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命挺硬啊?!?p> 滿是碎片的石板路,馮銘戳了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林玄,發(fā)現(xiàn)后者已然昏死過去,大感驚奇。
“剛剛那下,沒看錯的話,貌似正中心口?”
吃夠狗糧,前來幫忙善后的同僚嘖嘖稱奇。
不過,倒也正常。
先不說兩方都不是弒殺之輩,只想著捉拿降伏,并未下死手,況且最后那結(jié)陣之技還被他們的黑夜鎮(zhèn)壓損耗了大部分威力,剩下的,不過是初入人境五境的威力。
只是好巧不巧,正好打在人體要害——心臟之上。
“可惜,被那個女飛賊跑了。”
“呃,其實我有看見是那個黑服……”
“打住,此事就此作罷!”
提到某個怪物般的家伙,馮銘眼皮抖了抖,原本欣賞完美景后稍稍平復(fù)的心情再次郁悶。
“那……就這么放任一個堪比先天的危險人物不管?”
“不然呢?讓那些先天們來圍殺?咱們這行人的跑路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這次算是先招惹了人家,吃個悶虧也是咎由自取。”
“也是……個屁!你惹了他關(guān)我們什么事???”
“喂喂喂,現(xiàn)在的重點不該是查清此人身份嗎,我感覺和最近的修學(xué)有關(guān)誒?!?p> “修學(xué)的人只能白天入城……那幫掃地的干什么吃的?”
“說不定是晚上東門放進來的……”
“你什么意思?”
許是平常憋的太狠,如今有了機會,巡夜人們立即面紅耳赤地爭吵起來,大有互相干上一架的勢頭。
……
“唉,又沒死成~”
某處偏僻的巷子里,青春細佻的少女忽然出現(xiàn),正了正自己頭上的貓耳軟帽,自言自語道。
“還有那個混蛋!哪有那么對女子的?”
想起某個半空把她扔飛的黑袍少年,六合不禁有些恨得牙癢癢,好想把那家伙按在地上飽以老拳,好好問問是她不美還是腰不細?抱著真有那么難受嗎?
“……?”
少女忽然意識到有哪里不對。
如果沒記錯的話,初見時,那個神秘少年穿的應(yīng)該是一身古典黑服,而剛剛救下她時,卻是一襲幽邃黑袍,雖然都沒有什么飾品花紋,但黑袍的精美程度、做工細節(jié)遠勝黑服。
那么短的時間,還要去換一套衣服?
不會吧。
再聯(lián)系那些洛陽巡夜人們下意識的驚問。
夜和與……觸媒?
“唔……玄乎玄乎的,罷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與這廝計較~”
不知為何,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嘴角微翹,輕哼小曲兒,步伐輕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抱夠了嗎?”
熟悉冷硬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剛剛還沉浸在你儂我儂曖昧氣氛的江云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松開懷里害羞得滿臉通紅的周若愚,恭敬行禮。
“師叔。”
勉強調(diào)息完畢,鎮(zhèn)住身上傷勢的天罡宗長老微微頷首,就算應(yīng)了這一禮,隨后瞥了一眼旁邊不知所措的飛燕派大師姐。
“我宗雖超然物外,但也并非絕情滅性之徒,你們小輩的兒女情長,我不會管,也管不著,隨心便是?!?p> 長老淡淡說道,江云和周若愚立即有些尷尬,別過頭去,不敢再瞧對方。
“不過,我宗的寶物何在?”
江云聞言一驚,這才想起剛剛局勢失控,大家都在專心忙著防夜捉人打淫賊,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的目標不是和那些巡夜人一起挨揍捶人,而是搶回那件長老拼死奪來的音圣宗秘寶。
整理了下記憶,江云絕望地發(fā)現(xiàn)這事兒多半是吹了,因為那秘寶的最后持有人是那個神秘的暗夜少年,那可是力壓一眾先天下無敵的巡夜人的存在!
