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師父修成小孩了
髭旸一門的女子、殻巋一門的女子輕言細(xì)語交談，如同在談一場情事。
經(jīng)歷了兩場撐斗，秦子追知道談的過程很長，打的時間很短、很迅猛。人在地上、天空中，漫不經(jīng)心做著幾個簡單的動作，像牛蠅一樣突地彈飛躲避。
然后人倒地、從空中掉下來，狠勁嘔著血，一張張真實(shí)的臉因痛苦咬緊牙硬挺。
量道一門，誰都不后悔做著這種事，也不同情被他擊倒的人，勝利者，臉平靜得跟麻木了一樣。
即便是哭，也只是平靜地流著眼淚。
看到平靜地流著眼淚的臉，秦子追就想哭。
談的人散了，沒哪感覺不妥。
師父回到屋里，沒上坐臺練道藏，而是坐在桌子邊，因為秦子追坐在桌子邊。
“這次會很兇險?！睅煾刚f。
秦子追胸口緊悶。
“師父洞悉了珠子的一些秘密，能讓殞歿的人活過來，他們在追查這事。”
“......師父，他們不是知道珠子有長生如草木的功效么？”
“只是傳聞，現(xiàn)在是真的讓殞歿的人活過來了?！?p> “師父，這里有個講道公的地方么？”
“他們追查這事，也是有道公的?！?p> 秦子追不清楚道家的道公跟人的道理有哪些區(qū)別。
“師父，我們可以不承認(rèn)。”
“他們會查出來。?！?p> “.....師父，我看不清量道?！?p> “師父看清楚量道了。量道，魚口無牙，生吞活食。蟲子要活，魚也要活，量道，水也；鳥獸要活，量道，天地也。量道，無極、無情。硅戾，道藏萬物，萬物無善惡，唯量道家有善惡?！?p> “師父，要不，我們走吧?！?p> “走哪兒，都走不出量道?！?p> “師父，我們就等著被人生吞活吃？”
“師父老了，撐不住了，你不是道家，回人族吧?！?p> 秦子追想，原來師父跟自己交談是想讓自己走。大難將至，能走么？山下還有那么多小師弟師妹，就算自己不濟(jì)事，不也抱抱摔纏住了對方一個？
秦子追轉(zhuǎn)身看著窗外，不理師父。
下一次撐斗，只要抱住了，秦子追決定用牙咬，咬倒一個是一個。
......
秦子追沒想殻巋（客歸）真君也是個邋里邋遢的糟老頭。
他是獨(dú)自一人來的，清瘦，盡是皺皮的小臉上頂著一蓬亞麻色、沒挽好的髻子。
走路腿有點(diǎn)外拐，隔著袍子都能看出來，用不客氣的話說，是羅鍋腿。
而且羅鍋得很嚴(yán)重，連身體都跟著擺動，應(yīng)該是長期打坐引起的。
師父出去迎接，羅鍋腿往屋里鉆。
床臺上，坐著秦子追。
秦子追想下床出去，羅鍋腿卻壓壓手，秦子追只好留在床上。
不久髭旸（子旸）真君也到了，又是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
師父在他們耳朵邊各說了一句。
兩個老頭出去。
秦子追沒聽見師父說什么，猜可能是告訴他們珠子起死為生的秘訣。
這也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同時告訴他們兩個，珠子他們有，不至于卷進(jìn)來。
兩人走后，師父隱隱嘆了口氣，爬上床，沒打坐，直挺挺地躺著。
下半夜，師父身體變小，變成六七歲嬰兒般大小。
秦子追沒注意到這些，只早晨時看見師父的床上坐著一個小孩子。
秦子追記不起這小孩是誰，小師弟里沒這個人；也不知道這小孩什么時候來的，怎么爬師父床上去了，還尿了床。
小孩坐在床上看著尿發(fā)呆。
秦子追伸手抱起他，問：
“小牛牛，你誰呀？”
“長生如草木，沒想昨夜成功了?！毙『⒄f。
是師父?？葱『⑵ü商幍呐圩泳椭溃瑤煾钙ü商幍呐圩幽コ隽藘砂昶ü捎 ?p> 秦子追把小孩放在床上。
跟著小孩跳下床，跑進(jìn)廚房打了一罐水看臉，臉是他記憶中孩時的樣子。
長生如草木，是回到孩時再來一遍。
紫云真人還在換褲子，荄琇老量道就來了，站在門口問：
