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唐僧幸會了泰婪方丈,因而丟掉了袈裟,卻落得渾身輕松;邂逅了牛魔王,返還了膳囊袋,得到的是坦然磊落和赫然欣慰。
唐僧面前的歸程也是遙遙不知邊際,作為腳行僧,流氓的歲月又煎熬他了,饑渴又紛至沓來,他回首以往歲月,不只是坎坎坷坷的記憶,卻品茗出人生真諦來:人只要不挨餓,就沒有痛苦可言;平安比錢財還重要,還實際;不與人結梁子,心方才坦蕩平和;平生不沾染冤仇是非,方是無愧疚怨念。此時他走在行人稀落的路上,舉目四顧,不見村落也無客棧,腹中咕嚕,饑渴難耐,漸漸的視野模糊,頭重身沉,身飄腳浮,匆匆?guī)撞?,頻頻端歇,眼前的路特別漫長,好不容易看到一店家,眼中的希望誘惑著他,他加快腳步,豈料腳不由已,挫個趔趨,摔在地上,他掙扎著爬起來,眼前的店家象打蕩的船兒,晃上晃下,左右打秋天似的蕩漾。他傾身邁開步子,盼望著盡快趕到店,未料周而復地摔倒,他趕到店前,迷糊地看出店名“ 君來悅” ,心情舒緩,自是輕輕拍打掉渾身塵土,已是喘氣昂狹,有氣無力地對店小三道:“大善人,行行好!施惠給貧僧一碗粥吧!阿彌陀佛!”
店小三督了一眼唐僧,擺擺手,忙碌得連頭都沒抬,唐僧以為讓他到餐桌等待,他挪動著身子坐到餐桌旁,他左等右等都不見店小三添碗加筷,食客換了一拔又一拔,他復至店小三面前,揖手叩頭,禮上加禮道:“大善人,行行好!施舍給貧僧一碗粥吧,阿彌陀佛!”
店小三平和地看著唐僧,默不作聲, “唰 ”地店中食客的目光全聚到唐僧的身上,指指點點,傳出卑視的聲音,沒有食客肯奉待施舍予他。
店小三微笑著擺擺手,唐僧悟出了拒絕的涵意,他默默地垂下頭。
恍惚間,唐僧發(fā)現(xiàn)店里有一口大水缸,盛滿了清澈的水,水里浮著一殼水瓣,來去的食客可以隨便喝水,唐僧踉蹌地走近水缸,“咕咚” 的一口氣喝下一肚子水,他餓得實在挪不動步子了,只好端坐在缸邊。
這時,走進一個壯年和尚,他駝著一個漲鼓鼓的口袋,來到店小三的跟前,道:“老扳,換鹽油醋,打折給我,來一碗面。 ”
這壯年和尚瞟了一眼唐僧,無動于衷,端起碗,又是加醬又是添醋,又是加椒又是加湯汁,吃得爽爽上口津津有味。
這時走來一個伙計,對壯年和尚道:“師傅,你的米是五十升,換鹽十斤,醬五斤,醋二葫蘆,還有面一碗,尚余三十三文錢,有錢還是要存票。 ”
“要存票。 ”壯年和尚答道,并轉口問:“這出家人是哪來的?挑個活給他干,以解他眼前之困頓,莫叫他丟了佛門的臉面。 ”
唐僧耳尖,聽出壯年和尚所吃的面也要付帳的,細想在這里沒錢真是行不通啊!
伙計走到唐僧面前問:“師傅,你會做什么? ”
唐僧高興地答道:“會寫字,念經(jīng)!”
伙計道:“我們不做法事,也不用記帳的。你可能挑水劈柴?趕驢推磨? 梳堵補漏? ”
唐僧為了果腹,只好頻頻點頭,道:“都會!都會!! ”
伙計轉身,端上一碗滿滿的面,道:“膳后到后院劈柴!今晚細說酬金,不會屈了你!”
