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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酆都府當差的這些年

第九章 南都無戰(zhàn)事 【四】

  “禪師,我們又見面了。”

  頭次見面,冷調(diào)寒雖是有一瞬愣神,只將凈曇當做上峰派下來的援手,一個曾在酆都府當過陰曹吏的禪師。

  那時候隨便寒暄了幾句,自己便未有多加理會。

  結(jié)合先前那一束佛光,大約想了想,冷調(diào)寒心生冷笑。

  這哪里是來幫助她,分明是來管束她的。

  冷調(diào)寒只是從原先小小的地牢,換了一個更大的空間。

  而那股佛光,雖是陌生。

  但卻并不是純粹的佛氣,內(nèi)中隱含的氣息令冷調(diào)寒相當熟悉......

  環(huán)伺了一番古寺,倒是不同于南都城他處的慘敗,這里獨有一份幽雅寂靜。

  “還是天家聰明啊,我當時接到圣諭的時候可是滿懷感激?!?p>  看著拿著掃帚不停掃塵的凈曇,冷調(diào)寒自嘲一笑。

  “他們覺得我是一條需要管束的瘋狗,那你呢?”

  “凈曇。”

  “或者該喊你一聲你在塵世的名字,紀靜?!?p>  比丘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也只是停頓了一瞬,便接著掃塵。

  昔日,冷調(diào)寒還是高階陰曹吏的時候。

  紀靜便是在南都酆都府任一階陰曹吏,在審判冷調(diào)寒罪狀的時候他也是在場的。

  全程并沒有為冷調(diào)寒辯解一句話,甚至乎最后判決冷調(diào)寒落入牢內(nèi)也是有他的一份‘功勞’。

  自那之后,紀靜便從酆都府內(nèi)消失不見。

  未曾想,短短二十年的光陰過去。

  紀靜竟然是成了菩提慈苑的禪師,凈曇。

  “皈依三寶之后,青燈古佛旁,你悟了什么?”

  冷調(diào)寒身上暴戾的氣息并未有息止的痕跡,反倒是見到了故人之后迅速籠罩了整個古寺。

  凈曇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不緊不慢地掃塵,且相當講究。

  先是用方才挑來的一桶水將一處地給打濕,然后再慢慢掃除。

  防治是塵土再揚,擾亂了內(nèi)心的平靜。

  “凈曇,紀靜,皆是留在塵世的名字,馗首愿意喊我哪一個便喊我哪一個?!?p>  凈曇垂首看著地面,聲音悠揚。

  “我再問你一遍,遁入空門,你悟了什么?”

  見凈曇答非所問,冷調(diào)寒一步踏入古寺之內(nèi)。

  熱血灼騰,連帶她的雙眸也充斥著猩紅。

  血霧漸漸凝成道道血光,在四周亂舞。

  碎了檐上瓦礫,滅去一旁花草,又或者在墻上留下不深不淺的刀痕。

  這都是在試探,試探遁入空門后的紀靜。

  究竟是能夠容忍到哪一步。

  兩人在靜默中對峙,意外的是,凈曇并沒有任何防護的意思。

  仍由血光擦身而過,割破了自己的縵衣,在自己的臉上劃下血痕。

  這些所作所為,并沒有使得他的動作有絲毫的停滯,仍舊是不緊不慢地掃凈地上灰塵。

  冷調(diào)寒嘴角浮起一層獰笑,手中的‘血摩羅’微微抬起。

  發(fā)絲隨著血霧起伏而在當空飄揚,一股更為洶涌的力量隨著刀脊奔出。

  猶若朱雀振翅,將明火于世。

  “馗首?!?p>  聲音依舊十分溫柔,并沒有在意冷調(diào)寒的唐突冒犯。

  就好像是初春之時迎來的一道暖風(fēng),化去了房檐上的冬雪,留予萬物一個復(fù)蘇的機會。

  血霧頓時土崩瓦解,古寺又恢復(fù)了冷調(diào)寒來之前的寂雅。

  只是冷調(diào)寒相當不好受,額上隱隱浮現(xiàn)了一個標準的佛印,宛若枷鎖一般,使得她難以發(fā)力。

  才從三道禁制中解脫,卻又被這束突來的佛光所制下,心中自然有些惱火。

  “掃塵的時候,最好先是用水潑洗地面,免得塵土飛揚......”

