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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月

第二十一章

珩月 oulxyu 3801 2024-04-27 14:51:17

  而在另一處隱秘的樹林中,江望舒頭痛欲裂,兩種聲音還在你來我往地打架,讓他無法思考。他被迫停下腳步,雙手緊抱著頭,試圖抵擋住那些聲音的侵擾。

  那殘魂似乎也不耐煩了,幻化出人身蛇尾的模樣,發(fā)出憤怒地低吼,“那勞什子元君救不了你師妹,本座有辦法救她,只要你能讓這聒噪的聲音停下!”

  江望舒疼的視線模糊,只見男子一頭青色長發(fā)披散,一雙金色眼瞳發(fā)著瑩瑩的光,那種熟悉的肅殺感覺又重新再現。

  被封印在冥爻的相柳氏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該死的,終于消停了。”剛“轉危為安”的相柳氏破口大罵了一句,接著慢悠悠地掃過江望舒,語氣變得輕佻不正經,“真是,好久不見了。多虧了你,本座才能借著九嬰妖丹的力,逃了一絲殘魂出來。”

  “你有辦法救她?”江望舒眼中疑惑翻涌,好奇相柳氏能有什么怪誕詭奇的辦法。

  相柳氏突然笑了,“本座能剔妖骨,自然也能醫(yī)神元。不過事成之后,本座要你體內的九嬰妖丹。”

  江望舒與相柳氏那金色的眼眸對上,幾乎是同時,他輕聲開口說道,“好?!?p>  相柳氏勾出一抹諷笑,虛聲恐嚇地說道,“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你死她活,以命換命。你,不怕死嗎?”

  相柳氏試圖在江望舒臉上尋找到一絲一毫的害怕或是后悔,但都未如愿。他興奮地吐出信子,金眸中滿是欣賞之色,“早就看你小子好膽色,不知比那謝家小子好上幾百倍…”

  江望舒不想再耽誤下去,開口打斷他,“如何救?”

  “既還剩怨憎會與求不得兩苦,自然是讓她好好體會?!?p>  江望舒一怔,此話何意?

  相柳氏解釋道,“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讓她厭惡你,她越憎惡你越是要常常碰面,甚至是長相廝守…嘖嘖嘖…”

  四周如同死一般寂靜。江望舒神情明顯有了反悔之意,若是讓玥兒討厭自己,這比凌遲更讓自己難受,這些事,他一件都做不了。

  相柳氏冷眼一瞥,語氣中帶著譏諷,“看來,你并不是真心救她。”

  江望舒又怔了一刻,苦笑道,“她是我心愛之人,我…舍不得?!?p>  讓他親手去傷害自己最愛的人,該怎么去形容描繪這種感覺呢,就好像用一把未開刃的小刀,一點一點割開自己的心,既不利索,也不痛快,反而是最痛苦的。

  相柳氏像是也想到什么柔情之事,收起臉上的陰霾,“關鍵時刻本座會幫你。”

  …

  江望舒連夜趕了回去,天空下起了小雨,見江玥臥房窗是半開的,他走過去,透過窗的空隙,只見睡夢中的人半夢半醒地翻了個身,被褥、衣物都被雨澆濕了一點,貼在身上,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疲憊。江望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既有責備又有擔憂。他輕輕關上了窗子,然后急走進屋內。江玥依稀聽見了腳步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是江望舒的身影。她慵懶地撐起半個身子,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句:“嗯?師兄你回來了…”

  江望舒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透露出對江玥的關心和擔憂,“你怎么連窗子都不關?若是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江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我睡著了,沒注意到下雨?!彼f著,伸手拉了拉被褥,想要遮住被雨水打濕的地方。

  江玥烏發(fā)蓬松,睡眼惺忪,給原本就白皙細膩的肌膚增添了幾分凌亂的美。被雨澆濕的衣服,半透貼在身上,欲蓋彌彰,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如同薄紗輕舞,既羞澀又動人,仿佛一幅潑墨畫中的仙子,初醒于人間。

  江望舒下意識低下了頭,潮濕的氛圍似乎加劇他的呼吸頻率,耳朵紅的嚇人,伸手遞去一方手帕,“先用這個擦擦,然后換身衣服,去我房間睡?!?,他的語氣故作平靜,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江玥的臥榻半濕,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只好點點頭,同意江望舒的決定。

  江望舒逃似地出了江玥的臥房,長廊的暖黃色燭光被風吹得晃動,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他第一次感覺到動心,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一張同樣的睡顏…

  待江玥換好衣服打開房門,長廊已空無一人。夜間的雨正下的猛烈,泠冽的夾著雨的風更是寒風侵肌。

  好冷,江玥打了個寒顫。明明還是夏天,她卻恨不得套上厚厚的狐裘。什么時候,她的身子竟變得如此畏寒了?