唐僧慢慢挨近桌邊,吃過撐飽,體力也漸漸地恢復,便隨伙計到后院來,伙計粗略吩咐唐僧后便走了。
后院作工的有七、八個伙計,唐僧一打聽,都是些旅途到此囊中盤纏罄盡的客人,掙些盤程便上路,作工三天便換得一天的行腳錢,故有六七天便走,也有個把月至半年的,店中老板待人不偏不倚,大伙們都很滿意。 唐僧聽罷,心始安然與踏實,愉快地斷木開柴,勁兒不賴。
傍晚,客人零零星星地少下來,店小三、伙計們和后院幾個幫手,圍在一起用餐,沒有賓主之分,活象一家人。
唐僧道:“貧僧欲回中華,此是何地? ”
店小三道:“這是伊爾蘭國,東走五佰里便是陽關,我也沒去過,只是從往來的商人聽來的,你身無分文,怎能到哪? ”
唐僧道:“邊化緣,邊趕路吧!”
“化緣? ”店小三搖搖頭,道:“在伊爾蘭國,沒有賴著靠舍施營生的風氣,化緣簡直就是討乞,一副卑諂足恭的樣子,為人巧佞卑俗,要遭人唾棄。 寧添一雙手,莫添一張口,人到加冠之年,便得自食其力,到處都是這種風氣,乞討實在是丟人!沒面子!! 沒有人肯幫扶一個力健體壯的人乞討的,只有自食其力,方能存活,你可要惦量呀!”
唐僧喪泄著道:“這怎么了得? ”
“入鄉(xiāng)隨俗,莫怪我便是,你做三天工,我給你一天的行腳錢,不會克扣你,在伊爾蘭國是沒有宰客的現(xiàn)象,你也虧不了。 ”店小三道,“你是出家人,也不妨到附近的清溪寺去,那里也是按工付酬予以接濟的,都隨你便吧!”
唐僧暗暗地挽著指頭,心中念著小九九,道:“貧僧遵從便是!”
翌日,店小三依舊做它的生意,里外張羅,招呼客人。唐僧和后院的幾位短工們,結成伙計,推磨劈柴挑水洗擦,配合得十分默契,心中沒了累贅,坦然理得,開心極了。
三天之后,唐僧拿到一天的盤據(jù)和幾件舊衣服,他便別了店家小三,來到清溪寺,果然見到壯年和尚阿枘,原是后堂管事,阿枘引見了主持實惠方丈,唐僧坦白了來意,實惠方丈輕描淡寫般道:“不就一個月的盤踞嗎? 阿枘安排便是!莫要虧待高僧。 ”
唐僧心中歡喜:還是同門識我寒苦,知我饑饌,解困有望!
傍晚時分,清溪寺陸續(xù)涌進大批和尚,竟有三百之眾,井然有條地膳食就餐,洗漱就寢。
二更之時,阿納找到唐僧告知道:“高僧乃行腳之人,五天一盤纏,高僧要待多久都可以!”
唐僧口中應答了,心中驚呆不止:在店小三處,三天才折換一天,眼前竟是“ 五湊一”,他心中的小算盤也打起小九九來,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云深不知處。他沒有得到任何優(yōu)待,也只得入廟隨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
一天上午,大雨過后,山野如洗。唐僧隨幾位同行前往云載山中采藥,路經(jīng)一處奇臭無比的地方,到處是丟棄的死物:牛羊馬貓,蛇鼠兔鳥,甚有幾具人的骸亥骨,腐尸類類。唐僧一看便知道是個險谷,必棲兇悍之物,道:“不能再走了,這里必有妖怪!”話音未落,“沙 ”竄出一條長過八尺,比手臂還粗的蝮蛇,隨著“ 呀” 的一聲,一個叫惜云和尚應聲倒地,雙手按著傷口叫苦連天,唐僧有備無患,手急眼快,以隨身帶的布袋套在掌中,摁住蛇的頭,恰巧有兩位會抓蛇的和尚,好不容易制服了毒蛇,裝到裝里,而后,找到了毒蛇的洞穴,惜智和惜慧兩位和尚嫻熟地布好口袋,拿出一小包黃粉,撒在洞口,點火烘熏,一陣濃煙消散,袋里裝進了幾條蝮蛇。
惜云和尚渾身灰紫,不停地抽搐,唐僧嘆道:“救救惜云吧!這些害人的東西真損命呀,阿彌陀佛!”
