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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之月

謹遵皇命

哀之月 誒哈 9405 2021-04-16 13:24:41

  高大厚實的墻壁掛滿晶瑩剔透的鐵劍銅刀,一扇寬邊落地窗透入正面的太陽光輝,打磨的刃鋒折射璀璨的寒光。它們的正上方掛著一副畫像。

  為她繪像的畫師絕非虛徒,畫中女子端莊高貴,面容干凈美麗,惟妙惟肖。兩手相握放于腿部,她端坐高背華木金椅,身披一席神秘優(yōu)雅的黑色長裙。一朵嬌艷的紅花立于隨意散落的黑紗之上,靈動有神的金色眼眸深邃而溫和的注視前方。

  房間另一側(cè)高墻是整面的圖書,太陽折射為一角鋪在上面。下面的高背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是克拉克皇帝。

  他在用白布擦拭面前的一套純黑色的鎧甲,胸甲用紅晶石嵌成一只詭異的動物,它的頭是老鷹,身體是獅子,羽翼飽滿極力展開,三爪利刃攝人心魄。黑色的劍被鐵鎧護手緊握。

  他仰著頭看向那副畫像,血紅色的眸子閃過溫柔。

  “可怕的病痛奪不走你的生命,父親的頹廢壓不垮我的心,您的死絕非偶然?!?p>  克拉克低下頭,劉海遮住眼神:“我有兩個夢想,會實現(xiàn)的夢想。我會接下您的遺愿,拼勁全力復(fù)興這個國家。我會抽絲剝繭,一點點挖出暗害你的兇手,把他們和其家人放在馬蹄刺下一點點碾成碎片?!?p>  他一直穿著這套盔甲,永遠視若珍寶,這是十歲生日時尤麗葉皇后送給他的禮物。克拉克一直珍愛有加,每天都會精心擦拭,一日不曾落下。

  即使這套鎧甲是用最好的精鋼制作的,也用揉搓云泥之力緩緩擦拭,害怕這唯一也消失于手中。

  尤麗斯在逝去的前一天還帶著他學習刀劍武藝,大小手一起揮動把柄黑色的長劍,她的手指纖細溫暖,嗓音平靜游刃有余。就像寬闊的大海,包容自己的任性和脾氣,永遠承載自己這艘孤舟往前走,直到穿過死亡的永恒。

  世界很公平,死亡是唯一。

  克拉克還記得六年前她躺在病床時還在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吐息微渺如絲,眼神深邃不舍。當時房間里彌漫熏香,濃重的藥物殘留??死说母赣H莫洛托命令軍隊到百里之外的荒野采摘草藥,叫來城中全部的醫(yī)生為她治療,在旁邊燃燒她喜歡的玫瑰香為其提神。

  一直了晚上,病魔奪走了她。最昂貴的草藥沒能挽救尤麗葉最后的氣息,克拉克看著父親嚎啕大哭,手中捧著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地,死命抱著妻子的軀體不放,顫抖的手撫摸已經(jīng)失去呼吸的面龐,聲音幾乎要撕開城墻。

  克拉克苦澀的笑,閉上眼回憶從前。

  懷戀以前,吹著高處清風享受片刻寧靜,耳邊傳來異鄉(xiāng)的歌謠。彎月高掛,璀璨星辰,他像一葉孤舟遨游。仰起頭與月亮對話,漸漸沉眠母親懷中。

  現(xiàn)在,他依舊坐在高臺之上,碎發(fā)被清風蕩起,輕聲唱起那首熟悉的故鄉(xiāng)歌謠,孤身形單影只,彎月星辰璀璨。他仰起頭,跟月亮對話。那一夜,天川皓月,冷風吹的他的喉頭發(fā)澀。

  克拉克沙啞低沉的喃喃自語:“我真的跟傻嗎,與月亮談話?!?p>  閉合完美的地板沉下黑暗,向下延伸的地窖樓梯一直沒入黑暗。石板樓梯很陳舊,相對的石柱遙遙相望。詭異的折影隨著角度變化。