  江玥一路小跑至江望舒的臥房,體溫也漸漸回暖。江望舒正在屋內整理床鋪,回頭見江玥來了,招呼她過來,“收拾好了?!?p>  江玥莞爾走近,打趣道,“望舒師兄真是體貼,娶了誰真是八輩子修來的……”,意識道自己說錯了話,立馬收住了。

  江玥側頭對上了江望舒的眼眸,在對方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身影。

  “在想什么?該休息了?!?p>  江望舒見江玥神情有幾分呆滯,他出聲打斷了江玥的思緒,夜已深濃,江望舒叮囑了幾句便放下床幔,前去正廳。

  江玥躺在陌生又熟悉的床上翻來覆去,透過半透明的輕紗床幔,模糊可見江望舒手半撐著腦袋,隨意地翻著一本書,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撫過紙張,發(fā)出細微響動。

  江玥回想起之前與江望舒的接觸,或許自己的血能抑制妖丹的反噬之力。

  這個猜測讓江玥既驚訝又開心。自己的血竟然擁有如此神奇的作用。她仿佛看到了解除江望舒體內隱患的希望之光。

  江玥的思緒在腦海中飛快地旋轉,她需要再找一次合適的機會,試驗自己的血是否能夠抑制江望舒體內妖丹的妖氣。若是自己割脈放血,強迫江望舒喝下,估計他是千百個不愿意??磥磉€是得另尋他法。

  第二日,江玥早早地就起床了。她抱著昨夜因雨而澆濕的被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江玥利用一些較為粗壯的木枝,搭起一個簡易的架子,晾曬起了被子。下完雨過后,陽光彌漫進來,整個庭院煥然一新,連樹葉都鮮嫩欲滴。

  最近總是陰晴雨晦,江玥巧妙地正在準備一些滋補的湯藥,這便是她昨夜苦思出來的計劃。在湯藥即將熬煮好之時,她手握匕首在腕間輕輕一劃,溢出的鮮紅的血珠便悄然滾入湯藥之中。江玥任由這血肆意流出,直到湯藥的顏色微微泛紅。江玥輕輕攪動著湯藥,使其更加均勻,血色瞬間又與湯藥融為一體,不易被察覺。

  她端起碗,步履輕盈地去尋找江望舒。

  江望舒就在屋檐下站著,江玥騰出一只手跟他打招呼,頰邊淺淺抿出兩個梨渦,“師兄早,這是祛風寒的湯藥,你昨夜淋了雨,喝點吧?!?p>  江望舒接過江玥遞來的湯藥,濃烈的苦藥味讓他并未起疑。

  “仙界小公主的血,真是美味。”相柳氏的殘魂一眼就識破了,他貪婪著盯著面前的藥碗,恨不得早早大快朵頤,一飲而盡。

  “什么?”江望舒動作一僵,少部分湯藥撒了出去,相柳氏的殘魂趴在地上,咬緊牙怒罵道,“你暴殄天物!仙界之人的血何其珍貴,喝上一小口可抵百年修為!”

  肉體凡胎的江玥是看不見殘魂的,她不明所以,問道,“師兄,怎么了?”

  江望舒抬眸,眼睛在江玥纖纖弱質的面容停留了幾秒,連她都發(fā)現了這一點,看來自己與相柳氏的計劃不能再拖了。

  江望舒端起藥碗往地下狠狠砸去。那湯藥四濺,瓷碗也碎的四分五裂。

  “我不需要?!?p>  江玥和相柳氏都沒想到江望舒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江玥暗想,難道是師兄發(fā)現了,還是說他被妖氣反噬,變得喜怒無常?

  江玥不確定地向前一步,“師兄,你還好嗎?是妖氣又發(fā)作了嗎?”

  江望舒甩開江玥的手,冷冷地重復道,“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的好心?!?p>  江玥心里莫名堵得慌,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明明昨晚還是好好的,今怎么像換了個人似的。

  江望舒藏住被碎片劃傷的手,丟下那句話就離開了,只怕再多呆一秒,自己就會后悔。

  相柳氏的殘魂迫不及待地譏誚道,“下這么狠的心,只是,還遠遠不夠。”

  只是說了一句重話,自然是不夠的。

  江望舒任由傷口出鮮血流動,血腥味鉆進肺里,他如同認命般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體內的妖氣如黑霧般聚集,轉眼就鋪天蓋地包圍了兩人。被困在黑霧中,相柳氏并不焦急,九嬰妖丹外泄的妖氣對他而言,可是滋補妖力的上等佳品。

  下一刻,黑霧肆掠,九嬰不是普通妖物,它的妖丹更不是尋常之物,相柳氏被黑霧反噬得眼冒金星,近在咫尺的江望舒喘得痛苦,顯然也并不好受。

  按理說,相柳氏作為一只有名號的大妖,雖然現在只是一縷殘魂,但哪里會被九嬰妖丹反噬?他剛剛忙著吸食妖氣,完全沒注意到妖氣的變化。

  這哪里還是妖氣,分明是魘魔作祟。等他意識到這點,自己也進入了魘魔創(chuàng)造的幻境中。

  冥爻還是記憶中郁郁蔥蔥的模樣。魘魔深知人心里最柔軟細膩的一處,既是美夢,也是殺人的利器,無論是人、妖魔或是神仙都無法例外。

  晨曦初露,林中遮掩著一層旖旎的薄霧,風輕輕將相柳氏的衣衫吹得擺動,也一并將霧氣吹得散開。

  隨著霧氣的散去,一道淡色的白虹悄然出現在天際。它的顏色并不濃郁,卻透出一種淡雅與清新。

  相柳氏立于林間,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他微微瞪大雙眸,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他深知,這淡雅的白虹,便是若瑤的真身,自從若瑤離開冥爻山,他已有許久未能再睹這白虹了。

  那張在記憶深處百年如一日般的熟悉面孔,那雙碧色眼眸,碧如春水,鐫刻在他的靈魂深處,既是他沉淪地獄的引誘,又或是他飛升天堂的救贖。

  一個人死亡,靈魂不滅,才有下一世。若瑤的肉體早已化為灰燼,消散在世間。在幻境中,相柳氏才得以與她重逢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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