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不是燈芯草
突然來了這么個人,說是受欺師的道懲來的。
道家已多少萬年沒往血海送欺師背門的弟子了,或者說道家已多少萬年了沒有欺師背門的弟子了。
數(shù)萬年,是個很長的時間,血海一門與量道場間斷了往來。
現(xiàn)在突然間有了這么一個。
血海管事的人一商榷,還是把人送出去。
一早,血海的人送秦子追出血海。
女子沒說浮夸話,血海的東西,不能帶出去。
袍子是血海的,秦子追自然得脫下來,換上那身千穿百孔的袍子。
腔腸動物不能帶說得過去,衣服給人扒了,大道理不說,就用人的話說,小氣得摳屁眼了。
連鞋也給脫了。
秦子追沒用手脫鞋,是用一只腳踩著另一只腳脫鞋,然后被送他走的人攜著飛升出去。
才打開血海之門,外邊偏巧了來了髭旸一門的長者。
長者把秦子追堵在血海之門內(nèi),那人要把秦子追往外送,論上了。
“欺師,去道、絞道、送往血海,是道家流傳至今的道懲。”髭旸一門的長者說。
送秦子追出血海的人是個犢子,不知原由,只知血海從沒接受過受道懲來的道家,不持道家道公。
“道家傳承未有流傳血海不持道公之說,道公承傳,道懲未變?!?p> 秦子追坐在血海之門的門中線上,一只腳在里邊,一只腳在外邊,閉上眼。
這事兒論上了,一時半會不會了,他們愛論就論吧,少聽一句是一句。
果然,血海的管理者來了,虵族的長者、七歸子的師太來了。
雙方就在門口兩邊論。
道家講道公,即便不在這遇上,自己回去后,這事還得引發(fā)一場道論。
他們在論,秦子追心里在痛。
自己是人族的人,虵族長者為了道公,要把自己推進血海。
自己是七歸子一門的弟子,是三戰(zhàn)三勝的盤道盤家,師太為了道公,要把自己推進血海。
所以他寧可選擇睡去。
秦子追是真睡著了,而且睡了個奇怪的姿勢,腳一字馬大張開,臉朝下伏在雪地上,雙肘夾住耳朵,兩手扣在一起作揖一樣豎起。
師太終于藏不住了,這個死不爭氣的弟子,惹出這么多事來,還當著幾個量道場的面不端持道儀。
她脫了鞋,拿在手里照著秦子追的背狠抽。
幾個量道場的人愣住了,不論了。
師太抽完后,扔下鞋,光著一只腳飛升而去。
跟隨師太來的師姐,看著師弟一身袍子大孔連著小孔,賴成這樣,眼淚出來了,撿起師太的鞋飛升起,邊飛邊抹眼淚。
跟隨虵族長者一起來的是哥舒、琢普,站得遠遠的。
看那身袍子就知曉,在血海,他是死過幾回了;那張臉,瘦得皮貼著骨,不忍看。
不論,只是暫時的。
幾方商議好,秦子追暫時安放在血海入門口。
血海的人道藏出兩間房子,一間給秦子追住,一間給看住他的人住。
髭旸一門、虵族各道藏出一間房子,留下人看著。
長者們一走,哥舒、琢普把秦子追抱進屋里,琢普紅著眼睛去扳他的手。
他突然驚夢般醒來,手劃開,打在哥舒的臉上。
房間沒有門,正對著,是血海入門口的山。
哥舒、琢普出去。
配道水的師姐帶著吃食、衣服來時,秦子追坐在床上發(fā)蒙。
吃食是一只燉“山雞”。
看見吃食,秦子追一屁股挪下床。
竹節(jié)一樣的手往師姐手里去接吃食,快掉出眼眶的眼珠放著光。
一只手扣住陶罐,一只手接木筷。
配道水的師姐紅著眼睛出去,讓哥舒進屋幫他換身衣袍。
等屋里沒嘎巴聲了哥舒才進去,秦子追正在自個兒換裝,全身的骨頭就在皮下嵌著。
“沒事兒,吃飽,不出兩個月又會長上來?!边@是他自個兒說的,雖然聲音幽怨,但說明他意識還清醒。
說這話,是秦子追在安慰他們。長者、師太無情,哥舒、琢普、師姐他們還是好。
其實,長者、師太對自己也挺好的,是自己沒做好,把道公犯在桌面上。
見秦子追自己換好了,哥舒退出去。
