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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樓道

噩夢

寂靜的樓道 景晴安 27 2021-12-20 19:46:37

  辛夷自小是一個沒有什么安全感的孩子,孩提時期十分粘人,這讓家里的大人對她多了幾分眷顧。

  幼時的辛夷肉肉的,尤其是臉格外的圓潤,每次她坐在家門口看天的時候,路過的鄰居都會來捏她的臉,小丫頭次次都被捏的齜牙咧嘴的,逗得大人們格外的開心,這下她就更受大人們青睞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這樣,辛夷的臉在上初中之前一直是肉嘟嘟的,即使后來小姑娘慢慢長大了,無論身體怎么瘦削,臉上的肉始終不見少。

  這可愁壞了白芷,每每看到辛夷的肉臉,她都要嘆氣,在之后的很長時間里,白芷總是用西瓜來形容女兒的臉,這讓辛夷養(yǎng)成了每年夏天都會偷偷與西瓜比較一下,到底今年是自己的臉與西瓜哪個比較大。

  辛夷的童年總得來說還是挺歡樂的,白芷看著女兒可以快樂的長大,心里也很是安慰。

  當(dāng)年白芷與辛明結(jié)婚比較晚,雙方年紀(jì)都不小了,所以婚后一直盼著小天使可以早日降生,奈何天公不作美,白芷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小夫妻倆為這事可是傷心了很久。

  好不容易后來懷上辛夷,小丫頭在肚子里極不安分,讓白芷在孕期吃盡了苦頭。

  原本想著女兒那么能鬧,生出來應(yīng)該是個胖丫頭,誰知辛夷出生時竟然和只小貓差不多大小,從媽媽肚子里出來,醫(yī)生打她屁股的時候剛開始一聲都沒哭,小臉煞白,皮膚皺的的像個小老頭,這可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醫(yī)生只能拼命的又打了幾下,把小屁股打的通紅,辛夷才發(fā)出了貓叫一樣的哭聲。

  白芷看到這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女兒,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下了。

  辛夷出生的那年,天降大雪,大家都說瑞雪兆豐年,是吉祥的事,更何況零市多年沒有下過雪,這可把窩在家里的孩子們悶壞了。

  眼見著下雪了,孩子們放學(xué)回到家,把書包一丟,就沖出了門,盡情的玩起了雪來。

  辛夷的堂姐把臉盆放在家門口,不一會兒就接了一大盆,小姑娘興沖沖的端回了家,給小妹妹看。

  辛夷剛睡醒午覺,看著那白乎乎冒著寒氣的東西,似乎有些畏懼,盯了好一會兒,直到雪化成了水,小丫頭才蹬了蹬腿,又沉沉的睡去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出生時遇到險情,嬰兒時期的辛夷每每睡覺的時候都需要大人陪在自己身邊,仿佛是在害怕自己沉睡的時候會斷了氣來不及救治。

  白天醒著的時候,辛夷總愛往被子毯子里蹭,有時候索性把整個人都藏到被窩里,每次都把白芷嚇的魂飛魄散,深怕拉下被子的時候,小家伙已經(jīng)被她自己的調(diào)皮給悶死了。

  等到辛夷大一點了,她每晚都會乖乖睡在父母身邊,不吵也不鬧的,只是每個月都有幾天會抱著白芷撒嬌,關(guān)燈后要媽媽抱著睡,不然自己就不閉眼。

  白芷覺得好笑,就問辛夷為什么,小姑娘有時指著墻角,有時指著樓梯口,吵著鬧著說那里有東西,今夜月光照出的影子不對。

  那段時間,辛夷這病時好時壞,尤其是家中停電的時候,辛夷就會整晚死死盯住蠟燭照在墻上的影子,怎么也不肯閉眼,辛氏夫婦只能放下手中的事情,熄了蠟燭陪著女兒早早的上床睡覺。

