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道:“你現(xiàn)在有家難回,我們哪里顧得了那么多。這種事兒也瞞不了多久。到時候二哥哥知道了自己會定奪的。”
惜春見探春一直替自己委屈,就笑著勸道:“好了,三姐姐,又不是見不到面,尤其是你,幾乎每天都能來這邊,我們見面實在太容易了,老爺不讓我回榮國府,可沒說不讓你們來寧國府??!何況這里是我的家,我說了算?!?p> 探春破涕為苦笑,點著惜春的小鼻子道:“你??!這個時候了,還能苦中做樂?!?p> 惜春笑容可掬的道:“我不是苦中做樂,我是真樂呵?!?p> 探春看到惜春的樣子,就像是小孩子出門冒險一樣,她到惜春休息的屋里轉了一圈兒道:“以前還有周嬤嬤在,現(xiàn)在連個像樣的嬤嬤都沒有,這怎么行啊?”說著把手探進被子里,一股曖意傳來,探春笑了,知道是放了湯婆子的,看來晴雯和入畫是上了心的。
探春道:“晚上關好門窗,現(xiàn)在早晚天涼了?!?p> 惜春邊推她往外走邊笑著道:“三姐姐怎么變得婆婆媽媽了,你就放心吧!晴雯和入畫可盡心呢!”
探春回轉了身子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p> 探春回到園子里,說了惜春的情況,迎春與王熙鳳都吃驚不小,王熙鳳道:“沒道理??!不讓四妹妹回來。老祖宗讓咱們自己慶祝,也沒說這話??!過后也沒來與咱們說一聲,四妹妹也沒犯什么滔天大罪,就提了個建議,還得到了皇上的嘉獎,怎么老爺會容不得呢?”
迎春也疑惑道:“是??!沒道理??!”
探春雖然知道賈政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不主張女兒過于出挑,堅持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相對于自己,對惜春的懲戒也太嚴苛了些。按理說,惜春是侄女,就算是避嫌也要對她更寬容一些才是,相反卻把她給攆了出去。
王熙鳳道:“讓四妹妹思過,也沒說禁止我們去看她,看來老爺?shù)囊馑迹椭皇遣蛔屗馗?。?p> 王熙鳳一語點到要害,迎春脫口而出道:“不會吧!四妹妹能吃多少東西,府里還養(yǎng)不起了嗎?”
探春不贊同的道:“哪能是為那幾口吃的呢?我們不要胡思亂想了,明天找機會問問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就是了?!?p> 王熙鳳也道:“對對,大家一直沒吃東西,這慶功宴也黃了,咱們隨便吃點兒東西,明兒好好問問再做道理。”
探春道:“大嫂子呢?她也沒吃東西呢!”
王熙鳳不屑的道:“她啊!你倆一走她就回去了,說是蘭哥兒夜讀,她得陪著。”
探春對旁邊一個小丫頭道:“找個人過去說一聲,就說四姑娘留在寧國府了,現(xiàn)在很好,免得大嫂子惦記?!?p> 王熙鳳欲言又止,小丫頭領命去了,三人胡亂的吃了飯。就命人撤了。
沒一會兒工夫,小丫頭回來道:“小姐,大奶奶屋里已經滅燈了,應該是睡了?!?p> 探春只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p> 三人很快就散了,寶玉夜讀回來,才聽襲人說,探春這里在設宴,為了不影響他讀書,就沒讓告訴他。寶玉急的捶胸頓足,道:“夜讀哪天都可以,三妹妹的慶功宴卻不是天天都有的?!闭f著就直奔探春處來。
寶玉到了以后眾人都散了,只有一個老婆子在上夜,寶玉一下子頓住腳步,上前問:“不是說有慶功宴嗎?怎么散的這么早?”
老婆子道:“席都上了,四小姐一直沒來,大家就散了。二爺怎么來了?這么晚了,快回去歇了吧!”
“四妹妹為什么沒來?”
“誰知道呢!前面沒說,這邊也沒問,明兒一準兒就知道了?!?p> 寶玉滿腦子都是問號。只得先回去再說。
這一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王熙鳳、迎春、探春、怎么也想不通,多大的事兒能讓賈政把惜春拒之門外,只因為她擅自做主給皇上出了主意?說出去誰也不信。三人在各自的屋子里,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
早早的滅了燈燭的李紈心如明鏡,當年被自己的丈夫賈珠發(fā)現(xiàn)的秘密怕是要瞞不住了,賈政要狗急跳墻了。
李紈心里暗笑,自己就在這府里,靜靜的看著賈政道貌岸然的表演。這么多年了,賈政打死了自己的丈夫,所有的苦都是自己和兒子賈蘭承受了。他賈政卻過的風聲水起,自己倒要看看,明天賈母和王夫人會怎么給賈政扯謊。
王夫人屋里,賈政和王夫人躺在一張床上,背靠著背,漆黑的夜里,兩人都無法入睡,眼睛都不住的轉動著,賈政很擔心。他必須與惜春劃清界線,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譽。
王夫人心里滿是對賈政的怨恨,但還要硬著頭皮幫著他解決問題,她不能說丈夫的不是,這是她一個做妻子的本份,就因為她是正妻,她就要大度,要寬容,凡事都要以自己的丈夫為先?,F(xiàn)在想想,自己的丈夫有可能會因為惜春失去名譽,接著就是失去官職,失去一切。
王夫人不由的閉了閉眼,又睜開,她不許有這樣的事發(fā)生,她現(xiàn)在并不是對自己的丈夫有多深的感情,她只是愛自己的兒子寶玉,賈政要是失去了一切,寶玉定會受到影響,自己不許寶玉的身份地位受到威脅,所以她只能幫著賈政。
賈母一個晚上也是沒睡好,她腦子里全是惜春那丫頭從小到大,古靈精怪、承歡膝下的樣子,她接管寧國府,沒讓自己操什么心,自己也只有在一開始的時候下了保護令。接著又明里暗里的給她撐了一次腰,就是擔心她被人欺負了去。憑心而論,賈母很喜歡惜春的性子,但是與自己兒子賈政的仕途比,惜春就無足輕重了。
暗夜里,賈母狠了狠心,她多希望惜春真的與榮國府無關,可是沒有不透風的墻,惜春又是個膽大妄為的,雖然已經過去七年了,但知道這事兒的人還都在這個世上。當然也不可能斬草除根,要是真做了斬草除根的事,那罪孽可就更大了。
賈母輾轉大半宿,光起夜就起了三回,把鴛鴦折騰的也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