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危險
南大陸，貝倫斯港，一位戴高禮帽、穿黑風衣的紳士走下了客輪。他身材中等，五官柔和，皮膚呈古銅色，在右耳下方有一顆不太顯眼的黑痣。
阿茲克·艾格斯。
阿茲克先生扶著禮帽走上了貝倫斯的街道，叫來出租馬車向旅館行去。在安頓好了自己的行李后，祂重新來到了大街的中央。
盡管收到過克萊恩的無數(shù)來信，祂依舊有大部分記憶尚未喚起，因而對這里感到頗為迷茫?，F(xiàn)在，他打算邊走邊看，同時嘗試一下早就從其他地方聞名的，貝倫斯的特色豬肘。
在這樣一個地方，各方勢力混雜，戰(zhàn)斗時有發(fā)生。阿茲克雖然是天使，但力量并未完全恢復，因而不太愿意引起任何沖突。祂繞開了混亂的酒館和骯臟的街區(qū)，走進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干凈的餐廳：
“一份貝倫斯豬肘，一杯瓜達爾?！?p> 等餐的時間總是比較無聊，尤其是一位紳士不會貿(mào)然旁觀他人進食。阿茲克將目光投注向前臺，看著餐廳的主人收取錢財，又和服務(wù)員打扮的人低聲交談。
雖然距離間隔很遠，但阿茲克有能力認出他們的口型。當然，他只能看到面對自己這一側(cè)的餐廳主人：
“很快，很快就好。為大人準備的食物已經(jīng)進入了最后的烹飪步驟?！?p> “什么，大人要到樓下來？這樣骯臟混亂的環(huán)境，怎么能讓大人踏足？”
“好的，好的。我會注意的。必定不會慢待大人的貴客?！?p> 這間餐廳的樓上有一位尊貴的人，被這家的主人稱為“大人”，而“大人”即將迎來貴客……
明明是在這樣的區(qū)域隨處可見的信息，可阿茲克卻忽然覺得，如果繼續(xù)留在這里，將會發(fā)生非常麻煩的事情。
這是靈性直覺的提醒……祂盡量不引人注目地站起身，匆匆向餐廳的大門走去，仿佛臨時想起了某些急事。餐廳的服務(wù)員迎上去詢問，被祂盡量禮貌又快速地打發(fā)。
直到阿茲克走出了餐廳，走過了一棟棟房屋，走到了街道的盡頭。祂停住腳步，本能地扭回頭看了一眼。
一名戴著兜帽，穿緋紅花紋長袍的神秘人正在邁進那家餐廳。
……
哈羅德無聲無息地靠在一棟建筑的墻體外側(cè)，瑟瑟發(fā)抖。
經(jīng)過了風暴教會魔鬼般的訓練，他至少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存在了。可一切也僅止于此?，F(xiàn)在被“代罰者”們派來追蹤和刺殺這些污蔑風暴之主的敵人，哈羅德只覺得害怕。
尤其是，在這里他沒有幫手——敵人數(shù)目太多，“代罰者”的力量已經(jīng)徹底分散。
不過好消息是，應該不會有人專門來監(jiān)督我了吧？不對，艾伯特是輔助人員，也許會找過來。昨晚就是他負責找到我，要求我出任務(wù)的。
可是艾伯特擅長記住敵人的身形和特征，這在追蹤上是強項。這個時候，他應該不太會放棄工作任務(wù)來專門盯著我。
——再是不喜歡動腦子，在生死與酷刑的壓迫之下，哈羅德多少也開始分析事物的真相了。
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偷偷離開這里，根本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不，他們也許稍后會來補刀。如果看到我莫名消失，必然會搜查我的去向。
不行，我不能逃。
該死，昨天那位美麗的小姐實在是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再加上整晚熬夜直到白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無法站穩(wěn)。
為什么這種時候，“代罰者”還是會要求我繼續(xù)追擊敵人呢？是他們太過可惡，還是這個世界就是我所不知曉的殘酷？
我好想逃啊……
哈羅德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思考如何潛入背后的房間，一擊刺殺目標；可他真的只想罷工。
如果我現(xiàn)在倒在地上裝死呢？不行，沒有受傷的話，是不會有人信的。嘶——難道我應該給自己弄點傷口？這聽上去充滿了技術(shù)，而且很疼……正在哈羅德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后房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開了。
哈羅德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去。來人有一頭鮮艷的紅發(fā)，眸色深黑，面部線條剛硬，正是哈羅德想要刺殺的目標。
他的舉止中有隱約的傲慢。這樣的傲慢一旦展露出來，只是一個眼神就足以令人怒火中燒；但現(xiàn)在這種傲慢被友善的態(tài)度刻意掩飾：
“這位客人，你已經(jīng)來了很久了。”
“要進來坐坐嗎？”
他，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哈羅德一時驚恐無比，軟倒在墻上無法動彈。他幾乎是忘記了該怎樣反抗地看著目標慢慢靠近，像拎小雞一樣將自己提了起來。
這樣的舉動愈加震懾了哈羅德。要知道，他雖然性格懶惰，但身高也有70英寸有余，也就是過去的一米八幾。而這個男人，身量和他差不多高，可不是什么弗薩克的半巨人！
這，這是什么樣的力量？！
哈羅德毫無反抗之力，也沒有反抗的心思。他茫然又害怕地任由對方將自己提進身后的據(jù)點，放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馬瑟·盧森，是偉大的造物主忠實的信徒。”
他露出了帶著點嘲諷，但還算禮貌的笑容：
“你不必緊張。我們可不是那些粗魯?shù)娘L暴之主的仆人，不會用暴力與怒火對你作出強迫。那是罪惡的瀆神者才會做的事情。”
“偉大的造物主教導我們，面對任何人都要平等而友善?！彼谋砬轭H為虔誠。
“那么現(xiàn)在，我尊貴的客人，您是否愿意友善告知您的姓名？”
這樣的緩和背后自有強硬，可是哈羅德只是略感異樣。他更多是為這不可阻擋的敵人沒有殺掉他而欣喜，因而帶上些沒什么戒備的親近和感激說道：“我叫哈羅德·烏利爾。”
“烏利爾先生?！瘪R瑟·盧森點了點頭，“請恕我的冒昧，您并不是中階非凡者，對嗎？”
他看著哈羅德默默點頭的動作，露出了笑容：“我不妨告訴你，我是一個序列6?！?p> “那些代罰者們，似乎并沒有指望你活著回去。”
哈羅德瞳孔一縮，徹底僵住了。向來不愛思考的他，此刻終于發(fā)現(xiàn)，對方說的那么有道理！
原來這個世界這么危險！我還以為，在昨晚和敵人搏斗，隨時可能獻出性命，已經(jīng)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了。沒想到危險還可能來自教會！
他恐懼著，后怕著，聽到馬瑟低聲蠱惑：“既然你的性命根本得不到珍惜，你又何必信仰那個背叛了造物主的邪惡神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