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不殺原則

　　林肯的死無疑在整個哥譚引起了巨變。引起巨變的最重要原因是，以前罪犯活動不管怎么頻繁，都還是在暗地里，而這一次，他們直接明目張膽地干掉了一個公眾人物，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公眾人物，市長的競選候選人。

　　這有很濃重的直接和政府警局挑釁的意思了，我直接騎你臉上，你又能拿我怎么辦？我就是這么囂張，你們又奈我何？

　　這是第一。第二是因?yàn)榱挚鲜且粋€非常成功的演說家，特別能夠俘獲民眾的心。他知道，民眾的最基本訴求，他知道民眾最需要什么。

　　這是奧斯瓦爾德比不了的，雖然奧斯瓦爾德才華橫溢，也似乎很懂演講，但未若林肯來得真實(shí)。最起碼，他蓋不了臉上的那一絲虛偽之氣。

　　所以林肯最能獲得民眾的支持，而這樣一個人，被暗殺了，當(dāng)然毫無疑問會引起眾怒。

　　因?yàn)榱挚纤劳龀霈F(xiàn)的重大變故，選舉議程被暫停了。

　　而戈登這幾天則忙于各種演說，他要去安撫哥譚民眾，無論是他自己想，還是警局那邊的壓力要求他這么做。還好在他的不斷努力之下，哥譚還是平靜了幾分。最起碼民眾的抗議也變得秩序了很多。他的努力沒有白費(fèi)。

　　還有哈維·丹特，也在積極的聲援他。哈維·丹特比戈登更會演講，他生來似乎就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演說家。不像戈登，是被逼的一步步有現(xiàn)在這樣的演說能力的。

　　戈登當(dāng)然知道，他這番有別的用意。哈維與自己不同，他更加的激進(jìn)。這一次，就是他拉攏民意的最好機(jī)會。他的資質(zhì)很年輕，當(dāng)助理檢察官僅有三五年時間。然而，這短短的幾年時間內(nèi)，他就做了大量的事，在哥譚民眾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低的地位。

　　與他形成對比的，哈維·丹特的主檢察官在民眾心里是一個無能的人。這一次，哈維想要的當(dāng)然是主檢察官之位。如果能夠拿到，那無論是對巴恩斯的彈劾提案，還是其他的什么東西，他都有足夠的話語權(quán)，而不是現(xiàn)在這般被動。

　　所以，在有悼念林肯的集會或者一些其他活動，他都有參加。哈維·丹特絕對是個非常精明的人。戈登心里如是想道。

　　而讓戈登特別引起注意的另外一個人，就是布魯斯·韋恩。他在隱秘行蹤多日后，又在公共場合露面，宣布成立了一個新的基金會，“林肯悼念基金會”?；饡_始募集捐款，并將捐款基金首先用于對林肯的紀(jì)念，以及哥譚的民生。

　　當(dāng)然，公眾對布魯斯·韋恩的評價(jià)一直是兩極的，有的人稱贊他的善意，有的人認(rèn)為此舉只是給自己博流量。戈登也出席了他的基金會成立儀式。

　　不知為什么，此人總給他一種感覺，就像他帶著面具一般，總是看不破。這次接觸，包括之前與他的接觸，給戈登的印象都是如此。

　　戈登搖了搖頭，也許自己想多了。

　　……

　　夜，蝙蝠洞。

　　布魯斯當(dāng)然沒有睡覺，他也不可能睡得著。這幾天他想了許多。他也想明白了許多。他從來就不缺乏對一件事的哲學(xué)思考能力。阿福的那些話在他腦內(nèi)不斷重復(fù)，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從小到大以來的所作所為，以及阿福說的，自己侮辱的最初的信念。

　　他想明白了，阿福的話是對的。非常的對。他感謝阿福提醒了他，讓他想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蝙蝠俠是正義使者，而不是為復(fù)仇而生。哥譚不缺乏復(fù)仇者，而缺乏引領(lǐng)它走向光明之人。

　　對他來說，他當(dāng)然可以選擇繼續(xù)復(fù)仇，但那就是在侮辱自己的信念。有遠(yuǎn)比復(fù)仇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接下他父母畢生都在做的事，繼承他們的信念，讓哥譚更好。那就是自己所尋求的正義。

