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嚴酷執(zhí)法
臧冉的屋外,聚了一群圍觀的人。
在人群中央,呼啦啦跪了一片弟子。他們有的舉著笤帚,有的端著水盆,還有的滿手面粉,顯然是剛從各自輪值的工崗上跑出來。
這里面,年幼的有幾個不過七八歲;年長的也有已至中年,分明是工崗上的管事。當然,更多的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弟子。
他們紛紛攘攘地磕頭喊叫:
“臧法師救救我們!”
“別叫白法師殺了我們?!?p> “我們不是妄議!我們真的看見了!”
“我們都看見了呀!那就是龍開念呀!”
開念?臧冉不由得一愣。他目光仔仔細細地看過每一個人,向下按了按雙手。
人群頓時安靜了。臧冉溫聲對大家說道:
“不要急。一個一個來?!彼徒x了個扭著腳捂著屁股的肥胖弟子,“你先說,怎么回事?”
那胖弟子連忙恭敬又驚惶地說道:
“臧法師,弟子本來在泉邊打水。龍開念卻突然在弟子身后冒了出來,還,還戲弄了弟子,害得弟子被木桶壓了腳?!?p> “弟子確定,那不是鬼魂死靈,那就是龍開念,真的龍開念!”
開念?冒了出來?還戲弄了這個小弟子?
臧冉的腦子有些嗡嗡作響。他的心咚咚地跳。
他努力保持冷靜的神色:
“可是你又如何確信,那是龍開念,不是你的幻覺?”
那胖弟子連忙說道:
“隨行弟子都看見了!我當時大喊了一聲,將大家都引了過來。我們眼睜睜看著龍開念又憑空消失的。”
憑空消失?這是幻術?是誰冒了開念的名字,叫他死后都不得安生?
臧冉?jīng)]有貿然得出結論。他看向其他的弟子:
“你們呢?你們又遇到了什么?”
仔細問了一圈下來,這些跪在臧冉門前,密密麻麻、數(shù)目上百的弟子,竟然全部都在今天早晨見過龍開念。這些弟子中,大多堅稱自己遇到的是真人,但也有年長的弟子,認定這是高妙的幻術。
而他們見到的龍開念,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將某個弟子戲弄一番,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集中過來后,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點憑空消失了。
如果是幻術,這些弟子受的傷,有些還分明可見……
能夠讓這么多弟子都看到同樣的幻象,間或驟然傷人,還不能叫那十多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察覺本體的位置,這,這至少要精通道法的經(jīng)年四品弟子,才有可能做到。
經(jīng)年四品就那么幾個,三品往上,就更是數(shù)得出來,誰會做這樣的事?這般做除了引發(fā)內亂和惶恐,還有什么好處?
難道,是那些個邪魔外道潛進來做的?
臧冉思索著,又問道:“那你們喊救命,又是什么意思?白師兄要殺你們?”
不需要那些弟子回答了。那位白師兄已經(jīng)乘著單足九頭的大鳥狀死靈,帶著一大群負責執(zhí)法的弟子,遠遠地飛了過來。他一看見這么多人圍著臧冉,頓時怒道:
“你等目無尊神,奸邪佞妄之徒,犯了首座的律令還不夠,還要叨擾師弟清凈?給我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拿下,今夜子時斬首,祭告冥君!”
臧冉心頭一跳。
這里面可還有七八歲的小孩子呀!
他連忙叫道:“白師兄,還請稍慢?!?p> 他斟詞酌句地說道:
“這些弟子,固然犯了戒律,可他們無故遭遇幻象,錯不在他們。分明是有人逆犯首座的禁令,褻瀆冥君之尊。在懲罰之前,不若先好好查問他們,問清了線索,才能找出這背后真正的瀆神之人?!?p> 在臧冉看來,這番話簡直不能再合理了。可偏偏白師兄半個字也不聽:
“我稍后自會安排弟子加強巡視,如此一來,背后之人哪還敢放肆?這群人明知故犯,分明是不敬尊神之徒,還是殺了了事?!?p> 在說話的期間,跟隨這位白法師來到這里的弟子們,已經(jīng)拿出繩索,將場地中的弟子一個個捆了起來。
那些弟子中,不乏想要暴起反抗的,被白法師拿著法箓一揮,就安靜地倒了下去;更多的弟子看到這一幕,只能哭天搶地。
臧冉實在是不忍心。他不得不重新描述了一遍自己的觀點:
“可是師兄這般,豈非讓那心懷惡念,真正褻瀆冥君之人,逃過了一劫,從此逍遙法外?若我們看守稍加不嚴,那惡徒豈不又要卷土重來?”
白師兄看了他一會兒,嘆口氣,露出了“你還太年輕”的神情。
他上前幾步,湊在臧冉耳畔,壓低聲音道:
“臧師弟,明日便是四教會盟,我玄冥觀本就在四教中實力墊底,若還大張旗鼓地找尋瀆神之徒,豈非在其余三教面前憑空又矮一頭?”
“這件事,只能先壓下來?!?p> 臧冉聽愣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和昨天一樣的情形,和當年一樣的情形:白師兄是受到不知名的力量左右,產(chǎn)生了既定的、難以更改的認知。
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有理有據(jù),合乎情理。
可這并不能解釋,白師兄為什么要選擇誅殺這些弟子。這也實在太過殘暴。
他努力掙扎:“可此間近百名弟子,若是都殺了,豈非十去其一?這如何使得?”
誰知,那位白師兄卻理直氣壯:
“正因如此,才得殺雞儆猴。若是放這百名弟子生還,那冥君的威嚴,豈不全被我等毀了?”
臧冉還想反駁,白師兄卻拍著他的肩膀:
“師弟,師兄知道你心情不好。你便好生歇息一日,這些都交予師兄來辦。待你修整之后,明日四教會盟,怕是還需要你招待一番來客?!?p> 到了這里,臧冉已經(jīng)基本確定,師兄這番話看似嚴密,其實漏洞百出,分明還是被那股未知力量影響,思想受到了左右。
他知道了再勸沒有用,轉而想到拖延時間,為這些無辜弟子爭取一線生機。沒想到他剛要開口,那位第一個向他回話的胖弟子,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
“我的弟子令牌呢?你們誰看見我的弟子令牌了?”
當然,因為被捆著,他隨即摔在了地上。
——原來,在玄冥觀,凡是緝拿弟子,就要收繳弟子令牌,認真登記在冊。
這是因為每一枚弟子令牌,都是由太乙救苦天尊神恩降世,才得以祭煉成功。鄭重對待弟子令牌,就是對太乙救苦天尊的虔敬。
而這位胖弟子,在被捆起來、問到弟子令牌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令牌不見了。
要知道,普通弟子除了完成特殊的任務,平時也用不到弟子令牌。這位胖弟子,從搬水時遇到了龍開念起,一路逃回玄冥觀,又在白法師的喊打喊殺下跑到臧冉這里哭天喊地,還真就沒有動用過自己的弟子令牌。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審視自己,隨即,那些還沒有被綁起來,又不敢反抗的弟子中,又有好多叫了起來:
“哎我的呢?”
“我的也不見了?”
“怎么回事?弟子令牌怎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