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看著不爽,但因為阿火對心地的開啟關閉之由仍是一概不知,便是有心去改變現狀,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能這么將就著。
聽聞學府設有藏書庫,甚至有傳其中包羅萬象,無所不有,連接著一片無人知曉的神秘之地,所以才會在一年當中夜色最為濃厚的幾天自那個方向傳來些許奇怪的聲響。
其聲似牛類虎,亦如狂風暴雨,無斷不息,響聲微弱,卻震懾人心,萬獸之尊。
學府的先生們對這種說法自然是矢口否認,不過他們當中大部分確實對此一無所知,而有些,態(tài)度則很是古怪。
便拿符院先生王永陽為例,在同輩師兄弟們提及藏書庫的事時,雖然否認了傳聞的真實性,卻又隱晦地表示可以去那邊見識見識,拓寬眼界……
阿火對這種虛無縹緲的秘密不感興趣,并且本能地感覺這背后的麻煩不小,便只打算去找些有關心境、心地知識的書,其他的,不看不聽不管。
知所需而踐行之,智者所為。
嘛,或者實際一點,用時下流行的俚語,就是懶上加慫,鮑(咸)魚一條。
不過這件事倒并不是那么緊迫,相比于再次打開心地增加一下阿妖在他眼里的清晰程度,風鈞的小天火榜選拔一事更令人在意。
倒不是說擔心他實力不濟還是怎的,只是這小子“武院天嬌”之一……的異母義兄的身份,或許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敵意。
嗯,武院天驕自然是說進入天武院修行的風語嫣,雖然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那驚艷的風姿還是在學府之中流傳甚廣,進而有了此等雅稱。
……
“風鈞師兄,久仰久仰!”
蒼青鐵石的武道擂臺上,棕衫少年抱拳行禮,其手纏繃帶,體格精練卻不臃壯,只看外形,只能猜測其走的應該是剛武之路,無法蓋棺定論。而氣血境界,感知起來約為三境巔峰的水準。
以修為來看,算是武道院當中中等偏上的新生學子,風鈞對他倒也有點印象,也僅限于“一點”,雙方并無什么交集。
他風鈞也不是什么名聲顯亮之輩,這人看樣子也不是他那喜歡陰陽怪氣的妹妹的追求者,這久仰一詞,不過是比武之前的常理客套一下罷了。
說到客套,風鈞旋即想到了某個聲稱自己因為討厭客套所以懷揣厭惡之心的怪人,不由得揚了揚嘴角,抱拳還禮,道。
“請——”
嘭!??!
話音剛落,雙方皆是一步踏出,風鈞蓄勢捏拳印,少年并指作掌形,尚未真正動手,二人周身彌漫的氣血便已相互侵蝕,氣勢碰撞,針鋒相對,亳不相讓!
直步沖拳!
朔風掌!
拳掌相擊,發(fā)出如洪鐘大呂般一聲悶響,千鈞力道瞬間流貫雙方手腕臂膀,其勢剛猛無匹,便是尋常金鐵也難以承受,可此次交戰(zhàn)雙方一是三境拓筋巔峰,一是初入四境鍛骨,體質已非世俗可以揣度,這種層次的對拼之下,竟只是氣血一滯,心口微悶而已!
武道之剛武,最為注重的便是這第一拳!傷害乃是其次,氣勢才是首要!真正交戰(zhàn),一拳揮出不說堂堂正正,也要做到兇悍霸道,一拳接一拳,用拳與勢摧毀敵人的心智神思!與他交戰(zhàn)的不是人,而是一尊殺伐好戰(zhàn)的狂暴魔神!
只是這一點,風鈞做的并不好。
廣博見聞,疾思迅念,目達耳通,注定了他不會做出此等“莽夫”行徑,利用身法騰挪閃避,觀察弱點,蓄勢待發(fā)乃是下意識的舉動。
誠然,此舉乃是有靈生物有別其他物種的優(yōu)處所在,于尋常打斗中,也沒有什么過錯,甚至能借此打一個措手不及,可終歸與剛武的一大核心相背。就如此刻,明明是四境實力,卻在與并非逆煉的三境巔峰的對拼中平分秋色。
一方是大路貨拳法,即便加上發(fā)勁技巧,也比不上千錘百煉的獨門掌法,拳鋒掌力,不相上下,也只是因為橫壓一境罷了。
若是同境,首次對拼便要令風鈞小吃一虧,氣勢率先弱上一籌,一步弱,步步弱,再之后,滿盤皆輸。到那時,藏再多的底牌也毫無用處!
想的太多,手腳則慢!
