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徹骨的心痛?!泵详乇Ьo身軀,悠悠而難過的道。“那日去太子府赴宴,我不僅僅只是失去了什么,我還明白了一個道理?!?p> 溫絮側(cè)眸看著她哀傷的神色,眉頭忍不住凝住,想來又是為了慕北衍而費心勞神,她到底多在乎慕北衍?!他討厭她想著慕北衍這件事情,雖然他對她并無感情,但好歹也是一夜夫妻,這女人利用完了他就這么輕易的對他說出那句“兩不相欠”的話,而明顯慕北衍利用了她,卻唯獨不愿質(zhì)問慕北衍一句,他倒要看看她能說些什么?“什么道理?!”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永遠也不要染指。”孟曦悠悠說著,一想到這里,便忍不住紅了眼眶,母親離世后,她從小到大常伴身旁的只有爹爹和一個如哥哥般的未婚夫,而兄長奔波在外,就沒有任何的朋友,孟語雖然和她親近,但畢竟礙于她父母的管教,與她也是有事一起,無事互不干預而已,終究有自己的未來,所以慕北衍是她從小到大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云夢崖相處的時日,是她對“朋友”這個詞有了不同的認知,對她而言,這個朋友很是珍貴,也是她第一次這么信任一個朋友,所以他是否隱瞞身份并不重要,對她而言,朋友是信而不疑,交付后背的人,她相信慕北衍與別人不同,但他不只是慕北衍,他還是西凜國太子,未來的儲君,到底是皇家之人,權(quán)利才是太子心中最為重要的東西,而她不過是太子一時拿來牽制別人的手段而已,在太子的權(quán)衡利弊之下,他自然會選擇有利的一面,她其實什么也不是,真心對他來說也并不重要,可她從沒想過,一個人的抉擇,會讓人萬劫不復,信任分崩離析,當日若沒有溫絮從中的幫助,只怕她真的成為眾矢之的了??擅详乜吹猛福膮s不愿意透。
溫絮躺著一動不動的望著那漆黑的天空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在我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身邊,如今失去一切,也是我自作自受,若當時我及時遠離太子府,便能相安無事,一切也不會發(fā)生。”孟曦目光暗淡,眉宇間的悲愁難以掩飾,她在太子府發(fā)生的一切,顯然是很兇險的,看似巧合,卻又無形之中有人故意為之,就算她親耳所聞,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她不會懷疑她被下藥之事與他有關(guān),可是她雖相信,心里卻因為那句“這可是殿下的意思”而膈應,心中難過,卻也沒資格質(zhì)問,生怕問了,會破壞他們之間的情誼,不過也不重要了,只要他還是慕北衍,那就是她唯一的朋友,說到底也是自己不夠坦誠,小肚雞腸所為了。
“相安無事?”溫絮目光灼灼,對她說的話有了一些動容,但她還是太天真了?!耙粋€人若想讓你萬劫不復,即便你識破這局,也會有下一個局等著你,一個人若成為了靶心,就只有死路一條,誰會在乎一個靶心是否千瘡百孔?你所說的相安無事,無非是自欺欺人罷了。”
“靶心?。俊笔前?,她的確是靶心,她就是自欺欺人,除了父母之外,這世間之人沒有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他也不例外,孟曦明白,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別扭什么?!罢f到底,他還是不夠信任我?!?p> “人之所以會被無端牽制,不是因為你做的不夠好,而是因為你剛好,以至于成為別人眼中有利的棋子,信任是一把雙刃刀,它有可能對著別人,也有可能對著自己?!睖匦醭脸恋恼f著,言語中帶著某種恨意的情緒,而后又淡淡一句。“你不該相信他的?!?p> “不該相信誰?”孟曦明知故問,卻也真想知道理由。
溫絮眸光閃動,卻沒有再回答。
孟曦見他不語了,想來是睡著了吧,她悠悠坐起身來看溫絮,只見他目光悠悠的凝視她,她臉上一頓,感覺甚是怪異,但也沒有說什么,淡淡的為他拉攏了一下大炮蓋好,天色寒冷,兩人又入了水,體質(zhì)的暖意也是少之又少,溫絮受著傷,身上的藥有限,最要緊的是先保住他,不然往后她一個人前行太孤寂了。
“你信任他,而他卻質(zhì)疑你?你很難過?”溫絮輕笑,好似有趣,又好似無趣。
孟曦沒有回答,選擇了沉默,她的心的確有些酸澀,只是害怕,害怕自己相信的人,會成為自己再不會相信的人。
“你就這么在乎慕北衍?”溫絮直直凝視她。
孟曦微頓,瞥他一眼,淡淡道?!暗钕履巳酥堷P,又是未來的儲君,世間愛慕他的人不計其數(shù),我不過是云泥,怎么可能有資格在乎?!?p> “你看的透徹,卻又盲目信任,說到底還是蠢罷了?!睖匦豕室庹f話帶刺,這女人莫名在乎慕北衍這件事讓他“心?!保€這么貶低自己,枉費他擔心,現(xiàn)在想想,隨她跳下懸崖是個不明智的決定,還不如讓她如愿以償,一了百了得了,他暗暗沉了沉,她可是自己的藥罐子,但是越想越不是滋味,有些惱怒的抓住她的手腕。
孟曦驚吁?!澳愀陕?!啊!”