  克拉克挎著黑色利劍,舉起火燈,靠著扇面的燈光,一步一步往下走,沉悶的腳步踩踏石板回響折射,驚醒數(shù)道鬼魅的黑影。下面也冒起數(shù)十個火球,不停閃動,好像是一群鬼眼,石制的地板長著絲絲青苔,被人踩在腳底。

  一群黑衣人半跪在地,恭敬之意溢漫空間。這群人都披掛黑色重甲,都用兜帽蓋住面龐。

  “都起來進去談?!笨死颂みM石板坎,房間四個角掛著火燈,射出的光線不足以照亮這幽暗的房間,中間有一塊被削成四方的光滑巨石,一股寒意從里面席卷肆虐。

  巨石臺鋪著大片地圖,是整個城市的規(guī)劃圖,上面用紅顏和藍色描繪線條。還有許多的細小標注,表達兵力數(shù)字的黑色字符

  “兵力部署如何?”克拉克解開扣子,另外一只手摁在地圖上。

  “您的指示我們已經(jīng)辦妥,五千御林軍已經(jīng)分成了四個部分部署?!鄙硢〉哪幸魪淖罡叩暮谝抡呖谥写┏?,他指著中央皇宮:“第一部分有兩千人,他們在皇宮,外殿,皇花園,王座大殿的暗堡。第二部分一千人,在金橡樹宮外的街區(qū)地下室部署,攻擊已經(jīng)叛變的禁衛(wèi)軍,根據(jù)您的指示只殺軍官,士兵如果投降便不殺。第三部分兩千人,部署在城南大道,正對著多普勒公爵五千兵以及其他貴族合計的城內(nèi)四千私兵。為我們殺掉叛變集團首領(lǐng),推翻假首相爭取時間?!?p>  克拉克的在莫洛托皇帝在任時并非孤立無援,他是中央省下屬瑪?shù)铝胀躅I(lǐng)公爵,擁有中央省十分之一的賦稅和人口,按道理應(yīng)該去往自己的封地統(tǒng)治,可作為皇家首席繼承人,必須要在蒂琳卡亞這座皇室共有的城市里生活,導(dǎo)致那個公爵位子就一直空著。

  可就是這樣,克拉克靠著母親留給他的力量,暗中遙控瑪?shù)铝展纛I(lǐng)的三座城市,這三座城市在中央省的富裕程度可以排上前十,其中一座是帝國八大名城之一,被譽為騎士之鄉(xiāng)的密瓦霍克城,為他提供優(yōu)良的駿馬和騎兵,以及一個絕對服從的精銳軍團。

  可他在擴軍的時候做的無聲無息,命令自己的手下在城市的地底下打造武器和盔甲,在深山老林里訓練自己的軍隊,在明面上對外宣傳常規(guī)駐軍不到三千人。實際到現(xiàn)在,他的手中已經(jīng)握著一支龐大軍團,都是他苦心竭力,暗中做假賬來掩蓋事實,耗費大量財富將其打造為訓練有素的精英戰(zhàn)士。

  “這是我在城內(nèi)的部署,城市常住兩百多萬平民,多出五千流民不足以引起注意。”克拉克點點頭,火光顫抖,面容隨著紅焰改變顏色,他毫無情緒:“我還有一支三千人的騎兵,混編與帝國野戰(zhàn)軍里。我們掃除叛逆的時間初步定于下個月的末期,也就是紀元1559年3月29號。那個時間是野戰(zhàn)軍軍演的既定時期,奧普涅斯城的軍演一開,混編在兩萬野戰(zhàn)軍軍團中的三千騎兵要快速脫離野戰(zhàn)軍大隊,迅速趕到首都,清掃蒂琳卡亞周邊的叛逆。他們會卸掉胸甲的脆鐵,以露出中間獅鷲圖案為標識?!?p>  “騎兵會把叛逆的頭帶給您?!备蓾穆曇艋厥?。