　　然而，他父親失敗了。只是通過各種基金會以及高湛的醫(yī)術(shù)，很明顯是救不了哥譚的。所以哥譚才需要蝙蝠俠。

　　他為了復(fù)仇殺幾個罪犯，這不會把哥譚變好，只會把哥譚變亂。因?yàn)楦缱T不是正常的城市，打著正義旗號行兇惡之事的人，可太多了。誰知道他們哪個是罪犯。

　　因此，布魯斯思考再三，他想到，把自己和其他那些所謂“正義使者”區(qū)別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與他們不同。自己不是罪犯。

　　他的所做所為很多與罪犯一樣，也在觸犯法律，也在法律之外。他要抓捕罪犯，行私刑，終是無可避免的。因?yàn)楦缱T正常，它就不需要蝙蝠俠行私刑。哥譚不正常，那才會有他，才會有蝙蝠俠。

　　他調(diào)查跟蹤，那就侵犯公民的隱私權(quán)。更不用說他可以直接通過蝙蝠洞的設(shè)備，直接監(jiān)視哥譚的大部分人。他幾乎無時無刻，都在侵犯其他公民的權(quán)利。

　　他打傷人，便是傷害罪。他若殺了人，那便是剝奪了公民的生命權(quán)，就是殺人罪。還有其他的諸如爆炸罪之類的重罪，他也避免不了的在犯。

　　那他與罪犯的區(qū)別到底在哪？他與罪犯何異呢？自己又是否會墮落成為他們？

　　很簡單，他得有底線，這條底線得足夠清晰，框住自己，限制自己，避免自己墮入犯罪的漩渦，變成真正的罪犯。阿福有一句話提醒了他，“復(fù)仇的殺戮一旦開始了，就如濤濤江水再也止不住了。”

　　這句話用在別人身上也許不對。但用在他的身上，就太準(zhǔn)確了。阿福太了解自己了，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這么說。

　　蝙蝠俠了解自己，他心里有多么大的一股殺戮的沖動。他親眼看著父母死在犯罪巷，他無時無刻不想把那個人渣撕碎。他對罪犯的痛恨，是別人難以想象的。這股痛恨變?yōu)榱诵拍睿沃叩浇裉?。但如果不止住這一股沖動，這也可能會毀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一個什么鬼樣子。

　　與阿福的爭執(zhí)，他自己想起來都后怕，還好阿福攔住了他。

　　他如果偏執(zhí)起來，別人很難攔他。就連最親近的阿福，都差點(diǎn)與他動手。阿福也很難攔住他。但有一個人可以攔住自己，那就是他自己。他的偏執(zhí)，也使得他一旦給自己設(shè)了底線，那那條線也會偏執(zhí)的攔住自己，變得牢不可破。

　　他要給自己設(shè)一條線，框住自己，避免自己徹底變成罪犯，避免自己墮落為腐朽。

　　那條線，叫不殺原則。

　　在諸多人的正常權(quán)利中，有一個權(quán)利那么的至高無上，是一切其它權(quán)利的基礎(chǔ)。沒有它，所有的其它個體權(quán)利，都沒有意義。它便是生命健康權(quán)。

　　這個權(quán)利對個體生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這，也最適合作為他的底線。他傷人，但他不殺人。

　　不殺原則的意義不僅于此。它除了框住自己，也可以讓別人看到，他與其它罪犯的區(qū)別。它會成為蝙蝠俠的符號，最終引領(lǐng)哥譚走向光明，直到，哥譚不再需要蝙蝠俠。

　　他有底線，這就讓他不再是無限制的行私刑。這可以讓媒體看到，最重要的是讓身為公權(quán)力機(jī)構(gòu)的警方看到。這，也許可以讓他與警方不敵對。讓他日后與哥譚警方的關(guān)系，變得不那么緊張。這可以非常便于他的行動。陷入兩線作戰(zhàn)，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最最重要的是，罪犯的終極審判權(quán)，還是落到了法院法官手里。這不僅是一種程序正義那么簡單。

　　法律就是解決民事糾紛和懲罰犯罪的一把最標(biāo)準(zhǔn)的尺子。它就是最權(quán)威的。個體終不能凌駕在公權(quán)力上面。而蝙蝠俠終只是不得已的產(chǎn)物。

　　自己把審判權(quán)交出去的好處是，讓民眾知道，法律還在，哥譚還有救。

　　蝙蝠俠自己也相信，哥譚一定也還有救。他還看見了林肯，哈維，戈登這樣的人在奮戰(zhàn)。他還看到了，民眾的無限力量。哥譚還有救，哥譚終會驅(qū)散陰霾，迎向陽光。

　　只要哥譚沒有完全墮落的一日，他就得有原則。

　　那個原則，叫不殺。此刻，確立，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