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討厭鬼終于走了,聽說小郎回來了?”
在兄弟二人說話的時候后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左右觀瞧,而后蹦也似得闖進了正堂,阻攔的的下人被她一腳踹倒在地,此女身著云英紫裙裙裾飄飄體態(tài)輕盈正是廣陵府魔女司馬霓裳。
司馬安與司馬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霓裳和司馬章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不過司馬章平時冷酷嚴肅反而和司馬安更為親近。
“小郎,我好想你?。 ?p> 司馬霓裳將自己的木屐甩向別處,直接撲向了司馬安一把摟住了他的胳膊,這熱情就連司馬安也招架不住。
自己在穿越之前本就有一個親妹妹,司馬安會心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
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此跳脫和端重賢淑是一點不靠,司馬章也有些頭疼。
“霓裳,我在和你二哥議事”
“那有一回來就議事的”霓裳蹙眉抱怨道。
“小郎,她就教給你了我是管不了了”
司馬章苦笑一下擺擺手趕緊離去,他自問能擺平天下事,除了這個妹妹!
“你別看兄長一直板著臉其實他比所有人都擔心你,洛陽被圍困的時候他要起兵去救援的,但是被景文表兄攔住了”
司馬安心中涌過一絲暖流,可是剛才還喜笑顏開的司馬霓裳突然變了臉哇哇大哭起來,變臉速度之快讓人匪夷所思。
“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自己有多年對付妹妹的經驗,很快就添油加醋的把自己南下的路以及石梁山上的強盜有多蠢告訴了司馬霓裳。
只不過司馬安說的多是一些趣聞,并未在那些悲慘的流民身上多做敘述,也沒有說甬東的事情。
“原來這么有趣,這群強盜也太蠢了吧”
司馬霓裳躺在席子上一邊翻滾一邊捧腹大笑。
很快寧安然走了進來,給了司馬安一個眼神。
“霓裳,哥哥以后在給你講這些蠢盜的故事”
在擺脫了那個魔女以后司馬安跟著寧安然來到了堂外,寧安然平時不言茍笑,但是司馬安還是能分辨出這一次他的臉上帶著絲絲怒氣。
“怎么了安然”
“平原王要見你”
“什么?你糊涂了吧”
平原王正是司馬安的祖父,在洛陽被圍攻之前就已經去世,由司馬章攜同家眷護送尸骨回廣陵安葬。
“去了你就知道了”
正堂是待客的地方,正堂左右兩側是廂房司馬章住平日就在廂房居住,正堂后的寢院家眷的住處,兩側的偏房又叫下房。
寧安然引著司馬安來到寢院,楊梅樹下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清癯的老人正閉目養(yǎng)神,一個丫鬟正在梳弄著老人披散在背后花白的頭發(fā)。
聽到腳步聲后老人甩甩手稟退兩旁的下人,但寧安然卻并沒有離開,直到司馬安示意他暫退。
“很驚訝嗎?”
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眼臉上帶著笑容,司馬安腦中快速思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然”
“這些日子不見你改變了不少,成熟穩(wěn)重,看來南下的路多少讓你學到了一些東西”司馬干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果我不改變,早就成了一堆道旁白骨了”
“為了以示獎勵,你有什么想問的我可以選擇性的告訴你”
司馬安之前也想過司馬干的死也太巧合了,偏偏是在漢國攻洛陽的前一刻,偏偏又讓司馬章帶著家眷送他回廣陵。
從司馬安的記憶中他知道司馬干是洛陽名士口中那個有神經病的老頭,但他卻覺得這分明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再者有司馬懿這樣的老爹,其他的兄弟諸如司馬昭司馬司馬師各個才智過人能獨當一面,司馬干怎么可能是蠢貨!