一個和尚道:“回去告訴師傅,惜云師兄要歸西了,不要準備他的夜餐,為他準備法事吧!”
惜云沒了聲息,他們采挖了一些山藥也回寺,路過山澗,惜慧和尚把那些毒蛇沉入淵中,浸斃在袋里,道:“這種蝮蛇非常毒,有害無益,真可妒!”
唐僧道:“凡蛇都可以入藥,除於驅(qū)風活血,做成料酒,受用很廣,丟了很可惜!”
惜智和尚道:“那就挑幾味藥性相同的草藥,與酒滲泡吧!”果然滲泡毒蛇的酒大用于世,療治諸多頑疾,為清溪寺?lián)Q來大把大把的銀子,受益之人為了記念它的出處,賦名“ 中華藥酒” ,于世大有裨益,飲譽頗廣。
且說翌日,清溪寺和尚們前往云載山中,欲為惜云和尚做法事,但見惜云和尚端坐在原處,地上流淌著一攤淤血,手中抓著一把野草,不斷往嘴里送,眾師傅忙問緣故,惜云告訴大家,有一位女施主塞給他一把野草,告訴他要想活命就吃掉這把野草,沒想到果真能救命!
唐僧知是牡丹仙子所為,閉口不言,惜智和尚仔細審辨這種無名小草,道:“就叫它作白花蛇舌草吧!”
唐僧不得以在清溪居留了五十多天,與“ 君來悅” 的店小三一來二去也就熟起來,一天,店小三告訴唐僧,有一拔商客前往中華,做個腳力以便糊口,唐僧欣然隨往。
這是一拔波斯商客,足有百十人,個個腰圓膀大,魁梧雄壯,神氣昂揚。 馬匹腿健膘壯,高大彪悍。馬背馱著沉甸甸的貨物,唐僧自然不知為何物,一路風塵,一路蹄聲,一路鉈鈴,突然一伙馬賊橫撞而來,百十商人躲到一邊,任由其搶奪,馬賊只搶走二、三匹馬的貨物,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唐僧不解地問:“為甚不反抗? ”
掌柜的道:“你們中華有句話叫‘ 來龍莫斗地頭蛇’ ,馬賊也是有原則的,要是都搶光貨物,殺絕商客,商旅自是易道而行,或拆本易行,損的卻是馬賊它自己,只要不傷我等人,我們也不會與馬賊血光相見,都是各取其利啊!”
唐僧道:“這般賣買可真要有膽智。 ”
掌柜的道:“往后的路都平安啦,在官道上,馬賊是不敢騷擾的,那是損害了皇上的賦稅,可不得了呀,官兵從不手軟,常常是倒巢剿殺,連窩都端掉,作馬賊也不好過。 ”
話音剛落,馬隊前后轉喚著吆喝聲,掌馬手按著馬頭,馬跪伏在地,用羊皮覆蓋在馬頭上,人也端下,上半身伸到羊皮里,不一會只聽得風聲呼嘯,沙子象冰雹一樣傾倒在身上,掩過了下半身,往身上壘堆起來,原來是遇上了沙塵暴。唐僧挨著馬頭,憋著生悶,索性打起頓來,不知過了多久,唐僧覺得有人在扒他身邊的沙,他掙扎地掀開頭上的羊皮,抽出雙腳,但見馬兒只露出一個頭,大伙們奮力扒掉馬身上的沙,把馬撐扶起來,站起的馬在不斷地跺腳,抖掉身上的塵土,舒展它的筋骨,掌柜把數(shù)一湊,三、四個伙計和三匹馬及貨物一不見蹤影,他們一邊找尋,一邊叫喚,過了半個時辰,沒有任何回應,接著傳喚一陣吆喝聲,商隊匆匆地趕路了。
不一日,商隊東入陽關,唐僧漸漸聽出了鄉(xiāng)音,商道上驛站緊接,黃旗飄揚,郵馬頭插黃旗呼嘯而過, 往來的商人挨肩而過,井然有條,他們放歌聲唱,彈起了土琵琶,鐵蹄聲馬鈴聲笑語聲樂曲聲歌聲和諧動聽,繚人心弦,讓人舍疲忘勞,鼓動得起勁地趕起路來。
大凡世上莫不是聚沙成塔,集小步而至濱海,松籽冒出尖細幼芽而逐漸長成蒼松,時機到而功夫成罷了,長安終于回到了!唐僧別了商隊,走在熟悉的街巷,面撼著諳熟的氣息,鬢邊是耳熟的鄉(xiāng)音,眼里是稔熟的風物,心情暢快得從未感到的舒坦,邁著輕盈的腳步,徑直朝皇宮走來,步上熟悉的臺階,樹掌恭謙道:“請稟告太宗皇上,貧僧乃玄奘唐三藏,自西天回來了!”