溫絮用力一拉,將她摁在身下,看著她微微通紅的雙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連自己腰間的傷口都懶得理會了。
孟曦整個人跌落在稻草里,怔怔的望著眼前突然惱怒的男人。“你、你、你要做什么??!”
“孟曦,好像與你出生入死躺在這里的是我,當初解你心結(jié)的也是我,每次遇到事情陪在你身邊的還是我,怎么你眼里就只有慕北衍,我在你眼里就沒有價值了?你到底有沒有心?”溫絮心中很不是滋味,這女人對慕北衍的上心程度,簡直讓他心底抓狂,可他干嘛不是滋味?與他有何干系?該死的自己怕不是腦子被摔壞了吧。說完這些話,他立刻暗暗后悔了。
孟曦怪異的凝視他,他這么激動干什么?聞到了一絲醋意?
“你這么盯著我看做什么?”溫絮被盯的有些怪異,絲毫不覺得自己方才激動了。
“你......這是在吃醋?!”孟曦揚眉疑問。
“我才沒有......”溫絮立即狡辯,但下一秒他的臉就僵住了,整個人不聽使喚的倒了下去,壓到了孟曦身上。
孟曦在他耳旁輕笑。“藥力起效了。”
“你對我做什么了?”溫絮臉色一凝,費勁強撐起來,身體就像泄了力一樣,怎么也撐不起來,腰間的傷口被他扯的厲害,頓時痛感明顯,他感覺更加無力了。
“也沒什么,不過趁你昏迷的時候,給你用了點軟筋散而已,這軟筋散會讓你全身無力,這會要是有人對你圖謀不軌的話,溫二公子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逼鋵嵕褪窃谒膫谏嫌昧它c麻藥而已,本意是緩解他腰間的痛,讓他好好休息的,誰知道這主沒等藥起效就清醒了,還這般傲嬌無禮,索性故意逗一逗他,孟曦抿唇一笑,凝視近在眼前的俊臉,雖然蒼白了些,可他是真的很俊美,像他這般俊美的男人,難怪云夢城中女子見了都要肖想。
“軟,筋,散?。 睖匦鯘M臉怒火,狠狠掐住她的脖頸,他自然知道軟筋散是個什么東西,那是克制有武功的俠客,好讓自己有機可乘,是下三濫的手段,很多公子哥把這種東西引用在女子身上,使女子可以乖乖聽話任其享用,這女人竟然把這種下三濫的東西用在他身上,他能不惱嗎?簡直是找死,可惜他就算是掐著孟曦的脖頸,那也是絲毫沒有力氣。
孟曦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來回折騰硬撐的模樣,但見他腰間衣衫侵血,又覺著不太妙,看得出來他全身都在抗拒,的確想殺了她的沖動,孟曦嘆息,好意提醒?!皠e白費力氣了,你該好好休息了,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們都不知道,明日我們還得出去,我們的任務也還沒有完成,殿下還等著我們呢,你我都受著傷,我可拖不動你,欸,你......”