  “掃塵本來是為了凈塵,如若最終的結(jié)果是塵土喧囂,不如不掃......”

  “因此目的雖好,也要用對了方法。用對了方法,便是事半功倍?!?p>  雖是受到了佛光的壓制,冷調(diào)寒收斂殘存血霧入體內(nèi),一股火熱涌上心頭。

  與鉗制自己身體的佛光互相交融,得以擺脫了桎梏。

  “相當功利的一個回答,你真的是在佛寺清修二十年,到底是怎么混上禪師的?”

  淬了一口血沫,方才擱淺在眼眸內(nèi)的血氣也瞬間消散。

  “馗首,先前若不是我的佛光,那‘血摩羅’將會完全吞食你的理智,你將徹底淪為神智昏沉的殺戮怪物。”

  或許是受到了佛光的影響,血摩羅瞬間黯淡了不少。

  “出家人不忘誑語,我此番入南都,要事有三。一來協(xié)助酆都府,二來是了結(jié)你我之間的因果,三來便是為了‘血摩羅’?!?p>  聽了凈曇的目的,冷調(diào)寒笑了一下。

  笑得相當夸張,喉頭里發(fā)出的聲音猶若荒原上飄蕩的冷風(fēng),不寒而栗。

  “因果,你和我之間有什么因果?與其說是落在我身上的因果,不如說是執(zhí)著你心中的罣礙。紀靜,你現(xiàn)在一臉悲天憫人的模樣,倒是令我作嘔。我還真不知道,昔日人人聞風(fēng)喪膽的惡鬼,自從念佛三昧之后,倒是變得大慈大悲起來了?”

  凈曇微微闔眸,告了一聲佛號。

  “我是真心來幫助你,‘血摩羅’并非是一口兵器那般簡單,只有擺脫了它,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解脫?若你真想助我解脫,就卸去我身上的枷鎖!”

  凈曇雙手合十,朝冷調(diào)寒微微頷首。

  “這是其中的關(guān)鍵?!?p>  “出家人不打誑語?!?p>  ......

  ......

  關(guān)鳩并沒有去刑堂,而是回返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陰牢深處。

  現(xiàn)下酆都府由上到下都忙得焦頭爛額。

  狹長的甬道內(nèi),只有或急或緩的腳步聲。

  雜亂的節(jié)奏所組成音律,反倒是令自己舒心了一些。

  終究是住了有小半年的地方,即便透著一股陰冷潮濕的感覺,也令自己相當安心。

  一路回返的路上,便一直嘗試著運轉(zhuǎn)體內(nèi)陰氣。

  發(fā)現(xiàn)每每要涌入到眉間的冥府時候,便被那種子文印所抑制住不得寸進。

  原先所住的牢房內(nèi)空無一人,想必都是被派遣了出去。

  尋回原先那張床板,關(guān)鳩開始默默運功。

  凈曇所施的種子文印,乃是藥師如來所顯化。

  曾發(fā)十二大愿,愿為眾生解除疾苦,拔除一切業(yè)障。

  因此,關(guān)鳩自臍下獄海涌現(xiàn)的陰氣便是視作污穢所在,需要悉除。

  關(guān)鳩對此所謂的種子文印并不是相當了解,或者說對整個佛門的修行仍是了解不深。

  若知悉了此種子文印的含義,自然是要暗罵凈曇一聲禿驢。

  當下只感到這股佛氣蘊含著一股輕柔的氣勁,一點一絲撫平著運行的陰氣。

  關(guān)鳩內(nèi)心中有了個可怕的猜測,這股傳自額前種子文印的佛力最終會灌入到自己的獄海當中。

  那估計自己臍下獄海,將會受到極大的負面影響,甚至乎會影響到自己未來在南都城內(nèi)存活的概率......

  此刻,他只覺得如坐針氈,寒毛倒豎。

  當下唯一的想法,便是趕緊將這股佛氣煉化得一干二凈。

  莫要再在自己體內(nèi)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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