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以后司馬安被安排去休息,而寧安然獨自下山去找開山郎支取三十萬錢。
寮堂上只剩下了盤烈和鐘百山兩人。
“渠帥,漢人擅長陰謀計倆,這司馬安說的生意雖然誘人但是咱們也要保持一些警惕”盤烈歲數(shù)大了,見識過不少這樣的事情謹小慎微。
“如果司馬安當真能說到做到,那就是咱們山哈,如果搞一些陰謀詭計那咱們畬人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就算生意做不成,咱們最大的損失不過是這些皋蘆而已,這算什么損失,一把火燒了也不心疼”鐘百山眼神中透著幾分精明。
即便司馬安說的天花亂墜,但多年的成見也沒有讓畬人完全放下戒備。
“也是,不過渠帥以后咱們就不能叫皋蘆了,這是茶葉”盤烈笑著提醒道。
“對,對,茶葉”
寮堂上傳出一陣陣笑聲,土人的技藝相比漢人差了太多,如果這件事能夠做成那畬人的生存條件會比現(xiàn)在要好很多了。
談定了茶葉的生意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教畬家人如何炒茶,對于這方面司馬安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但朱砂沒有紅土為貴,這并不妨礙他成為大晉最好的茶道大師。
烹茶要求的工藝更低,只是把茶葉采栽下來以后晾干磨碎成茶沫,這晾干烘炒以后的茶葉更適合煮。
渠帥把整個駐地里所有的鐵鍋全部收攏到了一起,就在他的寮屋旁又搭建了幾十個土灶。
動員了所有的畬家婦人和老人在渠帥的號召下加入了轟轟烈烈的制茶大業(yè)中,每天一大早就去采摘,一直到露水完全干,然后晾曬烘干翻炒,在司馬安的指點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不過即便這樣近千人每日能夠炒出來的茶葉也不過五十斤而已,一來鐵器稀缺,畬家人十幾口人才能合用上一口,其次就是茶樹分布不均,不少的時間都花費在了來回的路上。
這樣的產(chǎn)量完全不夠,鐘百山也邀請來了高山人和南太武人的渠帥,一起商議茶葉的事情。
在土人眼中漢民陰險狡詐擅使陰謀,而在漢民眼中土人兇狠殘暴毫無人性。
可是司馬安這半個月的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其實天子都山的土人非常淳樸,過著最原始的生活,絕大部分白首不入市井,只有少數(shù)人懂得漢話。
七閩土人和漢民之間矛盾重重一時間想要化解很難,但是司馬安竭力和這些渠帥宣講互市的意義。
一來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讓這些土人在缺少某樣東西的時候,強搶不再是唯一的手段,其次刀耕火種加狩獵這樣原始的生活方式連溫飽都不能保證,互市能夠讓他們的生活水平有長足的提高。
只不過唯一麻煩的是司馬安雖是皇室宗親卻沒有任何實權職位,無法保證互市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只能暗中進行,但起碼是一個好的開端。
天子都山除了漫山遍野的茶樹以外,司馬安還發(fā)現(xiàn)了一種極品食材。
這里環(huán)境優(yōu)越溫暖濕潤,晝夜溫差大,最適宜香菇等菌類生長,產(chǎn)出的香菇肉質肥厚口感脆爽,只需要最簡單的生煎完全不需要任何佐料就能制作成最天然的美味。
這樣高等的食材如果只是放任它們爛在山林里實在可惜,司馬安心里盤算著以后如果他在廣陵城的酒樓開業(yè)這種段木花菇完全可以作為最上品的菜肴。
茶葉方面一切都非常順利,唯獨司馬安的感情就有些蹉跎了,每天倒是都能看到鐘阿黎,只不過鐘阿黎只那他當成一個很普通的朋友,長相很普通關系也很普通的朋友。
一腔心思錯付,媚眼拋給了瞎子,傷心難過之下司馬安也沒有心思在這里繼續(xù)待下去。
司馬安寧安然拉著滿滿一大車的離開了天子都山,離別之前還不忘囑咐鐘百山抓緊產(chǎn)茶,大晉的名士和蒼蠅一樣多,這點茶葉根本不夠他們消化。
何況甬東海船一旦出海茶葉瓷就是最主要的商品,幾代的漢人王朝就是靠著這兩件大宗商品從全世界收刮回來真金白銀,在鴉片出現(xiàn)之前這始終是最暴利的行業(yè)。
牛車剛剛抵達宛平縣,還沒有駛入縣城內時已經(jīng)有人攔道,還以為遇上了強盜,隔著牛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個年過四旬的婦人還領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彭淑媛見過廣陵府二公子”
“夫人,咱們認識?”司馬安問道。
“今日是第一次相見”
“那你找我何事”
“我為陳氏嫠婦,隨家族南下遷至興化縣,但夫君玄弼死后家財被同族叔侄罷戰(zhàn),將拙婦與子陳由趕出家門流落豫章,好在豫章城內有夫君留有一些商鋪可勉強為生?!迸硎珂抡f起自己的悲慘。
“說正事吧,我對你的遭遇并沒有太大興趣”
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何況相比那些南下流亡的百姓,她其實已經(jīng)算是走運的了,起碼沒有被餓死。
“拙婦在豫章郡時聽聞宛平縣出現(xiàn)一種新茶為當今名士所推崇,因此不遠而來,多方打聽之下知道這茶出自廣陵王府二公子之手,特在此等待,冒昧之舉還請贖罪”
“那你又怎么知道這牛車上的就是我”司馬安笑問。
“我自然不認得二公子,但是卻聽說過寧安然的名字”
“你是想要購茶?”
“也是,也不是”
“哦?說說看?”
司馬安對這個膽大心細的婦人倒是有幾分感興趣,畢竟女人雖然可以拋頭露面但是在不認識的情況下敢橫道攔車的倒也膽大。
“二公子出身天潢貴胄,行商這樣的事情實在有辱身份,因此拙婦不止是想要購茶,而是要替二公子在江州售茶?!?p> 這彭淑媛一言反倒提醒了司馬安,以他的身份確實不太適合做這樣的事情,余通又遠在徐州遠水解不了近渴。
“你一介女流能干得了這種事?”
“彭家世代商賈,也正是因為如此夫君死后才為陳氏所輕賤趕出家門。
如今我母子二人走投無路也只能再次做這拋頭露面的行當,若是不能讓二公子滿意,我愿意自動退出”
司馬安看著一臉決絕的彭淑媛和稚氣未脫滿臉天真的陳由。
“我給你一次機會后面的車上有將近三百斤的新茶,稍后我會安排幾個人去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