  “不只是頭顱,我們在城里的部署不到一萬,而貴族叛逆足有十萬人,距離蒂琳卡亞北部不到三十公里的萊耶鎮(zhèn)還有一支兩萬人的貴族駐軍營地,那是貴族們的封地,這些雇傭軍會很麻煩,一旦他們得到消息迅速馳援多普勒公爵,戰(zhàn)火會擴大。外圍的叛軍必須全部,一個不剩的斬首?!?p>  “我的陛下?!弊钕日f話的黑衣說:“野戰(zhàn)軍也應(yīng)該奉獻力量,三萬精銳不能一直聽從那些將軍的命令?!?p>  克拉克搖搖頭:“多普勒公爵的人頭比口頭命令更加讓人信服,仁慈和智慧不能讓暴力機關(guān)完全聽命,只有劍與血的考驗才可以獲得真正的生殺大權(quán),得到那些如狼似虎的軍人的尊重?!?p>  “還有一點,瑪?shù)铝帐〉墓そ畴m然可以滿足需要,但是還不足以來應(yīng)對未來對文森特的戰(zhàn)爭,必須盡快把北方流失的工匠都給攬到瑪?shù)铝帐±飦??!?p>  “是。”眾人的聲音響起,斗篷無風搖曳,他們宛如用靈魂撐起的飄布,覆蓋鐵面里的眼睛深邃冰冷。

  克拉克輕輕點頭,這群人是他最信任的底牌,同樣也是母親留下的遺產(chǎn)。這些人沒有身世,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只能隱藏在黑暗的深處,低低輕語。

  “誰有疑問?”

  “城中叛逆家屬如何處置?”空靈清脆的女聲。

  “盡量逮捕,全殺。”克拉克淡淡的說。

  “另外,計劃會隨實際更改。”克拉克的氣息有些沉重,或許是這暗室刺骨的濕氣在影響。他抬起頭,黑衣者們不去看他的眼睛,閉目低頭遮面。

  “我們會跟隨您的影子?!睕]有人提出絲毫異議,克拉克看向這些來自黑暗中的人。冰冷無情的聲音中有男有女,他想逐個分清又因身高完全統(tǒng)一而作廢,各色不同的眼神是唯一鮮艷的光芒。

  克拉克拔出黑劍,暗紅色的魔紋宛如幽冥的符文。

  “致死方休?!彼鹗直郏瑒θ衅綌?。

  最開始的黑衣者卻單膝跪地,他的同伴也跟著跪下,輕捧劍鋒低頭輕吻紅紋。

  “拔出你們的劍,和我站在一起。”他很快回過神,用淡漠的語氣命令道。

  漆黑的劍拍在一起,形成一個交叉圓。

  “致死方休?!彼僖淮握f,加重了語氣。

  “謹遵皇命?!北娐曧懫?。他的心中略顯失落,可無可奈何。

  克拉克扣住內(nèi)房的木門,可說是木門,其實是外表裝上一層厚實的木板,里面是鑄成方形的混金屬。

  他想起內(nèi)房的盔甲,若有所思。既然手中無事可做,閑的清靜卻也是荒廢時間,倒不如去運動運動。他這樣想著,走到黑甲木架前,準備喚來侍從為自己穿戴盔甲。

  他剛準備開口,房門卻輕輕被敲響,力道細弱蚊音。

  “我尊貴的主人,您在……在嗎?”

  暗紅色的楠木門外,黃金鑄成的玫瑰花映照出一張漂亮緊張的小臉。

  美麗可愛的少女身上那黑白配色的裙子很合身,黑邊蕾絲裙擺及膝裁剪。精巧的圍裙被一雙小手扭捏變形,纖細白嫩的雙腿套著過膝黑襪,小巧玲瓏的小腳踩著圓頭皮鞋,正不停輕踩地板。

  “冷靜,溫莎·黛可,你可以的,想想女仆長對你說的……呃……微笑,欠身,問候,說出來意,扇面退后,等主人先行,再跟上……嗯嗯!”

