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觀眾的自我認知
這……這怎么還惹得不開心了……我不是故意的啊！克萊恩看著把自己緊緊埋進胸口的小天使，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先從哪個方向開始哄。
他遲疑著說道：“這也未必是壞事。我有所察覺，反倒可以參與進來，為你做出配合。至少，有什么天尊知曉而我不知曉的信息，你也可以告訴我?！?p> “你隱瞞我只是出于便利，而并非必要。呃……”
他感覺到了胸口的濕意。
怎么還真的哭了！克萊恩頓時緊張了起來。
這么哄好像不太對。我應(yīng)該說些什么？阿羅德斯我現(xiàn)在找不到。要不要做個占卜……
克萊恩覺得如果明目張膽地拋起手中的金幣，肯定會被認為敷衍了事；于是他選擇憑借智慧做其他的嘗試：
“就算出現(xiàn)了波折，也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從你進入夢境開始，我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這么多。這都是你的功勞?！?p> “沒有必要追求到極致?！?p> 這次他收到了回應(yīng)。奧黛麗抬起淚水朦朧的綠眼睛看了他一眼，垂下腦袋開始搖頭：
“是您的天使做得不夠好。”
她金色的發(fā)梢垂落在克萊恩的懷抱內(nèi)，被帶得一晃一晃。
“是我不夠好……我愧對您的恩寵……”她仿佛自語一樣地呢喃，哽咽令她的聲音高低起伏，斷斷續(xù)續(xù)。
怎么還扯到這方面來了……克萊恩看著那張白皙臉頰上晶瑩的水光，覺得心都要被她哭碎了。他手足無措地把小天使攬在肩頭，空出手來擦她下頜上的水珠。
奧黛麗似乎覺得不該讓神靈服侍自己，急忙立起上身來自己擦拭。她帶著濃濃的懺悔和歉疚說道：“對不起，‘愚者’先生，您的天使失態(tài)了?！?p> 怎么這么……克萊恩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勸說。他艱難地找到思路：“不要這樣責(zé)怪自己。即使有了什么不好的結(jié)果，那也不是你的過錯?！?p> 他看著奧黛麗顫抖的長長的睫毛，抓住那一閃即逝的靈光，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不能因為我是神靈，你就要求自己做到完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我也常常因為經(jīng)驗的不足和自身的各種局限犯下錯誤，否則我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難道我也要因此責(zé)怪我自己嗎？”
他看著奧黛麗堅決地搖頭，注意到她美麗的綠眼睛有了新的光芒，開始確信自己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你那樣年輕，經(jīng)歷的事情也有限，會犯下錯誤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即使將我放在你的位置，我也不敢說能比你做得更好。這不能否認你的優(yōu)秀，不能否認你是我最能干的天使，更不能否認我根本離不開你的幫助?！?p> “何況，事情未必就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也許，在我主動參與到你的治療方案中后，我們反而獲得了更好的進展呢？”
他看著奧黛麗開始點頭，綠寶石般的眼睛重新有了光采，這才悄悄放松了緊繃的心神，失笑道：“更別說，我也只是猜到了你故意找到亞當(dāng)是別有目的。這不是什么很大的過失呀。”
真是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實在是嚇了我一跳。
奧黛麗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一時“崩潰”的情緒。她抹著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您說得對。是我，是我給予了自己沒有必要的壓力?！?p> “從我知曉您的身份起，我就難免感到惶恐，因而總是擔(dān)心自己做得不夠好，與您的恩寵不夠相稱?！?p> “我現(xiàn)在明白了這是不正確的想法。您希望的是與我平等相處，與我共同對抗命運中的各種磨難，而非坐在高高在上的寶座上冷漠評判我的成就和過失。我，我不應(yīng)該這樣想?！?p> “這是我對于神靈多年來形成的認知在潛意識中作出的影響。我應(yīng)當(dāng)及時發(fā)現(xiàn)的?！?p> “觀眾”真是便利，有了什么不合適的地方，自己就可以做出自我審視。如果是由我來解決這樣的分歧，我大約就只能主動坦白我假冒神靈的經(jīng)歷，來獲取“正義”小姐的平等與認同了。
而現(xiàn)在，克萊恩什么都不用做。他溫柔地摸摸奧黛麗的臉頰：“你這么貼心，真的令我十分感恩命運給予我的這份恩賜?！?p> 奧黛麗配合著害羞地紅了臉。
“愚者”先生可真好……而我現(xiàn)在卻企圖欺騙“愚者”先生……我要對“愚者”先生更好才能彌補！
奧黛麗這樣想著，一邊小小地挪過去，重新依偎在克萊恩的懷抱中：
“既然，既然已經(jīng)被您看破，那么我還是與您講述一下我在夢境迷宮中的經(jīng)歷。不知道您能否據(jù)此，猜測到我的計劃?！?p> 她輕聲講述自己兩次進入夢境迷宮的種種見聞?？巳R恩聽到她此前受到污染的緣由，幾乎是立刻皺起了眉毛：
“你想要像亞當(dāng)那樣，將自己的身份分割成為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呃……原來我的計劃這么快速就可以被看破嗎……雖然奧黛麗此前就知道她的思路根本不完善，和阿羅德斯的謀劃相比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沒有想過會這樣地夸張。
果然，我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和阿羅德斯完全不能相比……她根本不需要偽裝地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委屈兮兮地說道：
“這樣明顯嗎……”
不過克萊恩這次沒有順著她的撒嬌作出回應(yīng)；他的語氣甚至有些嚴(yán)厲：
“將自己分割成另外的人，即使是亞當(dāng)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想做到必然會有更大的損傷?！?p> 他看到奧黛麗輕微地瑟縮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話語過于急切，因而緩了口氣放輕了聲音：
“奧黛麗，我不希望你為我這么輕易地做出這種程度的犧牲?！?p> 奧黛麗碧綠的眼睛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垂著頭小聲反駁道：“我，我覺得，這也是對抗預(yù)言，設(shè)法復(fù)活的一種手段……”
克萊恩看著她這幅理直氣壯，只是顧忌自己的面子不好太明顯的樣子，重重吸了口氣，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