在對面的山口,還道藏出了一間房子,那是長者、師太和血海的管理者商榷在哪論道懲的地方。
上虵族、七歸子道場、髭旸一門,血海的人不去。
上血海,虵族、七歸子、髭旸一門不去。
最后商定在量道宮。
量道宮也應允了可以進宮道論。
道論定在三日后。
在量道宮論道懲,是件大事,量道場的人可以旁聽。
血海的人是這樣想的,如果自己論贏了,道家不會再把人往血海里送。
虵族、七歸子、髭旸也是這樣想的,如果自己論贏了,可以作為傳承。
三天,管理者們得準備好論材。
這不僅僅是一場道家流傳的辯論,還是淵博的各層面、多脈絡的道家記載的積累迸發(fā)。
量道宮的藏載殿里,血海里的人、虵族、七歸子、髭旸的人在查閱相關(guān)的記載。
量道道論的訊早傳出去了,量道宮的空置院落里一下來了很多人,自備吃食,等待兩日后的那場雄辯。
當年的量道宮盛況,不外乎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人來人往,人才濟濟。
從量道宮里,走出多少大成者啊。
秦子追不知怎么這么困頓,數(shù)萬年前的事,被自己撞上了。
吃吃食的時候,秦子追發(fā)現(xiàn)吃食里有藥,問師姐。
師姐說是養(yǎng)精神的。
“我怎么越吃越睏呢?”秦子追說。
“吃了睡才能養(yǎng)精神啊?!睅熃阏f。
秦子追明白了,食物里加了安眠藥一樣的藥材。
“師姐,我被去道時,你用了什么藥?這么久了,我的量術(shù)沒回來?”
“除了道水,還有去道祭,師太不解祭,你的量術(shù)回不來。”
“師姐,去道祭是什么?”
“去道祭是量術(shù),施在去道的道水里?!?p> “師姐,有沒有道規(guī)可以解祭?”
“師姐不知曉。”
“是終身不會解祭吧?”
秦子追犯困了,他想,這樣好啊,睡得跟豬一樣,什么也不用想。
什么也不想,就沒有想不通的事,就不會糾結(jié)、痛苦。
不過秦子追還是說了一句“師姐,你藥下猛了”,上半身一揚,眼縫沒完全閉合就睡過去了。
配道水的師姐眼睛紅紅的給他理開手腳。
這個師弟,真動了道家的道性,如果是道家,即便是絕境絕地,也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干干脆脆地接受。
都成什么樣了,他還在熬。
這場道論,如果血海辯贏了,他能落個好;如果是虵族、七歸子、髭旸一門辯贏了,他還得去血海。
這還不只是虵族、七歸子、髭旸一門跟血海的事,是整個道家跟血海的一場道論。
一個人,攪動了量道時代,這個師弟,不是省油的燈。
道家,不似半道,不用骨殖,道家用的是油燈,燈芯沒捻好,燈芯、燈油都燒得快。
燈芯,是燈芯草捻編的,盤成一大盤擱燈罐里,沒捻編好的燈芯油一泡就散。
師弟不是沒捻編好的燈芯,壓根就不是捻燈芯的燈芯草。
在抹合師弟的眼睛時,她順帶把他的頭發(fā)抹開,然后吸了一下鼻子,出去。
在道水里加上睡眠的藥,是師太吩咐的,一是怕他在這段時間弄出什么事來,二是吃了就睡能更快地恢復。
藥量不重,是他的身體太虛了。
秦子追還沒睡死,在他的意識里,他結(jié)束了這次量道時代的量術(shù)修研,不過不是回去做礦工,是修成了上標級別的量術(shù),領(lǐng)到了上標開礦師的衣服,成為了開礦師本部的一名開礦師,全名叫“擒量上標開礦師人族硅戾”。
為什么加上“人族”兩字,是因為自己是以《K星球挖礦》一個老礦工的身份爭取到一個去《量道時代》人族的機會,從而入道量道場修研量術(shù)。
在配道水的師姐站起想離開時,聽見師弟突然張開嘴啊了兩聲,像是在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