  有時白芷順著女兒指的方向看過去,那無非是些樹影什么的,就沒把女兒的話放心上,摟著女兒就慢慢進(jìn)入香甜的夢鄉(xiāng)。

  后來,白芷發(fā)現(xiàn)女兒慢慢不再說那些話了,不過奇怪的是,辛夷開始每月都有幾天會莫名其妙的大半夜流鼻血,有時還會發(fā)燒,但過了幾天又都好了。

  白芷帶著女兒去醫(yī)院,醫(yī)生也看不出什么,懷疑可能是小孩子體熱比較嚴(yán)重,回家吃點清熱的食物就好了。

  白芷照著醫(yī)生的話給辛夷換了菜譜,也只有略微的成效,每每看到辛夷早晨起床因為床上的血而嚇得渾身顫抖的樣子,白芷都心如刀割。

  辛夷也不知是否是因為生病有些緊張和害怕,沒過多久又鬧起了夢游的毛病,這可愁壞了辛氏夫婦。

  每天半夜一有點風(fēng)吹草動的,白芷都會驚醒,看看身邊的女兒是否在床上。

  有好幾次辛夷都已經(jīng)站在房門口了,白芷只能在弄醒女兒的前提下,慢慢把她帶回床邊,辛夷站累了就會自己躺下,白芷終于松了口氣。

  那幾年,辛夷夜里的古怪,只有辛氏夫婦才知道,為了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身為父母的他們已做好了與黑夜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

  看著白天與正常孩子沒有兩樣的女兒,白芷深信這一切都是因為女兒身子骨太差,才會招致的毛病。

  為此,一到周末,辛氏夫婦就攪盡了腦汁,變著花樣的給女兒補(bǔ)身體,這也就是為何辛夷幼年時是個粉粉嫩嫩的糯米團(tuán)子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一向疼愛辛夷的外婆去了天國,小小的辛夷那天早上似有所感,吃午飯的時候就對奶奶說:

  “奶奶,今天外婆去天上了?!?p>  正在給小孫女盛湯的辛奶奶嚇了一跳,拿著湯勺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她扭頭看著小孫女,辛夷稚嫩的臉龐滿是無辜,老太太只能壓了壓心頭的火,把湯勺放下。

  “辛夷,你這丫頭今天是怎么回事,外婆多喜歡你啊,你怎么可以咒她!”

  “好了,喝完這碗湯就回房間吧,晚上我一定要跟你爸爸說,讓他好好教育你”。

  辛夷看著奶奶的臉,低著頭乖乖回了房間。

  其實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這樣的話,就記得昨夜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到什么就記不清了,然后剛才就說了那樣的話。

  奶奶一定是生氣了,如果外婆知道了,外婆應(yīng)該也再也不會理她的小外孫女了吧。

  辛夷睡午覺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睡得一點也不安寧。

  等到辛夷醒來,天都黑了,房間里漆黑一片,爸爸媽媽都沒來叫她吃飯。

  這一刻,辛夷怕極了,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爸爸媽媽生氣了,不要自己了。

  不一會兒,奶奶進(jìn)來了,叫還賴在床上的辛夷吃晚飯。

  這時辛夷才知道外婆真的去了天堂,爸爸媽媽都去外公家?guī)兔α恕?p>  那一刻,辛夷哽住了,嘴里的飯怎么都咽不下去,后來喝了奶奶喂得幾口湯就草草結(jié)束了晚飯。

  自那日起,辛夷感覺奶奶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偶爾辛夷無意間與奶奶對視,奶奶眼里的東西讓小姑娘有些看不懂,直到后來辛夷長大后才明白那是“恐懼”,自外婆過世的那日起,奶奶一直都在懼怕著自己的小孫女。

  與奶奶不同,也許辛夷的外婆即使到了天國還是記掛著自己這個多災(zāi)多難的外孫女,辛夷的怪病竟然自外婆過世后就痊愈了,讓辛家夫婦著實開心了好一陣。

  鄰居家有位阿婆自辛夷有記憶以來,她每日都在家燒香拜佛中度過。

  偶爾辛夷路過她門前,阿婆都會摸摸辛夷的小腦袋,笑著夸小姑娘真可愛。

  日子久了,辛夷就經(jīng)常去看阿婆,阿婆常常會拉著辛夷的手,讓她坐在旁邊聽自己念經(jīng),辛夷十分喜歡那份寧靜的氣氛,讓人感到十分安心。

  幾年后,阿婆因為常年茹素,身體漸漸就不大好了,某一日辛夷去公園玩,下午睡醒了去找阿婆,卻發(fā)現(xiàn)她不在家,等到第二日辛夷才知道阿婆走了,跟外婆一樣到天上去生活了,小小的辛夷有些傷心,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人會摸著自己的頭,說小夷也是難得的好孩子呀。

  自從阿婆走了以后,辛夷就沒有什么可以說話的人了。

  她每日都呆在房間里,靠聽廣播里的故事來打發(fā)日子。

  那時,辛夷的堂姐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了,每天回家都要做作業(yè)。

  姐姐做作業(yè)的時候喜歡安靜,所以那段時間,辛夷都乖乖呆在床上聽廣播,以免自己下床走動的時候,木地板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影響姐姐完成作業(yè)。