  少女雙手拍了拍小臉,自信的點點頭,掛上微笑,努力的挺起身體。

  莊嚴厚重的風格讓少女感覺自己非常渺小,不由得加快呼吸。

  她來自帝國的南方省份,未曾經(jīng)歷戰(zhàn)亂的美好土地。故鄉(xiāng)啊,田野豐潤,木林茂盛,重疊綠色的山巒之間筑起高聳入云的白色城堡。夏天豐收時,山野盛開,遍地繁華,花香淼淼。

  英俊的騎士們讓女孩迷醉,他們面容干凈,嘴唇薄稀銳利,眼神湛藍如暗夜星空。鎧甲精致昂貴,花紋密布。高舉玫瑰旗幟奔行山野小路,用爽朗清脆的嗓音為田間女孩送來祝福,他們通常用鮮花換取新鮮的草莓。

  溫莎曾在果田中勞作,美妙的果香是她的最愛,她通常會聞到宿醉小憩,最后被人溫柔叫醒,只是女主人沒有怪罪任何,會輕輕摸著溫莎的腦袋輕聲調(diào)笑,擦去她自責的眼淚。

  溫莎喜歡聽來自北方的人們講述故事,哪怕是介紹城堡,捕獲巨獸等略微無聊的事情,她來者不拒。

  他們說蜜酒長河的對面是另一片光景,雖然哪里的景色與南方省無疑,花開平原,太陽高照,飛流直下的銀色瀑布。也充滿她喜歡的激烈刺激的冒險故事,比如騎士們披堅執(zhí)銳沖向強敵,銀色的鐵流把敵人撞成碎片。

  她通常在日落前的窗臺看向山巒,回憶旅人為她帶來的消息,用小巧的腦袋在腦海中仔細拼湊人們口中的畫面:“將軍們率軍集結(jié)一起,在石山荒野之間與對面的文森特帝國冷靜對峙,兩邊幾十萬大軍猶如黑云壓城。

  擁有王座國都的中央省肅穆莊嚴,哪里的人們行動匆匆,去也匆匆。它的軍人們在污穢關(guān)抗擊獸人,百米的城墻下黑綠一片,無數(shù)箭矢鐵砂宛如流星砸在地面。皇帝剛剛完成登基儀式,聽聞他生的冷峻高雅,笑容如刀鋒。

  北方省千里雪原,一望無際。軍人了無孤寂的監(jiān)視矮人帝國的一舉一動,可面對的只有泛著粉嫩的起伏跌宕的巨型雪峰群。

  西部省密林高聳入云,幾乎要覆蓋城堡,聽說危險的哥布林會抓走少女。

  之后,她淚流滿面的與女主人擁抱,訴說了自己的請求,主人沒有生氣,答應(yīng)了她過分的請求,走之前給了她一袋錢,還是那樣溫柔的摸著她淡粉色的短發(fā),告訴溫莎如果受了委屈立刻回來,她隨時歡迎這個可愛小妹妹。

  “咔嚓?!遍鹃T向內(nèi)打開,一律陽光照射出來。

  “貴安,我驕傲的主人,溫莎·黛克為您帶來了消……??!”溫莎充滿自信的抬起頭,卻在一瞬間驚叫的低下頭,又馬上反應(yīng)自己犯了大忌,顫顫巍巍的彎下腰。

  她不敢跟那對眸子對視,那雙眼睛藏于碎發(fā)劉海的陰影里,是那般深邃鋒利,嘴角沒有絲毫笑意。

  頭頂傳來熟悉的溫度,只是換成了大手,溫柔細膩的撫摸她的秀發(fā)。

  “我不吃人,小淑女。”克拉克知道自己眼睛在外人看來是何等模樣,他盡量把語氣放緩,像哄孩子一般的說:“卡倫沒跟你一起來?”

  “女仆長閣下在城外采購凝膠樹脂,所以將服侍主人的重任給予我。”溫莎顫顫巍巍的說:“剛才真是失禮,請主人懲罰?!?p>  “懲罰自然免不了,在皇帝面前那么冒失,以后該怎么辦?”克拉克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瞬間惡趣味上身,腦海里有了主意?!案疫M來?!彼プ⌒∨偷氖滞?,把她帶進房間,然后關(guān)閉了楠木門。

  “請主憐惜……?!睖厣療o法違抗,皇帝的力氣太大了。

  只能靜靜等待著,可遲遲等不來女仆口中的懲罰。女仆長常在耳邊囑咐不能讓主人生氣,因為聽說犯了錯的女仆會被戒尺抽打手心,更嚴重會被鞭子狠狠懲罰,她們叫這“帝王之怒”??伤头浅E绿?,想到這她的身體略顫。