她話未說完,溫絮就撲進了她的懷里,不知道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他狠狠的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兩人唇齒相碰,四目相對,滾燙的身體碰到一起。
孟曦晃了神,怔怔的看著他一雙帶著惱怒的冷眸,這還真是不太好的局面啊。
溫絮的手緊緊攥著,強撐住臉往旁一挪,咬牙道。“扶我起來?!?p> “哦?!泵详剌p推了兩下,但卻沒能把他扶起來?!拔覜]力氣了。”
“孟曦!”溫絮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兩個字,恨不得把孟曦給剁了,半天見她毫無動作!!幾個意思?本想損她幾句,結(jié)果自己起不來,還維持著這種怪異的姿勢?!澳愕降紫胗袥]有用力?!?p> “嘁~”孟曦噗嗤一笑,調(diào)侃道?!斑@不是挺好的嗎?溫二公子,夜黑風高,相互取暖。”
說完,似笑非笑的掃了他腰間一眼,給他緩解疼痛是為他好,結(jié)果不知死活的使力,這下好了,傷口裂開了。
“你當本公子是被褥嗎?你......”溫絮分明是很惱怒的,可見她清冷的臉上一抹笑容時又頓住了神情,那眸子顯示出來的,是真心的笑意,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開懷的笑了,所以這女人不是不會笑,而是沒有什么值得她笑,但下一秒他臉色就變了,本公子有何時好笑了?她這一臉惋惜又是什么怪異的神情?她在看什么?往哪想呢?“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孟曦收起笑意,撇開臉?!皼]什么?!?p> “那你愣著干什么,快想辦法扶本公子起來?!睖匦醯拇_是有些難受的,一路疲勞,跳崖驚險,昨日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進過食,胃里早已空空如也,開始攪動著胃酸,再不吃點東西,都要胃痙攣了,他活了這么大,第一次不能自主?!懊详?!扶我起來,你聽到?jīng)]有?!”
“溫二公子,求人可不是你這么求的?!泵详靥肿プ∷目谔幍囊骂I(lǐng),不待溫絮反應,孟曦立即翻身將他壓倒,還對他嫣嫣一笑,這不是有力嗎?原來是故意耍他的,溫絮臉色惱怒,孟曦趁他惱怒不備之時撩開了他的衣服,他整個胸膛赤裸裸的顯露在眼前,溫絮頓時面紅耳赤,他咬緊牙關(guān),孟曦沒有在意男女有別,眼里只有那塊滲血的傷口,再次從自己的裙擺處扯下一塊布壓住他滲血的傷口,這兩天下來,她的衣裙已經(jīng)破爛不堪了?!皠e動,傷口要處理了?!?p> “你……孟曦!你是要謀殺......”溫絮被她這么一摁,痛的他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他狠狠的攥緊稻草,深吸一口氣,這女人不知羞恥就算了,還這么命令似的跟他說話,這是治療嗎?分明是巴不得他死啊,但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成為任宰的羔羊,他忍住要罵人的心情,警惕的瞪著孟曦。
“你現(xiàn)在不能使力,傷口還在滲血,幸好,這傷口沒有裂開?!泵详卣f著,抬眸瞥了他一眼,只見他警惕的凝視她,輕嘆,又是這個眼神,到底多不信任自己,不過也不奇怪,信任這種東西的確很奢侈,她低下眸子看著傷口,見傷口沒有裂開,便松了一口氣,靜默的給他上了點止痛的藥,溫絮抗拒,孟曦抿唇。“放心吧,這是緩解疼痛的麻藥而已。”
麻藥?溫絮凝眉冷視,合著在這耍他呢?見她又恢復了清冷淡漠的神色,又有些動容,撇開臉,嘴硬了一句。“最好是?!?p> 但他也暗暗發(fā)誓,她要是再有不軌舉動的話,一旦可以動,定要把她摁進水里,但過了好一會,也沒有見孟曦對他有任何的不軌,她真的只是在為他處理傷口,也許是麻藥讓他感覺不到疼痛,總覺得她連動作都輕柔了不少。
孟曦根本沒留意溫絮是怎么看她的。
溫絮松開了拳頭,靜默的看著她那張沉靜的臉,他心底那些恨意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所以的情緒,她認真為他處理傷口的模樣,令人入迷,不知不覺,他的目光柔和了。
孟曦上好了藥,把傷口周圍的血跡吸干凈,再認真仔細的檢查了傷口再包扎,做完這些,孟曦才把他的衣服拉好,抬眸便看到溫絮慌忙躲開眸光的神色,臉上還有點紅暈,天啊,這張蒼白的臉竟也有紅暈的時候,難道是害羞了?
張青橘
夜黑風高,相互取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