  辛夷覺得自己真是個體貼的妹妹,每天下樓的時候都好想遇見姐姐,希望她能夸一下自己。

  可是后來萬萬沒有想到,姐姐的夸獎沒等到,卻等來了姐姐向長輩們告自己的狀。

  原因很簡單,姐姐說辛夷小小年紀(jì)竟然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撒謊。

  辛夷看看媽媽,滿臉的疑問,白芷看著望向自己的包子臉,她也有些搞不懂這一切了。

  見大人們都一臉沉默的樣子,姐姐指著辛夷,大聲的問道:

  “妹妹,你是不是答應(yīng)了大家,在我做作業(yè)的時候,不在房間里走動的?”

  小包子點點頭。

  “那你做到了嗎?”

  包子瘋狂的點頭中。

  “騙人,待會兒小心你的鼻子要變長了”。

  辛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爸爸給她講過匹諾曹的故事,撒謊的小孩鼻子都會變長的。

  下一秒,小包子眼眶紅了,她攥緊了媽媽的衣角。

  白芷摸了摸女兒的頭,蹲下身問辛夷:

  “寶貝啊,媽媽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在姐姐做作業(yè)的時候跑來跑去的嘛”。

  “我沒有”

  “你有,這段時間你明明就拿著娃娃在地板上跑來跑去,有時候還趴著,我都聽到你娃娃走路的聲音了”。

  姐姐見辛夷不承認(rèn),對著妹妹不禁吼了起來。

  那一刻,辛夷害怕極了,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飛快的臉頰上滑落,滴在地上,悄然無聲。

  “好了,今天大家一人讓一步?!?p>  “小夷啊,叔叔知道你這次不是成心去打擾姐姐的,以后不要再犯就行了?!?p>  “乖,別哭了,都成小花貓了”。

  叔叔看著辛夷哭成這樣,也有些不忍,畢竟是自己的侄女,平日里哥哥嫂嫂下班晚了,還是自己去幼稚園接的辛夷,對這個可愛而又乖巧的侄女,他終究不忍太過苛責(zé)。

  看著姐姐怒氣沖沖的跑回房間,辛夷看著自己的小腳,對今天發(fā)生的事,她真是既彷徨又不解。

  白芷打來熱毛巾給女兒擦臉,看著小丫頭呆呆的,身為媽媽,她也不惹再指責(zé)她,畢竟辛夷一向都很聽話,難得犯次錯,只要以后改正了,這件事也就可以揭過去了。

  回到房間,房間里沒開燈,辛夷一頭就倒在了床上。

  過了很久,她想起了自己的娃娃們,趕緊起身開燈,把她們都拿了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床上,像極了電視里大人開會的樣子。

  “你們……誰來說說剛才是誰在搗蛋?”

  “姐姐生氣了”

  空氣中一片寂靜。

  “小黃鴨,平時我跟你最要好了,以后你能不能幫我管管其他的小朋友啊,你們能不能不要在姐姐做作業(yè)的時候玩???”

  辛夷捏了捏小鴨子的身體,小鴨子發(fā)出了“嘎嘎”的聲音。

  “那我算你答應(yīng)了,天黑了,你們早點睡吧?!?p>  辛夷說完,就把小鴨子和其他玩偶放回了床底下紅色的玩具桶里,小心翼翼的蓋上蓋子,稍稍留了條縫。

  辛夷站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床上,用手捏了捏床上兩只熊的小手。

  “還有你們倆,也要乖乖的”。

  辛夷伸出手,和兩只熊擊了個掌,心里突然感到舒服了些。

  不一會兒,辛夷突然感到有些困,就靠著兩只熊沉沉的睡了過去。

  那一夜,辛夷感覺自己做了好長的一場夢,其中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東西一閃而過。

  第二天醒來,之前的煩悶都奇跡般的煙消云散了,兩只熊一左一右的坐在自己身邊,像極了兩個保護(hù)神。

  辛夷伸手摸了摸它們的腦袋,還有些溫?zé)?,大概是自己睡覺靠在它們身上的緣故。

  在那之后,姐姐再也沒有說過辛夷影響她做功課的話,辛夷原本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之后辛夷一有空就經(jīng)常與自己的玩偶說話,還會把放在床底的小朋友拿出來曬太陽,讓它們也感受一下人間的美好。

  就這樣,辛夷的童年就在波瀾不驚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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