話音未落,在廓坊后傳出“ 噔噔“ 的急颼颼的腳步聲,踴出一拔官兵,雄壯矯健,氣宇軒昂,彪悍威武,個個腰配寶刀,手握刀柄,里三層,外三層,眈眈虎視著唐僧,為首的長官上下打量著唐僧,淺笑著輕蔑道:“哪來的野和尚? ”
唐僧心中無畏,坦誠微笑,畢恭畢敬道:“貧僧就是玄奘唐三藏,數(shù)年前往西天取經(jīng),如今回來了,請通報皇上… …”
長官伸出食指,直戳唐僧的肋腑間,旋扭起來,弄得唐僧忍不住地笑起來。
“哈哈,哈哈!”官兵一哄而笑,長官手一揮,肅然靜肅,道:“玄奘乃當今皇上拜把兄弟,御弟呀,得道高僧,誰不知曉,就你?充個大頭可要看準門道呀,念你出家人,尋齋化緣也要看對門戶,走吧,走吧!”
唐僧欲說其詳,但百口莫辯。
“啦唰一一” 地官兵讓開一口道子,唐僧喪泄地垂下頭,操著沉重的步履走了出來。
唐僧走在護城河邊,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他須長發(fā)茂,身體瘦削,面色蠟黃,真是容顏憔悴,衣裳襤褸,氣色頹靡,渾身齷齪,猥瑣拙劣,找不到從前光鮮的模樣。
唐僧尤然想到:《大藏真經(jīng)》就藏在雁塔寺里,且到那里去,說過明白,莫不是更妥當?他走過十彎九曲的路,來到雁塔寺,寺內(nèi)僧人衣飾俱著淺黃裝,個個儀表端莊,人人慈祥憨厚,舉止投足,瞻仰禮拜,循規(guī)道矩,開口不離經(jīng)典,當今主持云瑜方丈在旁殿側廳面見了唐僧,道:“雁塔寺乃皇家寺院,告諭與你而轉啟天下出家人,寺庵有別,行第分明,自有三六九等,勿沒了禮數(shù),皇家善緣廣普天下,這地方著大數(shù)而不細理,知明度方能不失體統(tǒng),龍擇淵而居鳥擇樹而棲,物物如此,高僧另擇高蹴吧!”
話己至此,唐僧欲言又止,沉默無言,滿臉無奈,萬般失落。
云瑜方丈吩咐后堂僧人為唐僧置了齋飯,打點干糧,備份碎錢,唐僧收受了云瑜方丈的好意,彷徨而抑郁地離開雁塔寺。此時,日臨暮色,唐僧不由自主地回到舊住金山寺,但見寺前的松樹蒼勁光禿,松葉都給蟲子啃光,滿地灰黑的龔便,腳下踏出蒼涼的感覺,風刮過樹枝,“娓娓” 作響,暢然有聲,往事歷歷在目,豈會忘懷?
