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第四章
關于那天的記憶,我早已忘卻大半。在僅剩的零星回憶之中,只記得,那天的太陽,從山谷的那頭緩緩升起,照在那闊洛城墻的腳下,仿佛新生的胡星樹一般,頑強不屈地向上生長著,庇佑那座城。
那天剛踏進宮殿后,回布就來帶我去見新的婆婆。回布牽著我的手,慢慢地帶我走過大殿正對的甬道,直向著坐在殿里的牙鐵和一旁站著的婆婆走去,全然沒顧一旁的大哥。我回頭看向大哥,掙脫開回布拉著我的手。回布看著我,什么也沒說,只是揮起手,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眼淚在眼睛打著旋,快要落下來的時候,回布再次拉著我的手往前走,全然不顧我的感受。我們在殿前的臺階前站定,回布轉過身子,指著中間的那段只允許帝王行走的臺階,告訴我:“孩子,踏上去。”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大哥當時成年之時走過這臺階時,我就知道了。大哥,以后是要接替牙鐵成為這闊洛之主的??晌也恢?,為何我也要踏上它。我望向回布,希望從她的眼里看出哪怕一縷猶豫??赡巧茵B(yǎng)我的回布只是冷冷地說:“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再屬于你自己,你的生命屬于這片生你養(yǎng)你的土地。未來,你要和你的兩個兄弟一起守護這片大地以及在這些土地上居住的闊洛子民?!弊源耍冶阍僖膊皇菫榱俗约夯钪?。
我站在那里,扭頭看向回布,許是被太陽的光芒刺到了,她的眼里略顯出絲絲淚光。我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哥看出了我的困境,走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讓我踏上臺階。我一步步地踏上這臺階,一步步地遠離回布,一步步地靠近牙鐵。我木然地同大哥走著,陽光跟隨我們攀上臺階,一步步爬到大殿的正門之上。大哥把我?guī)У搅说铋T前。牙鐵看著我,同我介紹這新來的婆婆。我扯開嘴角,笑著喚了句婆婆。
婆婆我認識,是從其他地方來的,說是因為村子得了瘟疫才逃來的。回布他們信了,可我不信,一個邊陲之地,怎能出現(xiàn)繡花可引蜂的技藝高超之人。我看著這個婆婆,準確來說,我在看著她的眼睛。沒有欲望,沒有和善,有的只是從眼角里溢出來的冷漠。呵,裝都不會裝。
我站在原地,與這所謂的婆婆兩兩相望,彼此都希望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出一絲情感出來。我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我比不過她,更看不透她。當然,輸了的代價便是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喚了婆婆。牙鐵對我的得體舉止表示贊同,微笑著沖我點了點頭,作為對我的獎賞。然后,便吩咐大哥把我?guī)ё吡恕4蟾鐜е覐牡铋T前轉身離去。走到大殿的拐角處時,我看到了紅印,不知站了多久。她看到我們,怔了一下,便又恢復了往日在他人面前的那般嚴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