然后就看到一個師弟抱著個看似普通的木箱一臉興奮地跑過來。
“大師兄,長老!秘寶找到了!”
“呃……”
江云一懵,雖然不明白那個少年為什么沒帶走這個今夜的禍端,但眼下顯然不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反應(yīng)極快的他接過木箱,放在師叔面前,嚴肅抱拳。
“幸不辱命!”
“……這上面的封條呢?”
封條?什么封條?
江云今夜不知道第幾次目露迷茫,隨后想起這木箱上原先似乎好像是有一張黃色封條,因為過于殘破,他并沒有在意。
見到江云這副模樣,天罡宗長老只覺血壓蹭蹭直躥,好不容易壓下的傷勢又有開裂的跡象,可此時的他已經(jīng)沒心思去管那些,厲聲喝問。
“我問你,封條呢?”
也難怪他如此生氣憤怒。
看似普通的木箱。
除去材質(zhì)留存時間長,木箱本身確實普通至極。
只因為其中封印的東西,和那封印本身,才成了絕世秘寶。
不是所有被封印的怪物,都能撐過光陰的鍘刀,漫長時間后,箱里只余下毫無價值的殘渣骨灰。
于是,唯一的珍貴之物,只剩下那一塊封印碎片,在如今,也被稱作天符殘片。
……
幾條街道外,靜謐的洛陽學(xué)府。
準確地說,是學(xué)府對面的食肆明月閣內(nèi)。
即便是夜深之時,這里也燈火通明,畢竟夜里不乏玩的累了,不吃烤串,非想要吃點面食的古怪家伙。
不過夜里的廚子顯然比不上白天正常營業(yè)時間的主廚,面略咸,湯太沖。
即便如此,食客們還是吃的很香。
角落一桌,兩個中年男人一人一碗腰花湯干拌面,吃的有滋有味,偶爾談些古怪的話題,在這熱鬧的面館里,也沒人在意。
“三位同僚的犧牲沒有白費,那位神子已被引來洛陽。”
“是啊,畢其功于一役,簡直如做夢一般……”
“話說回來,這一位性情當真古怪,看起來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卻又能為了那風家子和眼下這嘬爾小事出手。”
“祂的想法,我們怎么能知道?”
即便是那位大人,也僅僅算到風家子在某個時刻與祂有所牽扯,而后布局罷了。
面向大門的男人用筷子叉了團面,正欲下嘴,忽然想到什么。
“……那位麟煙的前任掃路人呢?”
“人氣與夜和相沖,兼任的下場只有死,你知道的?!?p> 坐在對面的男人低頭喝了口湯,抬起頭,牙齒間還叼著一片腰花。
“況且,若真是他,那位會沒有反應(yīng)?”
“也是。”
問者將有些變涼的干拌面團叉進嘴里。
沒有一位遭受黑夜侵蝕之人,能瞞過一城之靈的眼睛,何況是,最古之靈。
……
荒蕪枯石,廣無邊際,塵云混駁,星河流淌。
可那天空,卻越發(fā)的深沉黑暗。
一身黑袍,血海紅瞳的少年盤坐在地,仰首看著,而后低頭,看向前方沉睡的灰衫少年。
站起身來。
前踏一步。
嗡!
他身上的黑袍瞬間延伸出無數(shù)道漆黑鎖鏈,連接著那幽邃天空,吞光噬暗,縛魂鎮(zhèn)體,夜威如獄,寸步難移!
少年面無表情,并未在意,只是眼底的血海暗流涌動,隨后黑袍被血色浸染,那無數(shù)鎖鏈,便再難阻止他向前邁步。
可接下來,又有星河垂下光芒,柔和堅韌,阻擋前路。
“黑夜信步,如光似影。”
赤瞳少年微闔眼眸,以古老的語言,輕聲唱道。
星光微耀。
卻只能再進兩步。
因為他只唱出了首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