  “正好我這里還有好幾罐喝剩的茶葉,我就罰你給我泡一杯金玫瑰,這你會吧?小溫莎?!笨死嘶剡^頭,笑著捏捏女仆發(fā)紅的臉蛋,可聲音依舊淡漠。

  “當然會。”溫莎急忙證明自己:“我是首次通過女仆考試的,那款最難的金玫瑰我三分鐘就能做出來,我一定可以的。”

  “第一次就能通過女仆考試?真是優(yōu)秀的女仆呢。在我的記憶中上一個這樣的人才是卡倫小姐,這次是你,看來她對你期待滿滿?!?p>  克拉克點頭稱贊:“你身后有器具,快去吧,我有點渴,記得多加牛奶,金粉少一點?!?p>  “僅此而已嗎?”溫莎怯生生的問。

  “僅此而已?”克拉克一愣,他挑起溫莎嫩紅的臉龐。

  “主人!”女孩呢喃著。

  克拉克歪頭壞笑:“喜歡干點別的?我不介意把這么精致的小淑女脫光丟到床上,對于投懷送抱的女孩我從來都不會拒絕?!?p>  他走上前用龐大的身軀將小女仆迫到墻角,溫莎發(fā)出一聲驚呼,輕易的被男人擁入懷中,現(xiàn)在仔細看的話,溫莎的眼睛似乎閃著桃心。

  克拉克將臉龐貼在粉白色的短發(fā)上,輕輕呼吸著少女的體香,處子純潔無瑕的奶香,他輕輕的抱著溫莎:“身材真不錯,所謂珠圓玉潤也不過如此。

  “主人真是太失禮了!”溫莎羞得心跳加速,卻溫順的像羊羔一樣靠在克拉克懷里。

  “那去泡茶吧?!笨死怂砷_了溫莎,接著豎起食指,提醒道:“這件事不許跟卡倫女仆長說,不然……不然我就扣你工資!”

  “是的主人。”

  她立即像一只小鹿小跑的來到一座木制落地壁櫥。氣息急促,余光微閃。

  房間寬大奢華,主調(diào)淡黃色配紅色和金色邊紋雕刻,深藍色的鵝絨落地窗對稱交織。正中央有一張大楠木桌,哪里應(yīng)該是皇帝辦公的位置,上面寥寥幾張白紙和一根羽毛筆。

  打開櫥窗,一盞精致的白色茶具,陽光照耀可以反射深白色的流光,上面描繪一行她看不懂的方形紋。她沒見過這樣的茶具,于透明的水晶不一樣,乳白色的圓環(huán)杯描龍畫鳳,那條奇異的蛇形生物圍繞一朵花,它長著一對犄角,利齒蜿蜒,描繪它的匠人在其眼睛中間點一筆朱砂,那條蛇形生物宛如活了一般。

  “那是從東方貿(mào)易得來的器具,文森特的商人說那叫瓷器,從一個幅員遼闊的古老帝國買來的,歷經(jīng)百余個小國,從數(shù)萬里之外來到這里?!笨死溯p輕哼起歌謠:“于你們女仆學院用的水晶不一樣,這個東西需要用開水預(yù)熱,之后具體操作你自己看吧?!?p>  “這么貴重嗎!萬里之外的地方……?!睖厣咽挚s了回來,怯怯的說:“主人,溫莎可以用普通的茶具調(diào)出最好喝的紅茶的,真的?!?p>  克拉克淡淡的說:“小心點就行,碎了算我的,你只管泡茶。幾十年前,帝國和文森特沒有交惡的時候,我的爺爺特地托人買了一大堆新玩意回來,比如那個茶具,我的私人倉庫里有幾百套。”

  “真的沒問題嗎?”