棄圣絕智,趨乎本尊,故靈識通明。
這也是為何當初招生之時,先生沈非業(yè)勸風鈞不要拘泥于剛武的根結所在。
……
哈——
風鈞呼出一口濁氣,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對手,以及他那雙纏繞淡青氣流的手掌,相關的情報浮現心間。
溯風掌,其面向風,其勢逆風,其勁追風,謂之溯風。此為武道掌法,煉武三境方可修習,五境大成,其時掌風凝藍,不拘于手,覆籠臂膀,舉手抬足間朔風席卷,寒氣逼人,氣血稍弱則可令其血液凝固而亡,又可自如收發(fā),是以又有朔風掌的別稱。
雖不如呼風那般五境方可修煉,先天大成的絕頂禁術,到不了先天層次,可在眼下小輩相爭,也算是一門強橫技法。尤其是風鈞不過是人境四境,即便強催呼風成功,也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而溯風掌三境便可修習,兩相對比,自然是對方占了優(yōu)勢,彌補了氣血境界上的差距。
“嘿,搞的好像我是什么被人越階斗敗的反面例子?!?p> 風鈞自嘲,借此撇去心中些許雜念,與那揮掌的敵手對視一眼,以四境百步須臾之速,先其一步直沖上前,腳下步伐錯綜難辨,卻是俯身沉盤,違背了自己選擇的剛武道路,施展出柔武的基礎技之抱摔!
溯風掌少年眼睛微瞪,對決柔武武者,較為常見的法子便是在其近身糾纏之前以雷霆之勢施以壓制,但眼前的風鈞可是剛武院中的學子,這一記抱摔更可能是為了后續(xù)變招武技做掩飾。難以把握,眼下也只能暫作后退,同時右掌橫于腹前,以防不備。
但他仍錯估了風鈞那高出他一境的速度之快!后撤并沒能拉開二者之間的距離,甚至因為這一退導致武道氣勢落了一籌,失了那份心神交鋒得勝的狂蠻野力!
風鈞哈哈一笑,果然在貼身之際,并手捏爪,抱摔轉擒拿,暗紅氣血流轉,偉力加身,一記尋常爪法鷹爪功,撞開單手溯風掌力,掣住手腕,隔開對方回掌,左腳站定撐地,右腿驟抬,挾風而踢!
其勁直摧,其勢圓長,恍若長棍橫掃,竟是以人腿施棍法!
剛武一道雖講究個狂莽勇直,卻也不忌舞刀弄槍。風鈞的棍法雖是源自外出游歷,而非家族傳承,卻也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可稱其中好手。
學府會武禁兵器,演武臺上自有兵器陳列,隨取隨用,并無限制,唯獨符箓,據稱因符院有學子參選,故只限黃符玄符層次,相對寬松??纱司植贿^初試,加之風鈞有試試拳腳的念頭,便沒有取用,而是以腿代棍,橫而掃之!
這一腳勢大力沉,溯風掌少年悶吭一聲,臂膀淤青現,深紫一片,雖然傷勢不重不輕,他卻也知自己并非風鈞對手,趁交手間隙高喊一聲“降矣!”,隨即便有一道勁力遞來,分開交戰(zhàn)雙方,負責裁判的先生神情嚴肅,目光遍歷場上,而后宣布風鈞勝出!
“承讓。”
“承蒙指點?!?p> 待得雙方畢禮,初試便算正式通過。
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躍至臺下,風鈞看向一直在觀戰(zhàn)的妹妹風語嫣,笑意輕松。
“嘛,第一場而已,不會有什么意外的?!?p> 說著,他又望向處在人堆后方的阿火,這貨依然是一副自閉拒生的樣子,像是這熱鬧的會武比賽的邊緣人,一言不發(fā)。
他只是默默地關注著風鈞這邊的情況,見到后者順利擊敗對手,察覺到他時,才微微頷首示意,而后轉身離去。
“還真是怪人啊?!?p> 靈覺不遜風鈞的風語嫣自然也發(fā)現了阿火,忍不住撇嘴,俏皮靚麗實乃人間絕色。
風鈞不由得苦笑,他自然知道自家妹妹并無惡意,但自個兒心中亦有此想法,也就并未訓斥阻攔。
再說,不毒舌那還是他的好“姐姐”嗎?
……
書籍琳瑯,沉香裊裊,古色古香的藏書庫里,黑發(fā)再度微亂的少年覓著了自己的目標,也是諾大的書庫里唯一的一本有關心地之書《心地雜說》,輕輕掀開,便見開頭如此寫到。
「心境,古稱心地,乃歸源溯本,映照本心之境界,其間隨人而異,異象繁多,不可類。觀己身心境而有所悟,有所得,修心養(yǎng)性,可為圣人。
此論雖承自上古,然確有其事。有宗名為根塵,立百載,意取心境為根,外物為塵,修心向道,以武旁證,今所存心境書籍多源于此宗。
天火歷七年,根塵宗為魔道清明子所滅,其因不詳,全宗上下之數逾百,無一幸存?!?p> 向后翻閱,并未找到有關為何心地會開啟又關閉的內容,阿火不由得微皺眉頭。根據首文記載,對心地研究最深的,無疑是這所謂的根塵宗,或許以他們原本的收藏,會有解決他問題的法子??善湟讶幌旁跉v史長河當中,成了過往云煙,難以追溯。唯一的相關者,還是滅人滿門的魔道賊子,躲避尚且不及,遑論和他探討心地的學問。
清明,難以想象,東大陸掃墓祭祖、慎終追遠的節(jié)日,會與滅門這慘無人道的魔道行為扯上關系。不過話又說回來,清明子……清明之日新生子,以麟煙的民間說法,的確是為人忌諱,其征不詳。
四下翻閱,仍是一無所獲,處處碰壁,少年不禁低聲而嘆,本欲抬手揉額,卻是舒掌捂嘴,打了個呵欠。
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