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些存在的惡趣味

　　阿爾杰的計劃是祈求黑夜女神的幫助，順便可以請求一下反占卜；但是他才剛要誦念尊名，靈感忽然有所觸動。

　　他開啟靈視，看到一只死靈憑空出現(xiàn)在了龍開念的身后。

　　那是一個人形的死靈。

　　祂沒有臉孔，頭部只有直垂地面的長發(fā)，發(fā)根處沾滿了腐爛的膿液，末梢則根根膨脹變粗。祂的兩肩、肋部和腰側(cè)，分別生著一對纖細曼妙的手臂，每一根看上去都屬于美麗的少女，讓人忍不住心生遐想；只是手心的尖牙帶著青黑的牙斑，上面還在滴落血跡。

　　龍開念察覺了阿爾杰的視線，也跟著向后看；這一看，他嚇得直接摔在了地上。

　　娘也！

　　這啥……

　　——雖然作為玄冥觀弟子，他見過不少死靈；但西大陸畢竟沒有魔藥體系，大部分死靈生前都具有原本的物種特性，死后也不會長得太過奇形怪狀。

　　龍開念本能地想往阿爾杰那邊躲，但又忍住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阿爾杰前輩相當(dāng)禮貌地向她頷首致意。

　　他用古弗薩克語說道：“您就是那位女神的侍者？不知該怎么稱呼您？”

　　死靈動了動頭，發(fā)出了一串仿佛來自腹部的聲音：“我叫帕西提亞?！?p>　　“帕西提亞殿下?！卑柦苄辛艘欢Y，“不知女神對接下來的行動，有些怎樣的安排？”

　　帕西提亞甩動著祂的長發(fā)說道：

　　“我的任務(wù)就是留在他的身邊，在需要的時刻給予他庇護?！?p>　　“至于其他，你可以自行向女神請示?！?p>　　阿爾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如此，不知您是否愿意帶他進入隱秘之中？”

　　帕西提亞帶動著長發(fā)點頭。祂腦后的一縷秀發(fā)延伸過來，纏在了龍開念的腰上。祂隨之向后飄動，帶動著龍開念一起移動了起來。

　　不明所以的龍開念被嚇得一哆嗦。

　　阿爾杰一看祂這就要走，急忙問道：“請問我該如何聯(lián)絡(luò)您？當(dāng)我想再見到龍開念時，我該怎么辦呢？”

　　帕西提亞的長發(fā)飛舞起來：“我一直跟著你。你呼喚一聲我就會聽到?！闭f完，祂和龍開念的身影同時被一點一點地擦掉了。

　　這……我還沒來得及，向龍開念介紹一下帕西提亞殿下……而且，他們可以交流嗎？那位帕西提亞殿下，懂得西大陸的語言嗎？

　　應(yīng)該懂吧……畢竟是侍奉黑夜女神的死靈。

　　阿爾杰按下心頭的擔(dān)憂，開始向黑夜女神祈求反占卜的力量。

　　……

　　平斯特街7號，鑰匙咔嚓擰動了房門。

　　“老頭，我今天下午請假在家?！?p>　　“驚不驚喜？”

　　倫納德走進屋內(nèi)，隨手把外套丟到了沙發(fā)上。

　　帕列斯剛從書籍中抬起頭，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沒好氣地說道：

　　“是不是只有我寄生了你，才能令你掛好自己的衣服？”

　　倫納德無奈聳肩：“別這樣，老頭。我可是專門回家陪你的?！?p>　　他一邊乖乖拿起衣服掛好，一邊說道：

　　“今天，‘正義’小姐找我借克萊恩的那枚金幣，還順便提到了你現(xiàn)在每天，都只能和她的狗一起打發(fā)時間?！?p>　　呵……帕列斯再次將頭埋進了那本《代數(shù)學(xué)》中：“我寧愿和狗一起打發(fā)時間?！?p>　　“為什么呀，老頭。我總不能連狗都不如吧？”

　　你說呢？帕列斯頭也不抬地說道：“你不妨去和狗比試一下，看看你有沒有一只狗懂得多?！?p>　　我怎么可能比不過“正義”小姐的狗，這是老頭嘲諷人的新句式吧……倫納德完全沒有當(dāng)真。

