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潁川進入了短暫的春天,路邊枯了一季的樹葉飄落在整個城市。微雨將飛塵釘在地面,環(huán)衛(wèi)工用掃把和落葉畫了一幅城市雅居圖。北方的春天總是特別短,就像北國人的青春。
二十來歲剛剛畢業(yè)頭兩年的張金寶,也在默默聽取著整個世界的明示。每天在辦公室,都有同事分享自己關(guān)于家庭孩子的軼事,空氣里彌漫著快活的生活氣息。但這氣息也時常變味,慢慢吹到職場單身的同事身上。24歲同事的孩子已經(jīng)上小學(xué),而金寶在城里還賃著一間15平的房子。由于工作班次的關(guān)系,下午五點下班的金寶,覺吃飯?zhí)纾刈√師o聊,便到潁河邊閑走。
潁河邊的房子顯然沒得到開發(fā),金寶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了市里的城中村。這里的房子有的帶院,有的門前有花,所有的房子都臨河臨亭臨橋。這里的房子大多是一層,許多房子的頂棚是油漆刷成藍色的鐵皮。我懷疑他們在等,等自己的家得到規(guī)劃和開發(fā)。他們的心藏在被開發(fā)過的潁河和旁邊大街小區(qū)之間的夾縫里,在默默等待著。
市中老弱病殘總由河邊小路過。潁川市為潁河溝通覆蓋,潁河邊的小路可以通到城里的廣泛去處。一座千萬級人口的大市,一座年輕人正在由此走出和歸來的城市,把他的父母藏在大街之邊,潁河道旁和養(yǎng)老院里。
金寶走在這條路上心里有些許想法。這些在河邊獨自游走的老人現(xiàn)在是否闔家歡樂?如果在市中村租房子,應(yīng)該不用交中介費,也更便宜吧?等明年賃的房子到期,也許可以在潁河邊安枕。
潁河的路十分靜謐,潁河邊的小道只有兩三米,岸上的通到也不具備跳廣場舞的條件。路邊的人家在門前玩耍,蝴蝶和蜜蜂在花叢、河面和河對岸停留、翻飛,老人坐在河邊亭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寶在河邊沒有走太久,他被這個城市關(guān)了太久,他要回城市里去了。走在熙攘的街道上,他步伐急促,著急的逃離這座城市,回到租下的居所。除了吃飯拿快遞,他可以一整天不出住處。他就像知道這座城市要跟他做什么不公平的交易一樣,十分無奈的避免與社會接觸。
一個猛獸如果待在動物園久了,那他就回不到野外了。他需要投喂,他更需要平靜。他需要心率保持在一個穩(wěn)定的頻率;他需要他的情緒保持在一個穩(wěn)定的狀態(tài)。他長期靠xishi可樂獲取短暫的精神愉悅;他長期靠把握手機獲取長時間的身心穩(wěn)定;當然手機里也有一些內(nèi)容會讓他心境波動,手機也無法穩(wěn)定的讓他安然于自身如此的形勢之下;最近他因為新工作壓工資的原因,陷入了經(jīng)濟困難,沒有購買可樂,所以情緒長期較為低沉,但也一時間降低了對可樂的依賴。但依靠貧窮短暫讓身心得到解放是無法長遠的。父母和姐姐經(jīng)常為他的身家之事憂心忡忡,詢問他未來的打算,宣導(dǎo)他多學(xué)習(xí)多找機會出去創(chuàng)業(yè),改變命運;他旁邊的親戚勸他趕緊談個戀愛,不要再堅持傳統(tǒng)的戀愛觀念,積極融入現(xiàn)代社會。先上車后補票,已經(jīng)成了社會主流,社會上人心解放已成定局,不要再偏安于記憶中的一人一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農(nóng)村的消亡不在現(xiàn)代,城市的繁榮不在明天,大部分人都在走別人的老路。可是老路,不是每個人都能走通。炮灰的命不過是努力奮斗自我安慰,跟隨的人不過是好為人師自我標榜。這個社會缺了誰都轉(zhuǎn),這個社會誰不行社會都不行,社會離得開金寶,金寶也可以不行,至少可以在社會里不行。那什么是行,什么是不行呢?有人自我代表社會說那是行或是不行,那就是行或不行。金寶看了下自己的銀行余額,這點錢,完全買不起親戚朋友推薦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