“你師父呢？”
“師父出去了?！鼻刈幼分荒苓@么說。
“是躲著我吧?！鼻D琇老量道進(jìn)了屋，坐在桌子旁。
秦子追帶師父出去，兩人蹲在地上玩石子。
午時兩人回去，荄琇老量道還坐在桌子旁。
秦子追帶師父到廚房搞吃食。
午飯荄琇老量道在這吃，他現(xiàn)在沒有實(shí)力跟紫云一門道斗，荄巋一門得了重生的秘訣，不再幫他，所以他只能等。
吃完吃食，荄琇老量道爬到師父床上打坐，看架勢是見不到師父不會走。
“荄琇真人，你有什么事跟我說，等我?guī)煾富貋砦腋f?！鼻刈幼窙]辦法了，屋里呆個危險的人，什么事都做不了。
荄琇老量道閉著眼，當(dāng)沒聽見。
晚餐秦子追準(zhǔn)備了三個人的吃食。
跟他吃東西也有危險，這家伙會詭道藏毒。
秦子追帶師父到廚房里吃，不跟他坐一桌兒。
吃完晚餐，荄琇老量道還沒走的意思，看樣子要在這過夜。
“我?guī)煾覆幌胍娔?，你在這多久我?guī)煾付疾粫娔悖阏f給我聽，我給你說一聲，這樣不失為一個真人。如果我趕你走，你知道的，被我抱住了，你想走也走不了，餓了渴了沒人給你吃喝，尿急、屎急了拉身上?！鼻刈幼氛f。
荄琇真人想想也對，這個黑挫子沒別的本事，就是能挨揍，被他抱上了，扯得臉青鼻腫不一定能掙脫，吃的喝的不說，尿急、屎急真得拉褲襠里。
“紫云老量道把重生的秘訣給了殻巋真君，我也沒別的要求，把重生的秘訣告訴我，讓我的弟子活過來。”荄琇老量道說。
“你跟殻巋真君是同門，可以找殻巋真君。”
“如果紫云老量道不告訴我，我會把這事透露給別的量道場，到時來找紫云老量道的不是我一個，而是一傳十、十傳百，成千上萬的量道場來找他，紫云一門能撐過幾個量道場？”
“起死為生是我?guī)煾覆叵こ鰜淼模氵€講不講道公??？”
在秦子追的心里，道家的道公就是人的道理。
“紫云老量道把這個秘訣告知?dú)h真君，一樣得告訴我，這便是道公?！?p> 荄琇老量道下了床，秦子追拉著師父的手，讓荄琇老量道出去。
第二天束莼老量道又來了，見床上的坐臺空著，直接說：
“如果紫云老量道不把重生的秘訣告訴我，我會把這事告訴別的量道場。”
這次束莼老量道不停留，說完就走。
秦子追心里慌亂。
師父變成了小孩，不宜露面，絕了與髭旸真君、殻巋真君協(xié)商的路。這事，非得與他們兩家商議商議，重生他們知道了，再讓他們知道能長生如草木，更加不得了。
變成了小孩，多少有些小孩的特質(zhì)，比如說尿床、吃東西吃不了多少。
秦子追往師父罐里加根莖糊糊、肉塊，嘴里勸著：
“師父，你經(jīng)歷過一輩子了，再經(jīng)歷一次，得多吃點(diǎn)，每餐多吃點(diǎn)，長得更快更高大?！?p> “被這事煩著呢，怎么吃的下哦?！边@話從一個六七歲模樣的人嘴里說出來，感覺怪異。
“師父，吃東西的時候我們不想這事，吃過之后再想。”
“師父在讓你師兄師姐們活過來之前就想這事了，想不出個好主意?！?p> “師父，既然想不出，告訴他們算了，您有大把時間把道行練到真君、上君、上尊，誰還敢惹紫云一門？不過師父，你也得教我點(diǎn)真格的，我除了不怕挨揍，沒別的了。師父您看，其實(shí)不怕挨揍是天賦，別在您手上浪費(fèi)了。弟子有了量術(shù)，誰還敢惹我們？”
“師父叫你真格的了，你不安心練。”
“師父，道藏得練多久??？弟子不是道家，這么大年紀(jì)了才練道藏，練到老也出不了多深的道行，就沒有個快一點(diǎn)的途徑？”
“沒有。道尊、道圣都是這樣練出來的，他們是難得一見的量道奇才，一樣地練道藏，他們領(lǐng)悟得更快更多?！?p> 奇才？能扛揍也要算奇才。
“師父，再吃一點(diǎn)，就一點(diǎn)?！?p> 秦子追把罐里的糊糊刮到師父的小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