　　他掛好衣服，進入起居室，一眼就看見了茶幾上的厚厚信件。他頓時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咦，艾爾倫把他的詩稿寄過來了啊。太好了，再湊上我自己寫的幾首，我就可以交給‘正義’小姐驗收了?！?p>　　他迫不及待地從信封里掏出了那厚厚的一摞紙頁。

　　“咦，這里怎么還有其他東西。這是……”

　　倫納德的話語戛然而止。

　　又怎么了……帕列斯抬起頭看向他。

　　在起居室的那一邊，倫納德瞳孔緊縮，身體僵硬，正滿眼驚恐又警惕地看著帕列斯。他的手中，捏著一片透明無色、約有眼睛大小的圓形水晶制品。

　　“老頭，你，你……”

　　他從發(fā)梢到腳尖都在顫抖。

　　……

　　龍開念坐在地上，看著熟悉的阿爾杰前輩突然消失了，看著周圍的視界蒙上微黯。

　　這就是隱秘的感覺嗎？這就是阿爾杰前輩說的，讓我躲藏在隱秘之中？我面前的這位，是神靈的使者，可以降下神靈的力量？

　　龍開念知道自己應(yīng)該感激對方，可他看著那詭異奇特的造型，本能地不敢親近。

　　就在這時，這個奇形怪狀的死靈生物，突然釋放出了令他戰(zhàn)栗的威勢。

　　這，這不就是剛才，嚇走了那只蛟龍的力量……原來，是這位死靈救了我?？墒撬F(xiàn)在要做什么……

　　龍開念強忍著恐懼和顫抖，看著帕西提亞一縷縷地抬起了自己長長的頭發(fā)。那些長發(fā)起伏揮舞，如同張揚著觸手的危險海洋生物。

　　從龍開念的視角，可以看到帕西提亞的下頜，他看得到祂的下頜往上，所有的皮膚都有長發(fā)冒出。

　　祂真的沒有臉！

　　這讓他惡心想吐，卻只能不受控制地顫抖。這樣恐怖的形象，配合著具有絕對壓制的亡靈之力，激發(fā)了他最本能的恐懼。

　　龍開念磕磕巴巴地開口，發(fā)出了一句根本聽不懂的古精靈語：

　　“你……你好……剛才，是……是你救了我嗎？”

　　帕西提亞歪了歪頭。祂的長發(fā)起伏洶涌得更加劇烈了。祂垂在身側(cè)的六只手向前平伸，尖利的獠牙正面對向龍開念，青黑的牙斑顯得格外令人作嘔；上面的血跡滴滴落下，仿佛永遠不可能流盡。

　　龍開念突然意識到了一點：救下他的人，未必是要保護他。

　　也有可能——是要圖謀他！

　　他本能地將靈性蔓延至弟子令牌，打算動用力量反抗，卻被揮舞的長發(fā)啪嗒打飛。

　　他的額頭頓時浮起一層薄汗。

　　不，這說不通啊……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大法師想殺我，結(jié)界外的力量也想傷害我？

　　我，我如此聰慧不凡，莫非另有玄機？

　　龍開念看著一縷又一縷的長發(fā)延伸過來，一個接一個地纏住了自己的脖子。只要稍稍一個用力，他就能在這個未知強大死靈的玩弄下，無可抗拒地走向死亡。

　　這讓他再次感受到了幾分鐘前的絕望。他忍不住地閉上了眼。

　　難道，終究還是躲不過……

　　就當(dāng)龍開念連顫抖都絕望地停止時，他突然聽到了一聲極富少女感的咯咯笑聲。

　　那笑聲來自死靈的腹部位置。

　　龍開念茫然地睜開眼，他發(fā)現(xiàn)那些長發(fā)一縷一縷地松開了自己。

　　“好了，我不嚇你了?！彼牭搅俗约菏煜さ恼Z言。那些話語是那樣愉悅，仿佛惡作劇成功的少女，“我叫帕西提亞，是女神派來保護你的?！?p>　　嚇？嚇我？龍開念愣愣地看著帕西提亞，覺得自己一向靈光的腦子好像不轉(zhuǎn)了似的。

　　裝得那么兇殘恐怖，其實，只是為了嚇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