  “讓主人口渴不是一位好女仆該做的?!被实勖榱艘谎蹨厣?。

  “就當是主人的考試,一定要努力完成?!鄙倥有⌒囊硪?,雙手緊緊握住把手,慢慢的抬起托盤,其實并不重,但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一旁的白木桌前,輕輕放置。

  “抱歉,先等下,別急。先做點食物,我有點餓?!?p>  溫莎把抬起的茶壺放下,面色有些復(fù)雜,也就是為難,她扭捏著手:“我很愿意為主人制作一切美食,可女仆長閣下已經(jīng)為您準備了食物,再做的話……對不起,我多言了,我立刻就去?!?p>  溫莎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僭越了,女仆長說過自己作為女仆,哪怕主人的要求略微過分也要盡力滿足,可她顯然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來這的真正目的。

  克拉克再次阻止了這個軟糯的少女:“只是需要甜點而已,不用那么麻煩。

  “啊,沒有參悟主人的暗喻是我的失職?!?p>  我還是不說話吧,克拉克默默的想著,雖說伴君如伴虎,可他絕不會將憤怒燃燒到女人身上,除非是對方先激怒他。

  克拉克默默的看著,這個溫莎確實很有本事,雖然自己的房間里的材料種類繁多,但她立刻就畫好了戰(zhàn)略目標,很快確定了目標。

  小圓蛋糕搭配熱巧克力,上方一顆小紅櫻桃。三角面包夾脆口香瓜和草莓切片,帶上一片薄薄番茄。

  還有小份的烤制牛肉,撒上細鹽,這份食物用來去甜品的甜膩。

  “久等了,我尊貴的主人,請慢用?!睖厣p膝落地。

  “嗯,辛苦了。我突然不想喝金玫瑰了,換成普通紅茶,我待會還有事情要做?!笨死顺粤艘豢诖嗫谌髦?,仔細想想還是想去打獵舒服。

  “我走后,去女仆長哪里領(lǐng)五枚金幣吧,喜歡什么就買一點?!?p>  “是,我尊貴的主人?!睖厣瘬纹鹑彳浀碾p腿,后股微扭。

  再打開櫥柜,玲瑯滿目的各類茶葉幾乎要弄暈溫莎的眼睛,她隨手抄起一個小盒子。

  紅茶沸騰,茶香四溢。溫莎用濾紗慢慢分開茶葉和水,淡紅色的茶水飄著白霧。

  花兒幽咽酒紅,邊緣由藍色描繪。這是迪蘭斯克帝國北方行省的“韻香”,種植雪山腳下,只有在冬季最寒冷的時候才會開花產(chǎn)茶,一年的產(chǎn)量不過百斤,由于是皇家特供,所以價格可想而知。

  “……這個味道?!笨死撕芟硎鼙徊柘惆窍ⅲ謇溆崎L而暗香浮動,仿佛可以看見那千年冰山:“有眼光啊,挑了個最貴的。”

  “啊,我隨便拿的,這個,這個很貴嗎,主人?”溫莎感覺自己又闖禍了。

  不貴,也就三百金幣一公斤,而且有錢也買不到??死诵睦锬耐虏郏f實話有點心碎。

  “沒什么,好久沒喝了而已。”克拉克切開牛肉,粉嫩的肉流出了汁。“待會別把茶花給扔了,把水漬處理掉,花瓣可以重復(fù)泡水?!?p>  溫莎是會察言觀色的,剛才克拉克的臉明顯凝固一下。看來又搞砸了呢,可主人真的太溫柔了,跟人們口中所說的高冷完全不沾邊啊,就像溫莎以前的主人一樣……。

  仔細的看去,皇帝主人真的很英俊。翹挺的鼻梁,憂郁的眼神,側(cè)臉冷峻像是雕刻而出,每一部分都擺放的那樣完美。

  克拉克靜靜的喝茶,一邊看著手中的書籍,那本書暗紅書皮,沒有名字。

  溫莎剛剛收拾完餐盤,享受主人特許的柔軟噴香的沙發(fā),雙膝并攏,粉紗飄蕩,靜謐唯美。

  “待的習慣?這里比南方要冷?!被实垭S口一問?!坝惺裁葱枨罂梢院团烷L說,只要不是太過分,她都會滿足?!?p>  “謝謝主人關(guān)心。”女孩拘束的說:“溫莎已經(jīng)習慣了,不會對條件太挑剔的?!?p>  “你泡的茶我感覺有一絲熟悉?!笨死溯p抿一口紅茶,口中充滿濃郁的甜香,以及淡淡的玫瑰氣息,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享受:“雖然不是金玫瑰,卻比金玫瑰更有韻味?!?p>  “主人喜歡喝嗎?”溫莎驚喜的問。