“阿翁是如何知道漢國要圍攻洛陽的”
“漢國朝堂有我的人,所以阿翁只能借假死帶著咱家的人南下,廣陵就是我為咱們家早就謀的后路。
把你留在洛陽也是無奈之舉,阿翁是宣五王之一一舉一動都受人監(jiān)視,若是舉家撤離洛陽定然會引起猜忌?!?p> “所以我就成了棄子”司馬安明白了為何安然會如此憤怒。
“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論長,章兒是嫡長子;論貴,章兒的母族所在朱氏是南方士族門閥的首領;論賢,以前的你是怎樣我不必說了吧”
司馬干的話句句戳心,但又讓司馬安無力反駁,如果換一下立場或許他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你不要嫉恨你兄長,他對這一切并不知情”
“阿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延續(xù),安豈敢怨恨”
把自己當成棄子還要讓自己感恩戴德?司馬安心中冷笑,真拿老子當好人了。
但如今司馬氏這艘破船已經到處漏水,如果真的鬧翻他自己也是船上的人。
“你能如此想那是最好了,既然你回來了也是天佑咱們司馬一脈,司馬氏如今人丁不旺只有團結方才能于江左站穩(wěn)”司馬干說道。
司馬氏本是天下大族,但經過幾番天下大亂只有五位宗族狼狽南渡淮北避難,瑯琊王司馬睿、西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汝南王司馬祐、彭城王司馬纮,史稱五馬渡江。
只不過歷史在此出現(xiàn)了轉變,中原王司馬干一脈成為了最后一個渡江者!
“咱們想要與他們團結只不過是一廂情愿,阿翁怎知其他幾位是不是與咱們有一樣的心思了”
“其他幾王無須在意,瑯琊王司馬睿有這個心思就可以了”
自從來到廣陵以后,司馬干一改洛陽的狀態(tài)精明盤算。
“不知道阿翁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想要立足先樹立聲望,司馬氏的人應該是狼是虎,不能和司馬宗那個蠢貨一樣成為這些南人門閥的狗”
像裴家戴家這些門閥雖然在江左占據了大量的土地和財富,但自魏初到西晉都一直被排斥在朝堂之外,整個時代禮樂崩壞。
司馬章今日盛大的儀式也不單單是歡迎司馬安的回歸,同時也想要憑借在各種繁瑣的禮儀來顯示自己皇朝正統(tǒng)的身份。
和司馬干談了些南下的事情,只不過做了一些隱瞞,沒有提起甬東,只說是石梁山上遇到了一個擅造海船的馬小郎,載他如徐州。
在提及流民入城的問題時司馬干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直言拒絕,只是讓司馬安準備一份奏表轉呈給建康的司馬睿。
接下來的時間司馬安去拜會了‘姨母’,寧安然口中的姨母不是后世意義上的姨母,而是司馬安的生母。
像河內司馬氏這樣的大貴族子孫或許會很多但母親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正房,他的父親司馬永娶得發(fā)妻,司馬章的生母朱夫人。
司馬安的生母是妾而且出身并不算高貴,因此平日里只能稱作姨母。
司馬安跟一開始有些忐忑畢竟自己是一個冒牌貨,寢院的東側房內早有一個宮裝夫人守在門口焦急的等待,頭上的金步搖不住的跳動。
“岳山,你去看看來了沒啊”
“夫人,平原王把郞主叫過去了,咱們在等等就是了”
司馬安的母親孫夫人也是出身名門,老方本名孫岳山和幾個隨嫁丫鬟一起來到司馬家也已經有小二十年,如今任職曹掾類似于管家。
剛剛走進小門孫夫人便看到了司馬安,興奮之下快步走出險些被門檻絆倒,婦人的神情激動手懸在半空中卻又不敢落下,生怕又一個一觸即破的夢!
“娘親!”
司馬安納頭便拜。
“我兒…我兒….”
孫秀娘一把抱住了司馬安,一開始司馬安只是想逢場作戲,現(xiàn)在的他體內早已經換了另外一個靈魂。
但畢竟血脈相連,孫秀娘一哭母子的司馬安同樣想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一生含辛茹苦供自己讀書,沒曾想卻以這樣的形式分別。
同時司馬安感謝上天讓自己在晉朝有一個母親,讓他可以行在后世未盡的孝!
母子二人相擁而泣了好一陣,最后才相扶著站了起來。
“知道洛陽陷落以后為娘的心都快碎了,好在菩薩保佑讓我兒平安回來”
方岳山也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他和寧安然一樣,自從來到平原王府后司馬安就是他們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