格的登記——除了浩天殿下，所有人的品階都集中在三品及以下，也就相當(dāng)于魔藥體系的序列五以下。
這樣的層次，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給“星星”倫納德帶來壓迫力的。
阿爾杰倒一時未曾想到，那位教師是更上位者，但他懷疑，某位西大陸非凡者得到了“愚者”先生、或是黑夜女神的暗中應(yīng)允，因而獲得了更高層次的力量。
倒是“隱者”嘉德麗雅為倫納德做出了分析：
“類似于‘偷盜者’的分身，卻無法被‘勢位眼鏡’看出的類型，在我的了解中，有‘通識者’的機械人偶，重啟的‘水銀之蛇’，又或者，有位‘秘祈人’放牧了普通人，或是‘觀眾’分出了還是普通人時的身份?！?p> “只是，‘水銀之蛇’我們都知道不可能，‘秘祈人’放牧普通人似乎也沒有意義。所以，我懷疑這是機械人偶，或是某位存在的身份?！?p> “‘星星’先生，你提到的那位先生身上，有什么特質(zhì)可供我們判斷嗎？”
倫納德隨手抓了抓略長的頭發(fā)，回憶道：
“他的容貌很普通，平日里表露出的情緒，讓我覺得他就是一個不了解非凡的普通人，未婚，幾乎不喜歡出門，熱愛烹飪……”
“對了！他好像有一本裝飾非常精致的筆記本，完全不像是他的生活水平所能擁有?！?p> “那本書似乎是羊皮紙做成，在每一個邊角上，都鑲嵌著一枚非常剔透的碧綠寶石。”
“那位先生非常喜愛這個筆記本，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帶著它。當(dāng)然，這不奇怪，那本筆記真的很華美，很令人喜歡?！?p> “不過，令我有點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舍得在這本筆記上寫字。這——不太符合我對他的印象?！?p> 不敢找女人，喜歡烹飪，還舍不得錢，是我二舅哥——咳！我什么都沒想！
長桌最下首的約翰動了動身體，心中有了更多的篤定。
“魔術(shù)師”佛爾思則帶著思索探討道：
“如果是高序列‘觀眾’的話，應(yīng)該不會對如此明顯的破綻不加掩飾吧？不過，我不清楚‘觀眾’如果分出普通人的身份，還是否具有原本的洞察力?！?p> 她將目光投向上首，得到了奧黛麗輕輕頷首的回應(yīng)：
“是可以的?！?p> 而與此同時，佛爾思身邊的“審判”休卻在輕輕皺眉。她略作思考后，突然出聲追問：
“‘星星’先生，你所提到的那本筆記，是否是一本深棕色的書籍，長約8英寸，寬不足6英寸，厚度大約在1英寸左右？”
在倫納德錯愕的頷首中，休解釋道：
“我在軍情九處專員的報告中，注意到過這樣的筆記本。”
“當(dāng)時，我安排他們在霍納奇斯山脈附近，查探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的動向。此前我曾和大家分享過，那位天使在某一片山谷中建立了一個信仰祂的村落。”
“我的專員們并未貿(mào)然闖入村落之中，而是聯(lián)系到了村落內(nèi)，唯一一名會離開村子、負責(zé)外出采購貨物的商人先生。在細節(jié)的描述中恰好提到，這位先生有著一本祖?zhèn)鞯?，如同‘星星’先生描述一般的筆記本?！?p> “這位先生和‘星星’先生提到的那位教師一樣，同樣很奇怪地正在使用那個筆記本。依據(jù)專員們的查探，這位商人先生是在使用它記錄貨物的采購。”
“一本昂貴的筆記，怎么可能被用來做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狈馉査紡淖陨淼慕?jīng)歷給出了結(jié)論，“我曾購買過許多精美的筆記本，卻根本舍不得在它上面創(chuàng)作。”
“這會不會是個神奇物品呢？”
“也許它是那個機械人偶的一部分。是某種特定的裝置，用作攻擊、或是查探，因此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隨時取用？”
倫納德剛有提議，就遭遇了”月亮“埃姆林的反駁：
“機械人偶的腹腔又不會安裝內(nèi)臟，足夠它收納各種各樣的事物，又有什么是必須拿在手上的？”
“我說，各位，我們真的就默認那名教師不存在非凡特性了嗎？難道就不能是他受到了某種祝福，不能被你的那個‘勢位眼鏡’識別？”
“我想，不存在這樣的可能。”對“勢位眼鏡”頗為熟悉的佛爾思解釋道，“‘愚者’先生降下這些恩賜時，就曾經(jīng)解釋過。除非是神靈親自降臨，否則沒有什么存在能夠逃過‘勢位眼鏡’的檢查?！?p> 聽到這個回答，埃姆林帶著點滿意輕輕頷首，算是被這個解釋說服。
不過，坐在上首的阿爾杰卻在這時側(cè)過了身體，看向長桌對面下首說道：
“‘女祭司’先生，你似乎一直沒有發(fā)表自己的觀點。你有什么想法嗎？”
……我沒有想法，我不敢有想法啊。二嫂呢，二嫂救我！
約翰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投向長桌上首，卻發(fā)現(xiàn)無論是阿羅德斯還是奧黛麗，姿勢都是一動未動的模樣。他瞬間做出了聯(lián)想：
從我加入塔羅會開始，二嫂就一直在暗示和推動我，做出一些在他們看來出格的、顛覆神靈權(quán)威的舉動。
該不會等得就是這一天吧？
也許我那位二舅哥真的不愿意高高在上，反倒希望以這樣特殊的方式，重新走進塔羅會大家的生活……
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表面上舉止從容，實際上充滿了試探和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的想法，其實剛剛‘魔術(shù)師’小姐已經(jīng)提到過了。”
他的余光一直注意著奧黛麗的位置，見她一動未動，絲毫沒有阻止的跡象，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清了清嗓子：
“有沒有可能，那位看不出非凡特性的教師先生，真的是神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