  “嗯。”克拉克點點頭,看著少女羞紅的臉:“難道你以前在宮廷服侍過嗎?我是說在我登基之前?!?p>  “主人登基前一個月我就來了,一直在城堡里接受培訓?!睖厣咽种阜旁谙麓?,輕輕搖頭:“溫莎之前一直在女主人家里工作的,從來沒有離開過南方,這是第一次來首都,也是第一次見到陛下你的?!?p>  “第一次來?”克拉克微微一愣,眉頭輕皺。

  能首次進宮就可以來內(nèi)庭的,除了皇帝自己欽定下,外省的得有大貴族的推薦信,在通過篩選,考試,背景調(diào)查之后才可以進入內(nèi)庭工作。一般這種女仆是貴族貢獻的禮物,也可能是安插的眼線。

  可是口中那不顯醇厚的玫瑰香,這種強烈的熟悉感讓克拉克不得不仔細斟酌,他的腦海里突然有了一個人的名字。

  “我猜猜,你的女主人是不是住在塞斯艾卡多爾領(lǐng)?你的泡茶技術(shù)也是跟她學的對吧?!?p>  “哇,主人知道嗎!嗯嗯,我的家鄉(xiāng)就在那,女主人特別好,走之前派了好多騎士保護我,還給了我一張信,說讓我交給首都的外城管家,然后我就到了這?!睖厣涇浀恼f?!拔姨貏e喜歡女主人泡的茶,甜甜的回味帶著濃厚的香氣,我泡茶的技術(shù)是女主人教導(dǎo)的果實?!?p>  因為那是皇室獨有的泡茶技藝,就連卡倫都不會泡的一種半失傳技藝。

  皇帝心中苦笑幾聲,面無異色。又輕輕飲入一口,伴隨濃烈的花香,一個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克拉克的心中,那個名字深藏于茶香,像是少女藏于凌晨時分的薄霧,無法在腦海中消散的回憶。

  “愿她安好……?!笨死说偷妥哉Z。

  “主人?”

  “沒什么,等有時間,我一定去拜訪?!笨死嘶剡^神,笑了笑。忍不住去摸溫莎的頭發(fā),或用手掌輕蹭頭頂,柔滑細膩,帶著少女的體溫。

  “那位女主人一定是最美麗的女子,是顆照耀心間的寶石。”他說。

  溫莎閉上眼睛,任由頭頂暖暖的。紅著臉不出聲,酥酥麻麻的感覺像用羽毛挑逗,少女也像只小貓咪下意識去蹭克拉克的手?;实塾行┖蠡跊]有訂購一批假耳朵,不然會非常有趣。

  克拉克正揉的歡快,房門卻再次被敲響。沉悶,有力,短暫余音??死寺犨^無數(shù)次這種聲音,他猜的出來是誰。

  “門沒鎖?!?p>  房門打開,高挑的身影踏著白色皮靴,身材曲線像是柔軟的云朵。精致的瓜子臉莊重而嚴肅,純白色的發(fā)絲垂落雙肩,跟她凝脂般毫無瑕疵的乳白色肌膚相配,陽光一照,她和白色女仆裝融為一體,半隱其中。

  “主人,貴安?!迸泳従徧崞鹑棺樱硇卸Y,嗓音清冷典雅。雙眸深邃,宛如沉在大海深處的淡藍寶石,瞳眸晶瑩,流光溢彩。

  “女仆長閣下!”溫莎跳起來,連忙并起雙腿。

  “午安,卡倫,凝膠樹脂收獲頗豐吧?!笨死说ê仙蠒χf:“你的學生讓我很滿意,餐前茶點做的很不錯?!?p>  溫莎低著頭,忍不住笑了。

  “茶點愉快,我為您由衷的感到高興?!笨▊愡@才冷冷的看了一眼溫莎?!半m然我并沒有請溫莎小姐來為您服務(wù),她的工作還未分配。而且……午餐并非由我來做,不出意外,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皇家花園的主廳會餐?!?p>  “可沒人找我會餐?!笨死苏f,皇家花園的餐廳只在接待貴客時開啟,且只有公爵等級的貴客才能由此殊榮。