“惠通師兄,慧通師弟!”唐僧跨入寺門,自是心生回歸的感覺,似從前一般無拘無束地呼喚著。
聲擾了金山寺,卻沒有回應,良久閃出幾個年輕的和尚,道:“何人在此喧囂?慧通乃本寺主持方丈!惠通乃本寺掌簿方丈!! 都忙著呢,沒工夫會施主。 ”
“貧僧——我 ——玄奘呀!”唐僧百般闡釋,問道:“法明方丈是我玄奘的恩師,他呢?貧僧要見法明方丈嗎? ”
“又冒出一個玄奘高僧,唉——玄奘高僧何其之多呀!”耳邊繚繞著唏噓的嗟嘆聲。
一個僧侶道:“法明方丈年事已高,正在閉關坐禪,慧通方丈和惠通方丈正在料理法明方大呢!”
唐僧轉身走過廡下,而后又橫穿廊廡,直奔法明方丈的禪房,但見法明方丈盤坐在蒲團上,雙眉雪白,膚色紅潤,精神活現(xiàn),目光爍亮。果真是慧通方丈和惠通方丈在此料理著法明方丈,唐僧進來道:“法明方丈,惠通師兄,慧通師弟,玄奘回來了!”
禪房突然肅靜起來,三雙眼睛“ 唰” 地齊聚到這位莽撞的不速之客身上,上下打量起來,而后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唐僧在法明方丈跟前重重地跪下,鄭重地三叩拜,捧著法明方丈的雙手緊緊貼在額頭上,咽泣著道:“恩師,我是玄奘呀,你的玄奘回來了。 ”
法明方丈噙著淚眼,抽出一只手,對惠通輕輕地揮著,惠通側著臉,把耳朵俯近法明方丈的嘴邊,邊聽邊點頭,而后轉身走出禪房。
禪房里只聽到唐僧的抽泣聲。
法明方丈抽出另一只被唐僧捧著的手,反之撫摸著唐僧的手背。
一會兒,惠通端著半盤水輕輕地放在法明方丈的面前,而后又俯首把耳只貼近法明方丈的唇邊。
惠通轉身提過一張小凳子,拍拍唐僧的胳膊,道:“師傅給你洗個腳。 ”
唐僧忙把水盤移到法明方丈的腳邊,輕輕地捧上法明方丈的腳,法明方丈的腳牢牢地踏在地上。
惠通又把耳朵傾近法明方丈的唇邊,認真細聽,連連輕輕點頭。而后提來一張凳子,放在唐僧身邊,道:“師傅要為你洗腳!”
唐僧脫掉破爛不堪的鞋子,把臟兮兮的雙腳擱置在水盆中,法明方丈看看惠通,又著看慧通,他倆領會了法明方丈的用意,左右攙扶著法明方丈,法明方丈慢悠悠地在唐僧面前端下,雙手慢慢地伸入盆中的水里,為唐僧洗起腳來,唐僧自是覺得法明方丈的手在抓捏著他殘缺的那個小指的趾根,往事歷歷在目,晃悠時光流轉,回到他久違的童年… …
淚——溯溯地下… …
泣——咽咽地抽… …
久久的——時光在流轉… …
詩曰:細念平生千百事,衣衾腔腹飽暖知;恩重如山惠澤存,云煙百味澀唇滋。
唐僧不知道法明方丈的雙手什么時候離開他的雙腳,他愣愣的把雙腳抽出水盆,但見慧通遞給他一雙嶄新的鞋子,道:“方丈讓你穿上鞋子。 ”
惠通和慧通把法明方丈扶坐好,唐僧著上鞋子,重新跪在法明方丈的面前,雙手搭在法明方丈的膝上,道:“師傅,玄奘這些年來不能奉待你,有愧呀!
法明方丈伸出雙手,捧起唐僧的頭,凝視著唐僧,微笑著點點頭,唇邊抽動起來,雙手慢慢地垂下,在唐僧的臉上滑過,但聽法明方丈喉嚨里吐出“ 噗——” 的一聲——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