  卡倫給予了他答案:“南部行省中央商會主席執(zhí)行官,塞勒斯家主人佩德羅·塞勒斯公爵告訴我,他委托一位女仆給您奉上口信,請求與您會餐??涩F(xiàn)在,既沒有收到回絕,也未曾有人赴宴?!?p>  克拉克回首,溫莎笑容凝固。

  “現(xiàn)在的溫莎小姐并不是我過去想的那樣會為了自身工作而恪盡職守的高雅女仆,而是一位為了滿足自身需要而刻意浪費主人時間,貪婪而不知收斂的小孩子?!?p>  卡倫深藍色的眼睛閃爍微光,語氣平淡有力。冰冷的眼神幾乎要吞了嬌小的溫莎,她幾乎像一座冰山,緩步在海中飄蕩,一直來到溫莎身前,面前的女孩低著頭不敢吱聲,似乎真的有一座山。

  “女仆長今天不高興……?!笨死艘脖贿@詭異的氣氛震住,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慢了。

  “接下來的一周內(nèi),后花園種植的楓樹正在落葉,就請溫莎小姐下午去將葉子掃清吧,既然浪費了主人不少的時間,得到自己應(yīng)該得到的懲罰也無可厚非?!笨▊惓林?。

  看向克拉克。再次彎腰屈身。

  “失禮了,主人,是我的瀆職造成了損失。請給予我您的意志,降下圣諭來指引我如何應(yīng)對?!笨▊愝p輕的問:“要我去回絕佩德羅公爵嗎?”

  “不必了,我本就理虧,正好也沒吃飯。”克拉克將茶飲盡,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將輕微的褶皺抹平,又看向沒有收拾的茶具。“這些麻煩你了?!?p>  卡倫輕微點頭:“這是我的榮幸,交給我就可以了。另外,雅典娜勛爵,布蘭琦勛爵兩位,正在在外面等您,她們是你的護衛(wèi)。”

  克拉克感謝卡倫的不殺之恩。

  “嗯?!笨死思贝掖业奶こ鲩T檻,門外站在不遠處大樹陰影下,兩名白甲女子對他欠身行禮。

  卡倫保持微傾,一直注視著皇帝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眼眸中,才挺直身體,像只高傲的白天鵝。旁邊的糯米團子還低著頭,捏著自己的手指。

  “我可以解釋的……?!比跞醯模瑲庀⑷缃z。

  卡倫平靜的說:“我是主人的所有物,你是宮廷女仆,不代表主人的意志。您不必解釋,主人沒有降罪,我無權(quán)處罰你。叫你去打掃后花園是你本來的工作,當前靠這個拿錢?!?p>  “我明白了,女仆長,我這就去?!睖厣砗眯?,向卡倫屈身行禮,輕快迅速的就要踏出門外。

  “停下?!睖厣偷赝O卵杆俎D(zhuǎn)身,正好面對女仆長的胸口,眼前被豐滿的小怪獸給遮住。

  她的下巴被指尖輕輕挑起,卡倫的眼睛距離溫莎的睫毛不足一厘米,可以清晰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溫莎驚愕輕呼,想要后退卻撞在了墻壁,不巧的是撞到了小腦袋。

  女孩抱著胸口瑟瑟發(fā)抖,鼓著臉蛋咬著牙,疼痛使她的淚珠在打轉(zhuǎn)。

  卡倫一愣,心中的絲絲不滿瞬間消失,裝作淡定的走上前,輕輕抱住面前的少女,把她的頭埋入自己的胸口,用手輕撫溫莎的后背。

  “別再犯這種錯誤,否則?!笨▊惖拖骂^湊到女孩的耳邊:“小心有怪物把你吃掉,再也找不到?!?p>  “對不起,我下一次不會再犯錯了,我保證?!睉牙锏呐⑦煅手?,委屈巴巴的蹭了蹭。

  “哪怕是白蓮花,也是一朵令人憐惜的白蓮花呢……呵呵……好吧,浪費主人的時間是比沒有刷碗還要可惡。作為女仆,我很理解溫莎小姐的服務(wù)精神,并會從中學習。只是要注意分清主次,沒關(guān)系的,畢竟您要學的還有很多?!?p>  “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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